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雜役

太玄宗，外門，百草峰。

百草峰為太玄宗雜役弟子生活之地，凡為雜役者，地位低下，實力低微，為宗門弟子所不屑。

天還未破曉，初春季節寒氣濃郁，百草峰一眾雜役、執事都在沉睡之中。

一處破舊的房屋中，照出一個模糊清瘦的身影，那人取出一封信，湊在昏暗的燈光前，神情凝重的讀了起來。

秦雲十七歲的年紀，身材略顯瘦削，相貌清秀，一雙眼眸宛如星辰般明亮。

這是秦雲妹妹的來信。

「哥，你送的禮物我已經收到了，爹和我都為你感到高興呢，哥你什麼時候回家一趟啊？」

「三年前你來信就說要回家，現在哥哥還沒回來，雪兒好想你啊，嗚嗚嗚~~」

「你們宗門的看守好討厭哦，我來送信，他兇巴巴的把我攔在外面，不讓雪兒進去，不然雪兒就可以看到哥哥了。」

「哥哥，你快回來吧，爹娘和雪兒都很想你呢，哥哥再不回來，雪兒就不認你了，哼！」

合上信，小心翼翼的把信封收起來，秦雲看著身前那團豆大火焰，臉上露出了一絲溫和的笑意，但那絲笑容只是持續片刻，轉瞬間便被失落所代替。

「雪兒，不是哥哥不想念你們，實在是我已經被貶為了雜役，身不由己了！」秦雲清秀的臉龐上滿是苦澀。

宗門的事，他從不跟家人說，所有苦，都由自己硬撐著！

在微弱的燈光下，秦雲簡單的洗漱了一番，秦雲取了掃把出門，看著天空中的那抹魚肚白，深吸一口氣，向百草峰峰頂走去。

作為雜役，秦雲要做的就是清掃峰頂廣場。

之所以被安排這麼危險的任務，倒是完全拜秦雲的一個好兄弟所賜。

「快看，這不是秦雲嗎！」

「呦呵，果然是秦雲，當年宗門的兩大天才之一，只是可惜，現在居然淪落成雜役弟子。」

「嘿嘿，誰叫他當初不自量力，與古星辰師兄決戰，最終被打的境界跌落，經脈寸斷？」

「那是，古星辰師兄是宗門百年一出的天才，只是一直讓著秦雲罷了，沒想到秦雲還真以為自己能和古師兄爭鋒了。」

「可惜啊，高高在上的天才，現在和咱們一起掃地劈柴火！」

……

聽得一眾陰陽怪氣的聲音，秦雲腳步一頓，臉色陰沉下來，那握著掃把的手也不禁用力了幾分，但旋即，他吐了口氣，自嘲一笑，繼續向山頂走去。

當初被自己多加照顧，但最終靠偷襲出手，把他秦雲廢掉的古星辰，現在居然被傳成了這副模樣。

兩年以來，這些流言蜚語他早就聽慣了，至於古星辰對自己的詆毀？由他去吧。

秦雲走上峰頂。

百草峰雖說是太玄宗中最為低矮的山峰，但環境優美，山頂位置，怪石林立，綠草如茵，數十棵松柏傲然挺立。

秦雲的任務，就是清掃這些松柏的枯枝敗葉。

一個時辰的時間，秦雲將山頂位置清掃的乾乾淨淨，便把掃把放到一邊，走到一個小石包前，撥開亂石，顯露出裡面的一條嬰兒手臂粗的鎖鏈。

深吸口氣，秦雲將這鎖鏈纏到自己身上，便縱身一躍，雙手緊緊抓住一條松柏樹榦，咬緊牙根，一次次的拉伸起來。

秦雲原本早已經是武者，雖然經脈寸斷，體內的玄氣也早已經散失一空，但秦雲的肉身基礎還在，勉強能進行武者訓練。

秦雲要做的，是保持自己身體的活性，不至於讓斷裂的經脈固化。

每一次運動，秦雲體內斷裂的經脈便產生劇烈的疼痛，彷彿無數道錐子在鑽自己的身體一般。

秦雲的頭頂位置滲出一片冷汗，清秀的面孔也因為疼痛而扭曲起來。

秦雲的腦袋一片混沌，但一股不屈的意志讓他一直堅持著。

嘭！

不知多少次后，秦雲再也支撐不住，跌倒在地，昏迷過去。

秦雲身體被汗水浸濕，倒在堅硬的山石上，呼呼的睡著。

如此壓榨體力和意志，就算秦雲是鐵打的也支撐不住。

此刻正是清晨，碧空如洗，但不知怎麼的，一道道雲氣憑空在百草峰頂上匯聚，翻騰匯聚。

百草峰上一眾雜役並沒有在意這些，而是循規蹈矩的忙碌著。

忽然，雲氣之中閃過一道蔚藍色的光芒，恍若流星一般閃過，在百草峰上空盤旋了一陣之後，最後竟是直接衝到百草峰峰頂，落在秦雲上方。

