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血濃於水

第九章:血濃於水

空中大雨傾盆,雨水夾雜血水,在幾處宮門前肆意蔓延開,時不時再有幾道閃電,頗有些陰森詭異。文帝眾人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聽到前方有大量軍士的廝殺聲,他們有些奇怪,按理說此刻宮中守軍已所剩無幾,那裡還有大隊軍士出現。莫不語思慮了片刻,他和文帝同時出口:「禁軍!」眾人聽到,反應過來,眼下也只有禁軍才能派出大隊軍士。文帝和莫不語想到莫朴至,看來他終於說動了禁軍前來護駕。

董雲問向文帝:「陛下,我們要和禁軍匯合嗎?」

文帝經過今天一役,一直處於劣勢,眼下禁軍出現,猶如救命稻草,他激動說道:「去,快靠過去。」

眾人此刻渾身被大雨淋透,頗為狼狽,董雲和莫六走在前頭,看到幾名城防軍潰逃過來,起手就將幾人擊殺,追趕的禁軍見到迎面來人。止住了步伐,吼道:「來者何人?」

董雲接話:「我乃兵部侍郎董雲,陛下就在我身後。」

禁軍聽到陛下,一人趕緊轉身跑向楊武敘,餘下幾人快步上前,護住文帝。

楊武敘和李嬤嬤隨後就趕了過來,見到文帝,即刻下跪請安。文帝情緒有所緩和下來,他在楊武敘趕來之前,已在腦中思慮了幾遍,楊武敘此刻才來救駕,說明他並非忠於自己,莫朴至肯定是花了不少工夫來說服他前來,眼下自己只能儘力安撫,待叛亂平定后,再定罪於他。但文帝見到李嬤嬤隨楊武敘同來,他猛地明白,李嬤嬤才是說服楊武敘之人。

文帝讓兩人起身,隨即吩咐楊武敘率軍平定王氏一族叛亂,緝拿王之慍,曹濟眾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文帝說的頗為狠辣,李玄梓似有深意看了一眼文帝,趕緊把目光移開。

楊武敘應諾,讓禁軍先尋一處安全落腳地,帶文帝眾人前去休息,自己則提刀趕向奉天殿方向。李嬤嬤沒有跟著楊武敘離開,而是緩緩過來,輕聲向文帝說道:「太後有言,血濃於水。」

文帝聽到李嬤嬤這一句話,心中五味雜陳,在最緊要關頭,王太后在家族和親子之間還是選擇了自己,這一句血濃於水,讓他鼻中泛起一陣酸楚。他問向李嬤嬤:「太后病情如何?」李嬤嬤抬頭看了一眼太后寢宮方向,緩緩說道:「太后在奴家出宮之前就已殯天了。」聽到太后已逝,文帝眼中泛出淚光,身邊眾人也沉默不語。李嬤嬤鄭重向文帝行了個大禮,快步向奉天殿方向過去。

崔嵇領了叛軍在內宮不斷搜捕王室中人,除了太后寢宮,他已擒下了不少王室成員,他準備把眾人聚集在奉天殿中,等候王之慍發落。一眾叛軍正押送王室眾人趕去奉天殿,側面突然殺出一隊禁軍,領頭的正是白贊。白贊見到城防軍押解一眾王室成員,他二話沒說,指揮禁軍上前拼殺。崔嵇見到禁軍出現,心中極為震驚,他趕緊讓叛軍們不要過多糾纏,趕去奉天殿。

白贊十分順利救下了一眾王室成員,分出一隊軍士保護他們先出宮安頓,隨後領了其餘人趕去太后寢宮。

曹濟率先撞上了楊武敘,兩人頗為熟識,但此刻缺如陌生人一般,曹濟身上有傷,他扭頭就走,楊武敘沒有追趕,而是指揮禁軍把周圍城防軍一一擊退。

崔嵇,曹濟來到奉天殿中,王之慍眉頭緊縮,楊武敘倒向文帝一方,他心中清楚,再想扭轉局勢已微乎其微。但他不甘心,只差一步,就差了一步,他看向奉天殿上龍椅,就差一步就可以坐上這位置。崔嵇腦中反覆盤算,他靠近王之慍,輕聲說道:「家主,我們是否先撤出建業,再作打算。」

王之慍看向崔嵇,兩人已相識近三十年,崔嵇此刻提議離開再作圖謀,可能是唯一能保全自己之策,但再作圖謀談何容易。禁軍大部攻入宮中,以莫朴至和楊武敘算計,他們肯定已分兵去了王家,這一戰王家精英盡出,肯定無力抵擋禁軍。他心中憤恨,但考慮這些跟隨自己的幕僚手下及王氏一族,他暗自下了決定。

