將軍的女眷
深夜,大同巷深處的一個院門深鎖的小宅子里,點起一盞小燈。
風一吹,燭火便不斷搖晃。
「廢物,真是幾個廢物!」
屋中幾個男子誠惶誠恐垂著頭,他們跟前一位半白了頭髮的男子背對而立,似乎不願意看見他們。
「之前你們說她中了迷藥,跳下斷虎崖必死無疑,現在居然出現在宋家公子身邊做個家奴,請命去刺殺,結果有去無回。」
「真不知道,要你們這群廢物有什麼用?」男子幽幽的嘆息,冰冷的殺意瀰漫整個房間。
「主子,據我們調查,她被人發現的時候身上多處傷痕,頭部最為嚴重,小的推斷她可能喪失了記憶,不然以她的個性,怎麼可能屈居人下,做個婢女。」
「你的意思就是,你們連個沒有記憶的女人都打不過?」
「屬下無能!」
一眾人跪倒在地,祈求男子的原諒。
「我不管你們用什麼方法,她絕對不能回到照陽關!」
甩下這句話,男子拂衣而去,剩下的人面面相覷,輕輕嘆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不用元吉叫起床宋愷已經穿戴好了衣裳在屋裡等他,過了一夜,腦門上的腫包也好了不少,吃過早飯,他特意幫陳三告了個假。
「昨天我喝醉了陳三租了車回來,被人撞了,陳三為了保護我摔的渾身是傷,這幾天就不用跟我去學堂了。」
說罷深深的看著韓玉瑩,「娘,我決定明年下春闈。」
韓玉瑩一愣,隨即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兒子鬧了這麼多天彆扭,終於懂事了!
「哎,我一定給陳三好好放幾天假,還給她做些好吃的。」
這事肯定和陳三有關係,陳三果然是兒子的福星啊。
因為昨日就和宋愷說好今日她要休息的事情,陳三一口氣睡到正午才起床,一來是因為累的,二來包裹傷口的藥品里摻雜了一些安神的藥草,使得她睡得十分香甜。
睜開眼,看見空蕩蕩的房間,陳三才回過神來,自己做完迷迷糊糊中看見的身影應該是夢吧,又或者是自己的回憶。
「咚咚咚」有人在外面敲著門,「陳三姐姐,可醒來了?」
她起身披上一件薄外衣,打開門,元吉端著一盤子食物站在門外。
「夫人特地吩咐廚房給姐姐燉的補湯,姐姐趕緊去洗漱,我端著一路走過來聞著可香啦。」
說話間把飯菜放在了桌上,湯水清亮香郁,不用嘗就知道是老火雞湯。
雖說宋府確實寬待下人,這似乎也太過了些。
「今天一大早公子不用喊就起了身,替姐姐告了假,還說要下春闈,夫人高興壞了,命人給燉了湯水給姐姐呢。」
哦,原來是這樣。
兒子迷途知返,她當得起這老火雞湯。
簡單洗漱在桌前坐下,元吉早已舀好一碗雞湯,殷勤的在一旁伺候。
「姐姐真是太厲害了,夫人都勸不回的公子,居然被姐姐說動了。」元吉一臉崇拜的說道。
這孩子從陳三第一次手擒宋愷開始,就對她產生了巨大的崇拜感,妥妥的小迷弟。
陳三輕聲哼笑,端起雞湯喝了個乾淨,睡到中午確實餓了。
一碗下肚,肚子里暖洋洋,香醇的雞湯打開了胃口。
把飯菜一掃而空,趁著元吉收拾的空檔,陳三問道,「元吉,你知道照陽關嗎?」
「知道,是西北境的一個關卡,現在東胡人就在那邊跟我們打仗呢。」
「打仗?我沒聽到消息啊。」
「姐姐,你可別說出去啊,我是前幾天路過無意中老爺的書房聽見的,老百姓妄議國事可是要被抓起來的。」元吉降低聲線,一副我跟你好才告訴你的模樣。
西北境關卡照陽關?
她去那邊幹嘛?
「是哪位將軍在照陽關呢?」
「陳高懿陳將軍,西北境從五年前起一直都是陳將軍鎮守的。」
陳三心裡倏地「咚咚咚」跳出聲,感覺自己的身份已經呼之欲出了。
「陳將軍在京城可有什麼女眷?」她問的委婉,又小心翼翼。
「女眷?」元吉皺眉頭想了一會,「除了他夫人,好像沒有了。」
「沒有......沒有女兒嗎?」
「女兒?沒聽說陳將軍有女兒啊。」
沒有?
陳三瞬間如墜冰窖,按照正常的推理,她應該就是陳高懿的女兒才是,不然三個月前她為什麼要去照陽關?
「姐姐,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傷口疼。」陳三隨口編了個理由,挺沮喪的。
元吉端起食盤,「那我給姐姐叫大夫看看?」
「沒事,正常的,明天大夫來換藥就好了。」
把元吉打發出房,陳三又仰躺在床上。
這是來到宋府第一次感到無能為力,明明真相觸手可及,揭開面紗卻又不是這麼回事,這種感覺太折磨人了。
陳三徹底給自己放了個假,躺在床上享受元吉時不時的噓寒問暖,倒有幾分做官家小姐的感覺。
宋愷放學回家沒看到陳三來迎他還有點小失望,心裡嘀咕著陳三沒良心,都不來迎迎他,他娘寬厚的性子,加上把他要下春闈的功勞歸功在她身上,今天過得肯定舒坦。
要不是他,她能過這樣的好日子嗎?
「陳三呢?」吃了晚飯也不見人出來,他忍不住問元吉。
「陳三姐姐應該還在屋裡躺著。」
「不舒服?」
「大概,今天吃完中飯臉色就不大好。」
臉色不大好?
是因為受傷了嗎?
「晚飯送過去了沒?」一旁吃好的韓玉瑩漱過口后才開口問道。
「送過去了,應該吃完了。」
「我去看看。」說著站起身。
韓玉瑩喊住他,「看完去抄家規。」
「嗯。」宋愷應了聲,帶著元吉出了門。
此時天將將黑了下來,陳三的房子里一片漆黑。
「陳三,陳三。」宋愷一連疊聲喚她,推了推門,發現被裡面鎖上了,「開門,陳三,快開門。」
等了好一會不見門打開,屋裡面也沒人說話,宋愷沉不住氣,從腰上拔出一把匕首插入門縫,往上一提。
「哎?怎麼提不動。」上次陳三不就是這樣開了自己的門?怎麼他用就這樣。
陳三懶懶洋洋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讓我一個人呆一會。」
「虧我還給你帶了福祿園的鹵豬蹄。」福祿園生意好,通常都要排隊,要不是看在陳三昨天傷了手臂,他才不會買呢。
「你自己吃吧。」
「哦。」看來是心情不好?
宋愷轉頭吩咐元吉,「走吧,我們去書房,等會你把豬蹄熱了給陳三送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