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翻臉

慫寶與李原在陣前喝酒，也算得上一大盛事，一大奇觀。對面大散盟陣營與這樣碧雲宗陣營，都看在眼裡，但沒有一個人有反對的聲音。李原是真性情中之人，慫寶性情在仙陸算得上獨立特行，與眾不同，兩人意氣相投，沒有在乎別人的感覺。

兩人都不是大酒量之人，左一杯右一杯喝著，一會兒就有了些醉意。

「天寶兄弟之才，天下少有，將來必成詩仙。」

「李原兄謬讚。」慫寶哈哈大笑，「既然李原兄喜歡詩詞，那我就再送兄台一首，這也是我最得意之作。」

李原聽到還有佳作，立即兩眼放光，一臉的崇拜神色。

「天寶兄弟還有佳作，我洗耳恭聽。」李原激動得不能自己，「今天與兄弟相見，是我這輩子幸事。別的仙陸我不敢說，但在青洲仙陸與東阿仙陸，也只有天寶兄弟配得上詩仙之名，當我再拜。」

說完，他站起來，整肅袍袖，恭敬行了一大長揖。

「李原兄不必如此多禮，我們再喝一杯。」慫寶也還了一禮，「我這首詩與喝酒有關，詩名《將進酒》，兄台聽好了。」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髮，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願長醉不復醒。

古來聖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臭不要臉的傢伙，無羞無恥地又將李白之詩居為己有，沒有一絲慚愧之色。卻把李原激動得涕淚漣漣。楚青詩不在這裡，羅詩謠不在這裡，不然他們三人，必定在這裡痛哭一場，為此詩而歌，為此詩而呼。

「天寶兄弟，如此好詩，必定名揚千古。」李原端著酒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兄弟，我李原配不上你，我敬你一杯。」

「李原兄不必如此說，你是性情中人，出身高第，遺世獨立，不同凡響。」慫寶也喜歡起這個犯了粉絲病的傢伙來，「來，我們一起舉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兩人舉杯，李原愴然淚下，仰頭飲下。

「李原兄，你看這仙陸古風獵獵，萬世崢嶸，然而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只有你，遺世獨立，不與人同。」慫寶也覺得李原這傢伙，確實與眾不同，雖然出身高貴，卻甘願混在大散盟之中，於是，他想拉攏這傢伙，希望能為碧雲宗求得一方安泰，為父母親人求得平安，「我因此得一詩，專為兄台所作。」

「哦……天寶兄弟專門為我寫得一詩？」

「李原兄請看沉浮仙陸，看這萬里江山，天地間還剩有多少古人？又還有多少來者？這萬古宇宙，但與兄台一樣的人，哪裡還有一人？」

這回這個不要臉的傢伙，為了吹捧李原，抄的不是李白的詩，而是陳子昂的《登幽州台》：

「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李原有些痴了，猛然間，愴然涕下。

「天寶兄弟，這詩寫到我心裡去了。」李原抹了把眼淚，「如你所說，天下熙熙攘攘，皆是逐利之徒，而我出身名門，不為名，不為利，卻甘願為天下散修奔走，縱千死而不悔。我輩之人，必有追求，如只為一己之私而活，只一枯骨而已。」

慫寶聽了，有些動容。

「這是我想知道的，也是我相問的，兄台做為名門之後，為什麼要加入大散盟呢？」

「我發下大願，此生為天下散修而活。」李原站起身來，神情沒有任何作偽，雖然瘦弱卻顯得泱泱大氣，「天寶兄弟你不知道，天下散修在天下宗門的盤剝下，活得豬狗不如，明明有靈根，卻只能屈辱而活，要資源沒有資源，要經典沒有經典，就算修為有所突破，也只能任凡人王朝驅使，當奴隸般使用。天下不公，天道不公，我雖然微弱，但只要有一絲力量，也要為散修們爭一爭，與不公的天道鬥上一斗，縱身死又如何？」

這貨有病吧？

首先呈現在慫寶內心的是這一句話。按地球話來說，他這是犯了中二病，可是細想，地球上許多英雄人物，幾個不是如此有「病」？像古代的文天祥、岳飛、辛疾棄；像現代革命戰爭中湧現出來的眾多英雄，為了自己心中的正義，雖死而往矣。

這樣的人應該被稱為熱血青年。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這不要臉的傢伙，自然而然地吟出了文天祥的千古名句。

李原又是一愣。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李原呢喃著文天祥的千古名句，突然仰天長嘯，嘯聲長久不絕，震動天地，「好，這才是我輩之豪言壯語，我有一顆丹心，可寫仙陸歷史，死又有什麼可怕？」

