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王倩（一）

...5月31日，周五...

在我眼前行進的男孩，是我唯一無法「感受」到的人。

三年前的開學儀式上，我遇見了他。

我閉起了雙眼，從隊伍的最末，回到了最前。

他沒有注意到我，沒有任何動作。

我不喜歡從一個人的外表去對任何一個人作評判。

因為我知道，著些年來，我只能從「他們」的身上，感受到無比的惡意。

我害怕處在一個這樣的世界里，我封閉了自己。

也罷，打從出生開始，周圍的人也是如此地對待我。

「他們」不敢與我對視，「他們」說，我的眼中，藏著可以殺人的利器。

的確，看著鏡子里的自己，才知道自己的眼裡是多麼得空洞，多麼得令人害怕。

我不想，但從我記憶中出現的第一縷光開始，便已是既定的事實。

剛入學那天，我並不想回家。

「這是父親的學校」

那是姐姐親口對我說的。

走出教室的時候，我不經意地，撇了他一眼。

他在寫作業，我記得很清楚。

一個人偷偷跑進了「通天塔」，那是我從一本書上看到的，我就這麼稱呼它。

但是站在那個高高的地方，即使自己身處雲端之上，腳下是繁華的街道，但我所見到的，只有黯淡的月亮。

我不喜歡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不如說，我討厭它。

四處閑逛，還是沒能找到一個能令自己舒坦的落腳點。

那個時候，我回去了教室。

他依然在寫些什麼。

我很好奇，別人都走了，為什麼他還留在這裡？

他說，他不知道。

他回答我的時候，頭也沒抬一下，依舊動著手上的筆。

說實話，當時我的心中，有一絲小小的失落。

但我注意到了，他突然看了一眼窗外。

他的眼睛是暗金色的，雖然素未謀面，但總覺得似曾相識。

的確，他身上有些東西，在牽引著我。

第二天，班上的人都爭著做著自我介紹。

大家都很孩子氣，可他卻什麼都沒說，成熟地像一個事世的大人。

為什麼？

他不與任何人交流，也不參與任何集體活動，他永遠在做著自己的事情。

他只不過是，時不時抬頭，望一眼手邊的窗外。

他甚至不記得，我曾和他說過話。

為什麼？到底是什麼？

我絞盡腦汁。

但不知為何，我哭了，哭得很傷心。

沒有任何由來的傷心，我不知所措。

他沒有告訴我，我也不會去問。

我只是發現，我們兩個，總是形單影隻。

為什麼呢，我甚至...沒有為自己流過一滴眼淚。

他，是我唯一看不透的靈魂。

於是與他「共處一室」，總會萌生我不曾有過的情感。

偶然遇見他事，心臟也會砰砰地加速。

我喜歡他。

這句話在我的腦海里不停地重複，那它到底是真是假...

我輾轉反側，

為什麼，我會喜歡上一個，只跟自己說過一句話卻不記得的人呢？

我想不清楚，我看不透。這些年來，這是我唯一困擾著的事。

三年來，他沒有注意過我。

他的成績很好，每次考完試，我都會讓父親把他的答題卷調出來讓我學習一番。

我喜歡這樣，這樣便好，但心底仍有不甘。

已經三年了，時間也所剩無幾。

離期限還有三天，

要開始了...

三年，這份「喜歡」，似乎變成了我對他畸形的「愛」。

我想在這最後一段時光里，和他相處一會兒，就只需要，那麼一點點時間就好。

對不起，我只要這麼一點點...

對不起...

我看著鏡子前的自己，心裡沒有任何主意。

我這邊的完全不夠...

不能再把他拉進來了...

我知道了，我只需要喚起他的注意。

我採取了最極端的做法，因為，只有我喜歡著他這件事，我不能讓他知道。

對不起...

但他還是放慢了腳步

他在等我

他很溫柔。

我不敢靠的太近，我怕自己的「內心」泄露出去。

一個拳頭的距離，讓我能知道他想說些什麼。

嗯，我知道，這樣才最好，這樣我才能安心。

他，穿上了西服。

很好看，我給他挑的還是很合身。

姐姐來了，她的心裡總是含著憤怒。

是對我的沒錯吧？畢竟她一直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

她來宣戰了，這場仗，一定是我輸了。

但那並不是需要過多在意的事情，只要他，在我身邊就好。

劇場里放起了音樂。

巴赫，那是我從小聽到大的一首曲子。

他應該是第一次聽，正在理解著其中的內涵吧。

他很害怕，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他的情緒。

不知為何，我犯困了，在他的身邊的確有一種名為「安全感」的東西。

他的肩膀很寬，我靠在上面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曲子已經接近尾聲，不過好在，他並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

時間為什麼不能...停在這一刻...

我很開心，但是我不能露出那種表情。

其實，我已經做不出來那種表情了...

我領著他，從食堂里走了出來，他很焦躁，這是我想要的。

我很矛盾，我不想...

我答應了他，晚上回答他的問題。

我早就想好了，該怎麼做。

請你原諒我的自私。

中午被父親叫了出去，他下達了最後通牒。

為什麼...

我只能改變自己的計劃，讓他加入...

不行...唯獨這樣...

晃眼間，天色卻已經暗地讓人看不見星星。

是時候了...

我給自己打氣，跟他打了一通電話。

把他帶到了高三二樓。

那本來是用來向他告白的地方，如今卻要作此用途...

我在壓抑著自己的內心，腦袋很亂，只好用嘴裡的煙霧藏住自己的表情。

陳夢婷來了，那是我預料之中的事。

kiss

就算言語如何，我的身體依舊不想說慌。

眼角有滾燙的液體滑落。

下雨了。

還好，他只是在看雨。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自私...

他很傷心，我知道，因為這樣他就會認為我是在耍他，這樣他就不會再喜歡我。

我已經下定了決心，為何胸口還是如此地痛...

其他一切，由我來做便好。

你只需要，待在我的身邊...

我無法忍受他難過的表情，我忍不住，只好牽住了他的手。

那是一雙冰冷粗糙的手。

一切已如同計劃中發展。

我跟著他，來到了他家裡樓下。

他回去了，他哭了。

一個人...

對不起...

我能做的，只有發過去一條晚安。

這必定會適得其反吧...

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