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舊時恩怨

夏春花冷眼看著眼前緩緩向他走來的男人。

譏誚道：「我也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再用真身出現在我面前。

可結果卻是，你不僅出現了，還似乎很是享受的樣子。

可見你以為的只是你以為，我以為的也只是我以為。」

姜沐陽此時同之前在小院里顯露的模樣僅有三分相似，但都是一樣的精緻好看。

狐族，天生的美人胚子，一顰一笑，皆可惑亂人心。

「你對那個小狐帝，就有著千百般耐心，無論他是做錯了還是學不會，你都不會惱他，厭煩他。

怎麼到了我這裡，你就一分耐心都沒有了呢？」

姜沐陽滿是委屈的喊了一聲：「阿姐，難道不應該我才是你最親近的人么。」

姜沐陽，狐族的第一任帝君，與天狐阿姜，乃是同一血脈的姐弟。

「你我不過就是血脈相同罷了，親近，恐怕還真就談不上。」

夏春花，也就是狐族的始祖天狐阿姜，冷淡的笑了笑：「你我不過是那兩個男人，取自身精血融合后，煉就出來的兩個胚胎罷了。

這樣的構成，你指望我們倆能有多親近？

我甚至在過往的數千年裡，都不知曉你的存在。」

天知道逍遙自在了數萬年的阿姜，在某一天，被一個自稱是她阿娘的男人找上門。

說她只是兩個大老爺們提取自身精血糅合后煉成的胚胎，跟石頭縫裡蹦出來的那個猴子差不多一樣。

並且還塞給了她一個奶娃娃，說那是她弟弟的時候，她有多震驚多懵逼。

她還被迫開始了養娃的苦逼生活。

一開始，她還因為嫌棄麻煩，找了一家正要生產的狐狸，把當時正嗷嗷待哺的姜沐陽塞了過去。

那戶人家就是華家。

結果讓她沒想到的是，華家居然想要餓死姜沐陽！

她就只能暗搓搓的私底下餵養這個小東西。

誰讓這是她自己造的孽。

早知道華家這麼猥瑣不幹人事，她就不塞孩子了，搞得最後還得自己偷偷摸摸的。

尤其是時日久了，她竟然還適應了這種照顧小不點的生活……

尤其是看著姜沐陽，在她的培養下越發厲害，修為簡直就是一日千里。

模樣長得也俊俏，整日里姐姐前姐姐后的。

讓她頗有成就感。

後來姜沐陽當了狐帝，將狐族發揚光大。

她還十分自豪來著。

如果沒有發生那件事的話，姜沐陽大概一輩子都會是她的驕傲。

「阿姐，我已經知道錯了。」姜沐陽在阿姜回憶過去的時候，跪在她腳邊可憐兮兮的開口。

阿姜只冷淡的瞥了他一眼，沒有搭理，並將人踹開。

姜沐陽死皮賴臉的又黏了上去。

「阿姐，坦白的說，被你囚禁在禁地這麼多年，我其實一直都沒有明白，我到底錯在哪裡。」

他道：「我只知道，我不該做出傷害你的事情，尤其是以愛之名。

但我一直沒有覺得愛上你，我的姐姐，是錯的。

伏羲與女媧不也是兄妹么？

直到我遇見夏涼，我才明白，我對你的那種感情，並不是戀人之間的愛。」

阿姜微驚了一下，倒是沒有想到姜沐陽居然步了父母的後塵，愛上了一隻公狐狸。

但很快她也就釋然了。

早在禁地小院撞見他們倆的時候，她就覺得不對勁兒了。

只不過一開始並沒有往那方面想。

她該說有其父必有其子，還是該說有其母必有其子？

不過都不重要了。

姜沐陽喜歡誰要跟誰在一起，她才懶得管。

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見她神色淡淡的，姜沐陽小心翼翼的拽了拽她的衣角：「阿姐還是不肯原諒我么？我知道錯了……」

阿姜冷哼了一聲：「原諒？我為什麼要原諒？就因為你知道錯了？

我以為，在你取出我的心臟，並只能眼睜睜看著它化為飛灰的時候，你就已經知道錯了。

也該是在那一刻，你就該知道，從你妄想囚禁我，將我一輩子禁錮在你身邊，並真的動了手之後，我們之間就沒有原諒二字了。」

姜沐陽聞言，整個人都顫了顫，像是再一次失去了什麼東西，如何抓也抓不住的那種。

「阿姐……」

「不要喊我阿姐。」阿姜冷淡的打斷了他：「你不配。」

將牛皮糖一樣的姜沐陽拂開，阿姜頭也不回的走了。

「阿姐！」

姜沐陽跌跌撞撞的追了上去，亦如當年，她說想要出去遊走世間，尋情為何物，若是可以，在找個地方隱居的時候。

那時候，他也是這樣，追著她，求她不要走。

可她還是走了。

拋下了他，讓他孤零零的坐在狐帝的位置上。

姜沐陽其實在很長一段時間，都想不明白，為什麼她可以那麼絕情。

也是從那之後，他開始生出了心魔，他想要禁錮她……並且他也真的那麼做了。

直到她那顆鮮活的心臟，在他手中化成飛灰之後，他才意識到他錯了。

可是已經晚了。

她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那時候，姜沐陽整個人都是絕望的。

絕望到連求死都做不到。

他被囚禁在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眼睜睜看著這裡的一切凋零。

似乎一切都在昭示著她的死亡。

山中不知歲月，他用了不知道幾千幾萬年，方才將這一處地方煉化成他身體的一部分。

他讓這裡重複生機，可她依舊沒有回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絕望了，不在等了，這裡也因此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他是什麼時候知道她還活著的呢？

大抵是姜知被天狐賜福的那一天。

也可能是更早一點，在姜知與夏涼貪玩闖進禁地，被他捉弄，險些丟了命的時候。

有人救了他們兩個，氣息很像夏春花。

只不過那氣息很淡，消失的很快，他沒能捕捉到。

直到狐族第二百四十九次天狐賜福，挑選狐族第二百五十任狐帝的大典上。

過往的那些年，天狐賜福能請動的，最尊貴的老祖只有他而已。

可是那天，他看好的夏涼卻並沒有得到賜福。

反而是那個獃頭獃腦的小狐狸，獲得天狐賜福，成為了狐族第二百五十任狐帝。

後來他知道那隻小狐狸叫姜知。

姜，是她的名字，他的姓氏。

他再一次燃起了希望。

從那時起，姜沐陽就開始暗中觀察著姜知，想要從他身上，找到一點阿姜來過，她還活著的痕迹。

為此，他甚至蠱惑了有野心卻沒膽子的徐長老，挑起狐族內亂。

終於，在姜知就剩一口氣的時候，他捕捉到了她的氣息。

姜知被救走，落到了隱姓埋名，在冬姚村當獵戶的夏春花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