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霓裳羽衣【三】
「回去吧。」羽裳向後退了兩步,聲音淡淡的,向洞口走去。
他一把拉住她的手,輕道了一句:「對不起。」
她沒有回頭,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道:「從明天開始,我會盡我自己最大的努力,將胡地建設得更好。」
她掙開他的手,離去了。祁禛愣愣的看著她的背影,垂下眉眼。
一大早,祁禛便沒看到羽裳,他有些奇怪,走出門看到了碧桐,他喊住她問:「你看見王妃了嗎?」
碧桐驚異地道:「王妃?她不是回中原了嗎?」
什麼!他整個人頓在那裡,忽然感覺眼睛有些痛,但他卻仍是不動聲色,該做什麼事情仍舊是做什麼,卻到了晚上則是一個人坐在案前,鋪紙研墨,在紙上細細描繪她的眉眼。
她的眼睛,很美,美得像天上的星星。他不由勾起嘴角想著她看見塞北牧羊的場景。
同時他又想到,那一日,在玄牙洞內自己的語氣太重了,講的話也並不好聽,讓她傷了心,讓她難過,不由得又有些自責,內疚不安。
就這樣,過了十五日,他心裡實在還是難受,內疚也越來越深,於是,他帶上軍隊前往了中原長安。
去接他的妻子回家。
羽裳,真是奇怪,為什麼我終究還是,放不下你。
當他在西漢皇宮裡看見她的時候,她整整瘦了一圈,羽裳看見她,驚訝的語無倫次「你你你……你怎麼來了?」
祁禛看著她,略微有些生氣:「你告訴我,為什麼突然之間不告而別?」
她有些疑惑,問道:「我在或不在,好像於你而言沒有什麼影響吧?」
祁禛忽而沉默了,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羽裳突然走近他,笑道:「好了好了,我回來不過是為治理好胡地找方法而已,你……不會是挂念我吧?」
然後她看見,祁禛的臉突然紅了,她驚異極了,看著他冰涼的俊顏一寸一寸的紅了,不禁又笑了:「你緊張什麼呀?我與你開玩笑呢!」
羽裳將祁禛帶到她的書房,指著書案上一疊疊厚厚的紙張,道:「這些都是我這些日子整理出來的,不知道帶回去試試有沒有效果。」
祁禛聽到她這樣說很高興,倒不是因為她整理出來的這些東西,而是因為她說的「帶回去試試」,這說明,她已經將胡地當成她自己的家了,他看著那些宣紙,以及那上面她秀氣的小楷,感覺他的心已經漸漸被她撫平了稜角。
當年,夙錦在他的心裡留下了太多的硌人的石子,而如今,羽裳為他一一挑去了那些石子,他看著正專心致志整理著文案的羽裳,竟然情不由己的走上去從背後擁抱住了她,羽裳嚇了一大跳。
「祁……」羽裳側過頭看著他的臉,忽然間卻發現自己講不出任何話來。
「羽裳,我記得你們中原有這麼一句話: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對嗎?」祁禛聲音溫柔,輕輕的問她。
羽裳的臉紅的不能再紅,只是輕輕的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羽裳,怎麼辦?我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祁禛緊緊的抱著她,一刻也不想鬆開。
「喂喂喂,飯可以亂吃,話可不可以亂講啊!」羽裳連忙將他推開,滿臉緋紅。
「你……真的,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祁禛看著她,眼神里寫滿了失落。
「你別這樣……祁禛,我……」她腦海中忽然閃過祁宋的臉,她忘不了他如星的眼眸。
祁宋……
「羽裳?」祁禛看見她在發愣,便喚了她一聲,她頓時緩過神來,沖他笑了笑:「什麼事?」
「沒,沒事……」祁禛知道,她有心事,但是他不會問,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不想說,逼了也無濟於事。
「皇上駕到……」一個太監用尖細的聲音拚死的喊著,嚇的羽裳顫抖了一下,隨後撇下祁禛獨自出門去了。
看見她父皇,欣喜極了:「父皇。」
「裳兒在幹什麼呢?」皇上笑容慈祥,問道。
「裳兒並未做什麼大事,不過是閑暇時間玩玩而已。」羽裳倒是謙虛不已,回答問題恭敬禮貌。
祁禛走了出來,見了皇上,亦是恭敬的行了禮:「胡地單于祁禛,拜見皇上。」
「免禮免禮。」皇上笑道:「何以如此生疏,你可是我寶貝女兒的夫婿啊!」
祁禛笑了笑,看了羽裳一眼,然後沉默了。
「朕聽說你來了,特意來便是想與你聊聊,你過來。」皇上向祁禛招了招手,羽裳看了祁禛一眼,然後向他點了點頭。
祁禛向她笑了笑,然後跟著皇上的背影走了,她看著他二人的背影,心裡空落落的,像是有什麼佔據著她的心一般。
祁禛很晚的時候才回來,羽裳看著他微微上翹的嘴角,問道:「我父皇與你講了什麼?」
他笑了笑,道:「他說啊,他這個女兒任性,而且脾氣很壞,從小與刀槍劍戟為伍,毛毛躁躁的,要我多多包容啊!」
「哪兒有!」羽裳面色緋紅,背過身去,道:「父皇就知道在別人面前講我壞話。」
「羽裳……」
「嗯?」她回過頭看向他:「怎麼了?」
「我們回家吧!」
「回家……」羽裳突然愣住了,家……她的家……不是這裡嗎?長安啊,長安不是她的家嗎?果然啊,如今的長安早就不再是她的家了,她已經不屬於這裡了。心忽而就涼涼的,覺得有些悲傷。
「是啊,回家。」祁禛低著頭認真的看著她的臉,深情不已。
「好!」她轉過臉去答應著,偷偷的笑了。
浩浩蕩蕩的軍隊回去的場景非常的壯觀,其實,最壯觀的還不是軍隊,而是滿滿的十車泥土,祁禛一直不明白,為何羽裳要帶著這十車泥土回去,但是他沒有問,他也不會問,她自然有她自己的想法,根本不需多問。
回到胡地,祁宋看見他們很是高興,心情很好的與羽裳打招呼:「嫂嫂,你可算回來了,好久不曾見過你了。」
「阿宋,你近日可還好?」羽裳看見祁宋,心情更是很好,那樣一個單純俊美的少年,就是她曾經心尖上的影子,只可惜,影子終究是影子,是無法觸摸到的假象。
「嗯,好啊!勞煩嫂嫂費心了。」祁宋是在與她說話,他的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她身旁的染裾身上。
羽裳是明眼人而且,她的內心也敏感,她自然能夠感覺的到,但是她卻不動聲色。
「阿宋,幫嫂嫂一個忙。」羽裳知道,他們之間再無可能,所以,她只求能與他多說幾句話,便不枉此生了。
「嫂嫂你說。」
晚間,羽裳獨自在放中看書,卻聽到推門之聲,她並沒有抬頭,只是道:「怎麼了,三更半夜的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
「你就是祁禛的王妃?」
一個女子的聲音!羽裳猛然抬眼,看見了一張曾經「謀過面」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