這是一滴湛藍色的血液，藍色的光芒，如同波紋一般流轉，整個百草峰峰頂，竟然因這血液的出現而變得熾熱起來，尤其是旁邊的幾株雜草，竟是被灼燒成了一團灰燼。

太玄宗雖然只是不入流的小宗門，可也有一些高手存在，但任誰也沒有注意到這光芒存在。

最終，這道光芒落入秦雲體內之後，化成了一股溫熱的力量，遊走於秦雲的四肢百骸。

秦雲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在夢中，秦雲變成了一個兇惡的殺神，抬手投足之間都有著撕裂天地的威勢。

這殺神被無數強者包圍，這些強者之中有太古神族，有絕代妖神，有武道神境，但在這殺神手上，無數神靈竟然是脆弱無比，被輕易滅殺。

激戰持續了不知多久，這殺神的腳下已經遍布屍山血海，而這尊殺神最終也是倒下，只不過，在他倒下的一瞬間，一滴妖異的藍色血液，居然從他的口中吐出，飛出這一片天地。

「啊……」

秦雲驚坐而起，眼睛瞪得滾圓，神情之中還彌留著震撼。

「原來只是個夢！」

秦雲舒了口氣，擦了擦額頭的冷汗，抬起頭，發現日當正午，不禁一慌。

「嗯？已經是中午了！」

秦雲連忙爬起身，把鐵鏈取下來，用亂石遮擋好，拍了拍身體上的灰塵，快步下山。

正午，是百草峰執事訓話的時間。

當秦雲趕到山腰位置的空地時，便是發現，那不大的廣場上，已經密密麻麻的站滿了雜役，眾人前方，則是執事陳通。

「秦雲，你好大的膽子，所有人都來齊了，讓我們乾等你不成！你還以為你自己是宗門天才？」陳通面色一寒，冷叱道。

「哈哈哈！」人群中傳來了一陣鬨笑聲。

秦雲的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但還是強壓住怒火，站到人群後面。

陳通神情凝重，掃視眾人：「一個月後，就是咱們東陽郡五年一度的三宗會比了，這一次的三宗會比在咱們太玄宗主峰的戰台舉行，意義非同小可，所以宗門安排了一些任務，我現在給大家宣讀一下。」

「陳虎，你負責百草峰的清潔。」

「張龍，你負責煉器峰。」

「蘇小胖，你負責主峰偏殿清掃。」

……

「三宗會比！」

聽到這四個字，秦雲腦袋彷彿炸開一道驚雷。

古星辰！

秦雲的腦海里，浮現出了這個名字。

當年秦雲經脈寸斷，被貶為雜役，最為絕望的時候，古星辰卻意氣風發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那冷漠惡毒的話語秦雲永遠不會忘記。

「秦雲，多謝你當初教我的武技，才讓我能趁你不注意的時候把你經脈轟斷。」

「不過你知道為什麼我只轟碎你的經脈卻不殺你嗎？」

「那是因為我想看你連狗都不如的活著！」

「哈哈哈，兩年後的三宗會比，你可一定得過去，我會讓你看著我如何一人一劍，壓得另外兩大宗門不能抬頭！」

「三宗會比后，我將成為宗門少宗主，那時候我有的是時間收拾你，聽說你有個妹妹？我正好有個傻子表弟，讓你妹妹去給他做小妾，你的父母就給我做奴隸！」

「你問我為什麼這麼恨你？哈哈哈，真是個傻子，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不懂嗎，誰讓你的風頭在我之上，處處壓制我？」

……

那惡毒的話語，無數夜晚在秦雲的腦海之中回蕩。

秦雲自己的痛苦，他早已經不在乎，可古星辰居然狠毒的到要滅他的家族，糟蹋他的妹妹，作踐他的家人！

就因為自己當初壓了他一頭，讓他只能當宗門第二天才？

就因為自己好心指點了他武學？讓他以為自己是在炫耀？

「古星辰！我就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秦雲的面容猙獰，雙目之中充滿了仇恨，雙拳緊握，任憑指甲刺入掌心，一滴滴血液流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