王之慍揮手讓曹濟過來,神色有些黯然說道:「曹濟,你和崔嵇領眾人從朱雀門突圍出去,即刻回去家中,帶族人們離開建業,照顧好淑宓和平耀。」

曹濟有些不憤,說道:「家主,我們還未失敗,我即刻清點城防軍,和禁軍決一死戰。」

「不用了,楊武敘和莫朴至肯定已派人去了家中,眼下你們要即刻趕去,保住王氏一族香火,記住這場失敗,他日捲土重來。」

崔嵇和王之慍相處三十年,他第一次感受王之慍如此無奈,但同時也明白王之慍的用意。他拉了一把曹濟,神情頗為堅決,說道:「家主放心,我等一定保全公子和宓小姐安全。」

王之慍微微一點頭,曹濟還想再說什麼,崔嵇一把拉住了他,曹濟極不情願隨崔嵇離開,朝朱雀門趕去。

奉天殿中,城防軍得知禁軍前來,軍心渙散。大殿中鄒公公,陳麟,顧旭塘,劉彥正等人圍坐在一側。他們得知禁軍過來,甚為欣慰。

王之慍並不想放過這些人,他緩緩走向他們。鄒公公竭力掙扎站起,他剛剛為了抵擋住王之慍,服下了能短時間激發潛能的紅蝕丸,此刻他極度虛弱。王之慍一伸手,捏住了鄒公公咽喉。鄒公公呼吸不暢,他拚命張大了口,依稀吸入絲絲空氣。王之慍手上加大力道,鄒公公頓時雙眼泛白,意識模糊,其餘幾人想要上前阻止,王氏一族叛軍即刻拔出兵刃攔住了眾人。

殿外突然響起一聲悶雷,緊接著,一道銀光飛向王之慍手臂。王之慍感覺到銀光上凜冽氣勁,驟然收手,揮掌拍中銀光。鄒公公頓時癱倒在地,他大口呼吸,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他側眼看到地上一支銀簪,整個人為之一震,口中頗為吃力吐出兩字:「師姐。」他掙扎著過去,用手抓住銀簪,牢牢捂在了懷裡。

王之慍看向銀光過來方向,幾名城防軍踉踉蹌蹌退進大殿,一名著宮中侍女服飾的中年婦人緩緩邁進奉天殿。婦人面容姣好,雙眼頗為秀美,但歲月在她眼角還是留下了絲絲紋飾。

「李嬤嬤,好手段。」王之慍看到來人,淡淡一句。

「王家主,大勢已去,你此刻放下屠刀,陛下或許還能饒你性命。」李嬤嬤頗為耐心說道。

「不必了,老朽明白,禁軍是丫頭的意思嗎?」王之慍口中的丫頭正是王太后,早年王太后在王家中,這位叔父就頗為照顧她,直至成為太后,王之慍在背後頗多助力。無奈權力爭鬥,近年來,雙方越行越遠,王之慍此刻一句丫頭,心中也是頗為心酸。

「太后已走,她希望平息干戈。」李嬤嬤此話一出,王之慍再度被震動,雖然早就知道太后病重,但此刻被告知丫頭確確實實離開了,他腦中不斷浮現出王太后自幼年開始直至母儀天下一眾場景,他蒼老的面龐上,依稀有水滴落下。

王之慍和李嬤嬤兩人都佇立不動,楊武敘在殿外指揮禁軍掃平了城防軍后,驟然領兵衝進了大殿。

楊武敘這一出現,王之慍眼中冒出通天怒火。他惡狠狠說道:「楊武敘。」

楊武敘第一次見到平日里溫文爾雅的王家家主如此模樣。他沒有退讓,一揮刀,冷漠回道:「有何賜教?」

這一句把王之慍的怒火激至頂峰,他整個人氣勁轟然而出,周身泛出層層氣浪,夾帶絲絲聲響,手臂則青筋爆出,顯然在掌上已凝聚了雄厚氣勁。

楊武敘不敢大意,王之慍排南榜武榜第九,此刻已被徹底激怒,他也著實沒有信心能抵擋多久。

一眾禁軍已衝殺進來,領頭幾人看到王之慍揮刀上前,楊武敘趕緊叫停,但還沒開口,對面王之慍身形一閃,幾名禁軍軍官就被王之慍揮掌擊殺。隨即,王家家主瞬間快步到了楊武敘面前,一掌雄渾無比拍向其胸口。

楊武敘不敢硬接,他一個側身,想要躲閃,但掌勢頻頻,他退了兩步,還是被追上,避無可避,只能橫刀一推,王之慍也不畏大刀,手掌就直接拍在刀刃之上,雄厚氣勁把楊武敘推出去數米,刀身還重重撞擊在胸前甲胄之上。這一擊直接讓楊武敘口吐鮮血,但他頗為悍勇,一口血水吐在大殿地上,手中氣勁運行到刀身,只見手中大刀泛出層層疊疊刀芒。猛地衝出,直劈王之慍。兩人氣勁雄厚,頻繁對招,一掌一刀時不時炸出氣浪。周圍軍士都是驚訝不已。

李嬤嬤趁機讓禁軍上前救人,禁軍和城防軍混戰一團,大殿中血流不止,血水滲入殿中花崗岩,絲絲血色,分外醒目慎人。李嬤嬤擊倒幾名城防軍,快步來到鄒公公身旁,一把扶起了他,鄒公公看到熟悉的面龐,有些欣慰,想說些什麼。但一時語塞,倒是李嬤嬤語氣溫柔,先開口問道:「你沒事吧?」,鄒公公點了點頭,嬤嬤示意他休息片刻,招呼兩名禁軍過來扶著他,先離開大殿,其餘幾人也被眾軍士扶起,一一離開。

王氏一族還有幾名高手垂死掙扎,李嬤嬤雙眼泛出一絲殺氣,快速向幾人方向過去,鄒公公在大殿口看到她輕盈的背影,嘆了口氣,若有所思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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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谷遁甲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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