一時間，他滿懷豪情，袍袖與長發一起飛舞。

「兄台，為什麼總想著死呢？你要好好活著，只有活著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與抱負，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天寶兄弟你不知道，我大散盟看似氣勢如虹，但力量終究弱小，每一次大戰，都是九死一生。我大散盟的兄弟們，已經很多人壯烈犧牲，我們大散盟所有人，必須有至之死地而後生的決心，才有可能最終讓我們的事業成功。」

他們說著話，旁邊的黑須老者臉有戚戚焉。他是忠僕，李原是他的小主人，小主人破家而出加入大散盟，他無法反對。小主人時刻處於兇險之中，他只能以死相護。

其實，他又如何不知道，大散盟的上層，把小主人捧為少護法，只是利用小主人的大宗門子弟的身份而已。大散盟後面的大人物們，有幾個如小主人一樣，憑著一腔熱血，一心為天下散修爭利益？他們是在為自己爭利益。

旁觀者清，他比小主人看得清楚多了。

「李原兄英雄本色，我卻只是個慫寶，與兄台相比，實在是自慚形穢。」慫寶搖了搖頭，「我沒有高大理想，只希望我的親人朋友個個平安。李原兄如果有可能，我只希望大散盟放過我碧雲宗，保我碧雲宗平安。」

「哈哈哈哈，天寶兄弟天縱大才，如果能加入我大散盟，我一定保你與我一樣，成為大散盟之少護法，你們碧雲宗也可以加入大散盟嘛，就如青林宗一樣。」李原沒有答應慫寶的話，卻仰天大笑，想勸反慫寶，「男兒當自雄，當為天下散修做些事情，天寶兄弟怎麼可以躲在小宗門裡享福，而不與天下受欺侮的散修兄弟們一起干一番事業呢？」

聽到李原的話，慫寶勃然變色。

「人各有志，我是絕不會背叛宗門，背叛家人與親朋好友的。如果大散盟敢來攻我碧雲宗，我雖然慫，也要濺血三尺，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慫寶不友好地盯著李原，「如果說理想，我不是沒有，但我絕不會幫散修，要幫也是幫俗世凡人。俗世凡人才是真要需要幫助的人，他們是我仙陸人族的底層，也是我仙陸人族的基礎，沒有他們，就不可能有宗門與散修。但據我所知，你們大散盟的人欺侮他們，奴役他們，蛇鷹盟的人欺侮他們，奴役他們，讓他們活在水深火熱之中。我寫《兒童詩歌讀本》、寫《三字經》及《千字文》，不是為了沽名釣譽，皆是為了教化他們，以後我還會將《新算術》傳給他們，為他們略盡綿薄之力，讓他們的生活能略微改善。」

慫寶雖然慫，但大義當前，容不得他慫。

看到慫寶翻臉，李原又是一愣，聽了慫寶的話，又是哈哈大笑。

「俗世凡人，算得了什麼人？泥巴一樣的生物而已，也值得天寶兄弟這樣有大才能的人幫助？實在可惜。」

「李原兄此話差矣。俗世凡人，確實是泥巴，他們是女媧聖人用泥巴製成的，但我們是人教弟子，也都是泥巴生物，只不過你出生於高貴的泥巴生物而已。」慫寶也哈哈大笑，「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們大散盟沒有底線，背叛人族，勾結妖族，殘害人族，此人類天道所不容。當然，你們是英雄人物，敢戰天鬥地，我無話可說。」

「你……」

李原的臉色變得鐵青。

「李原兄，你出身高貴，又滿身英雄氣概，有理想有志氣，為實現自己的理想不怕身死，我只希望你能多為人族想想，不要太過偏狹，不要眼中只有散修。」慫寶從容以對，他有毒龍丹護身，更有香爐老大與小葫蘆二哥隨時可以出手，並不怕李原對他出手，「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但是，有些死輕於鴻毛，有些死重於泰山，在我看來，為整個人族的利益而死的人才重於泰山。望兄台慎之。」

「公子，天寶小公子說得對。」

黑須老者在旁邊突然說道。

「住嘴，你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對，自自己回紫竹林去。」

「老奴須保公子安全。」

「道不同不相為謀，告辭。」李原眼看勸反不成，倒也平靜下來，「你我相交一場，我會盡量勸說上層，三年內不動碧雲宗。」

「多謝兄台。」

李原甩袖而去，黑須者回頭給了慫寶一個笑臉，還施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