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踏上征程

李秋水正在心裡念叨呢，突然就驚喜地發現曾慶洪兀地站了起來，然後一聲不吭的沉著上臉就向外走去。哎呀，這尊煞神終於走了，李秋水瞬間感覺空氣清新了，天空也特別明亮了，連整個世界都特別美好了。

不過有人歡喜有人愁，許晴心裡卻空落落的，失落極了，想追上去問他為什麼不多呆一會兒，到底礙於女孩兒的自尊，生生又止住了腳步，心裡埋怨道：「怎麼好好的說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個，哼！

她氣呼呼地嘟著嘴，一會兒又想，也許他是突然想起有什麼急事呢？對，一定是這樣的，不然他那麼好的人，怎麼會做出如此失禮的事呢？

這個時代不像後世有那麼明亮的燈火，雖說是城鎮，可還是漆黑一片。好在今晚月色尚佳，倒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秋月一個人緩緩地走在石板路上，在這樣寂靜的夜晚，思緒紛雜，不由得想起了前世種種。都說往事如煙，可那些傷、那些痛卻歷歷在目，教人不能輕忘。

前世，她小小年紀就遇見了楊元，然後被他誘騙失身，最後懷孕，進城，後來又被楊元打得落胎，導致不孕，最後被楊元拋棄，一無所有。

其實她雖活過兩世，卻並不懂得愛情為何物，年少懵懂的時候就嫁了人，那時只想進城過好日子，愛過楊元嗎？她不知道，或許她根本就從未愛過任何人吧。

後來年紀輕輕就身死，化為一縷幽魂飄飄蕩蕩幾十年，她能看盡眾生百態，卻無法身臨其境去經歷、去感受，是以雖說活了兩世，在情之一事上仍舊等於一張白紙，並不比一般少女懂得更多。

從前，她只是一味的去逃避，不想面對，所以選擇了忽略劉景峰對自己的感情。可是現在，山林中的那個吻終於撕開了緊緊包裹著的外衣，那份真摯的感情就這樣赤裸裸的擺在了自己面前。她還能再騙自己說劉景峰還只是個孩子嗎？

可是自己愛他嗎？這個問題她這兩天問過自己好多遍，終是——沒有答案。也許她是喜歡他的，像喜歡一個兄弟一個朋友那樣的喜歡，友情有餘戀情不夠的狀態吧，所以她不願意看到他難過，會想照顧他，關心他。

這樣想著，她鬆了口氣，這樣就很好，劉景峰只是年紀小見的人少才會誤以為愛上自己，等他出去當兵，見識多了，人也成熟了，就會發現這不過是青春期一種再普通不過的萌動罷了，到那個時候，他們兩人還能成為朋友，就像過去一樣！

終於靜下心來剖析了自己內心深處的秋月同學，為自己這樣的認知而大鬆了口氣。這就好比那個線頭，被繞亂的線團因為找著了這個線頭，迅速的被解開了。秋月這一想通，立刻就意識到自己今天是自尋煩惱了。

劉景峰又不傻，他肯定會安排好自己的去處的，也許武裝部會安排他們住處，或者——其實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朋友，當初受傷住院時那個大個子不是和他挺聊得來嗎？那人就住在鎮上，沒準他上那人家裡去了呢。

這樣一想，秋月頓時就一身輕鬆了，滿意地轉身回去，早點睡吧，工廠還一大堆的事兒呢。

她滿意的轉身走了，卻不知暗處，一個單薄的少年久久地盯著她的背影，一路尾隨，直到她安全地進屋，又站了許久，這才離去。

第二天，劉景峰坐在部隊來接新兵的大卡車裡，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某個方向。每一位新兵都有親人、朋友前來相送，有很多母親拉著自己兒子的手痛哭失聲，依依不捨地不願離去。

他不禁會想，如果自己的母親還在，也會這樣親熱的拉著自己的手，用那樣不舍、關切的目光將自己包圍嗎？

四周人聲鼎沸，而他卻莫名的感到一陣冰涼，長得高高大大的趙鑫送走了自己的父母，來到劉景峰面前。大大咧咧地問：「咋一個人坐在這兒？你那妹妹還沒來嗎？」

劉景峰握了握拳，下意識的伸長了脖子，也許人太多，她會找不著自己也說不定呢？

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他騰的站了起來，動作太急，以至於頭撞到了車壁，可是他渾不在意，伸出雙臂用力地揮舞起來。

那人顯然也看見他了，眼睛一亮就朝這邊走來。劉景峰的神色卻僵住了，為什麼只有白雲一人？

還沒來得及完全綻放的笑顏就這樣凝結在唇角，心一點一點地下沉。白雲已經走到他面前，少女的唇在不斷蠕動，他卻聽不清她都說了些什麼，腦子裡亂糟糟的，突然感覺好冷，今年的冬天來得真早啊！

白雲見劉景峰呆愣愣的，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喂，我跟你說話呢，發什麼呆？」

劉景峰怔怔的看著她，白雲無奈地又重複了一遍：「她不會來了，讓我祝你一路順風！」說著她將手伸進口袋裡，一會兒掏出一個小布袋，「呶，這是她讓我給你的。」白雲說著把荷包遞了過來。

他認出這是秋月一時興起，自己用剩餘的布料做出來玩的小荷包，她當時一共做了三個，上面分別綉著一句詩。

其中一個繡的是：淡泊以明志，寧靜以致遠！一個繡的是：上善若水，厚德載物！最後一個繡的是他緩緩伸手接過荷包，見這是一個淺綠色的荷包，上面寫的是：業精於勤，荒於嬉；行成於思，毀於隨。這行定以白色的絲線用縫紉機車成的，雖然不是人工繡的，但也十分精美。

她以前似乎說過這三個荷包她們三姐妹一人一個，而現在屬於她的這個荷包卻輾轉到了自己手上。他緊緊捏住荷包，發現裡面鼓鼓的，她在裡面放了什麼？

雖然心裡很想立刻打開來看，但他終是生生忍了下來。他抬眸看著白雲雖淡漠卻仍泄露出一絲關心的眼睛，第一次，這個平時就像陌生人一般的少女走進了劉景峰空蕩蕩的心靈。

白雲有些彆扭的移開與劉景峰對上的視線，不自在地乾咳了一聲，「你——保重！到了那邊給我們寫信……」她絞盡腦汁就擠出這麼一句話，便再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嗯，謝謝！」

白雲嚇了一跳，這個一向冷酷的只會對李秋月微笑的傢伙竟然也會說謝謝嗎？他突然客氣起來，倒叫她一時難以適應呢。

「啊，那個——我還有事，先走了。」白雲匆匆扔下這句話，一溜煙地就跑了，彷彿有什麼怪物在屁股後邊攆她似的。

劉景峰：……不明所以地望著白雲的背影，好半響才收回視線。

手心裡握著的那個荷包，彷彿會發熱一般，燙得他手心裡全是汗。趙鑫那小子剛才一直在旁邊冷眼看著呢，這會兒見白去走了就連忙跑了過來，一臉羨慕地笑道：「你小子，啥時候換人了？行呀，一個一個的都那麼漂亮，這個比以前那個也不差多少啊，不過就是冷了點兒，我還是喜歡原來那個，當然了這個也不錯……」

劉景峰一記眼刀丟過去，趙鑫訕訕地笑：「還不讓人說了？」

「滾！」此時離開車還有一段時間，劉景峰不耐煩地跳下車，往廁所那兒跑。

呼，終於可以安靜地看荷包了，劉景峰小心翼翼地拉開荷包的抽繩，心跳莫名的越不越快，甚至自己都能清晰地聽到「咚咚咚」的聲音，裡面會是什麼呢？會不會是她想要對自己說什麼話？

正猜測連連的劉景峰被映入眼帘的一把卷得整整齊齊的鈔票定在原地動彈不得，他急切地把錢拿出來，仔仔細細地在荷包里翻了好幾次，失望地發現，除了這五百塊鈔票，再沒別的了。

這是——什麼意思？

這邊白雲心裡也很亂，她一邊紅著臉往學校跑一邊回憶著早晨的情景，當時她一邊吃早餐一邊問秋月；「你真不去送他？」

秋月搖了搖頭，白雲看出她主意已定，生氣地冷哼一聲，「給我請半天假！」

「好。」秋月應道，「對了，把這個帶給他！」說著遞過去五百塊錢。

白雲疑惑地瞅著秋月，冷聲道：「什麼意思？你真答應讓他退股？」

秋月連忙解釋道：「雖說他講了要退股，但是我的意見還是保留他的股份，你說呢？」

白雲頜首：「當初這廠子是我們三個人一塊成立的，就永遠是三個人！」

「嗯，這五百塊錢算是提前給他分的紅利吧，他出門在外，身上沒錢怎麼行？」

白雲聽了這話面色稍霽，卻仍是沒好氣的說：「哼，算你還有點良心！」

正說著，許晴跑了出來，「哇，你們倆說什麼呢？」

「在說劉景峰要去當兵的事呢，你要去送他嗎？」

許晴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我們不是要上學嗎？」

白雲登時就怒了，本就淡漠的一張俏臉像是罩上了一層寒霜，「哼，沒情沒義！」

一句話把許晴臊了個大紅臉，她梗著脖子想要為自己辯解，突然腦子一熱就嚷嚷起來：「說我沒情沒義？我看是你太有情有義了吧？你是不是喜歡上人家劉景峰了呀，瞧把你給急的，人家李秋月都沒像你這樣！」

白云：……

腦子裡轟隆隆的只剩下那句：你是喜歡人家劉景了吧？

她搖了搖腦袋，自己和劉景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說什麼喜歡，不過是因為他性格和自己有些類似，所以自己才有一種同道中人的惺惺相惜之感罷了，呵，自己怎麼可能會喜歡別人呢？自己可是立志要讀大學考軍校的呢！

招聘之事秋月一直是親自把關的，但因為她要上學，所以凡有前秋應聘的人，李秋水都會讓人中午過來。

秋月每天中午放學后，吃過午飯就會來工廠辦工。劉景峰走後的第二天中午，她剛到工廠就發現已經有人在等著了。

這人大約二十來歲，長得瘦瘦小小的，身高不足一米六，顴骨突出，口寬而唇薄。見了秋月連忙釋放出滿臉熱情的笑容，點頭哈腰嚷嚷：「哎呀，這就是李總經理啊，真是又年輕又漂亮哇，嘿嘿……」

怎麼就笑得那麼假呢？秋月淡淡瞅了他一眼，示意他到辦公室坐下談，照樣的先扔給他一張紙，讓他自己寫簡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