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最後的留念

多年以後，蘇璃很後悔自己弄丟了那張高三畢業照。

蘇璃沒有想到，拍畢業照的那天，肖澈也會來。

再見到他的時候，他彷彿瘦了許多，穿著白色的半袖和黑色運動褲，眉眼間是堅毅的神色。

他走進教室的時候，好像看了蘇璃一眼，又好像有沒有。

班級里響起一聲驚呼，接著許諾和蘇峰跑上前來，抱住他，捶著他的肩膀，說著好久不見。

他微笑著一一回應，路過蘇璃座位的時候，帶起一陣涼風，蘇璃像一隻貓一般地坐直身子，那種既熟識又陌生的感覺，氤氳在心間。

肖澈搬出放在教室角落裡的那套桌椅，由於長時間遠離了主人，上面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灰塵。肖澈左右望著，顧予剛剛打掃完教室，放下手裡的拖把，拿出一包紙巾遞給了他。

肖澈說著謝謝。顧予點頭說道沒事，便回到了座位上。

明明是雲淡風輕的對話，一切也都再簡單不過，但在蘇璃的眼裡，卻猶如情敵之間的暗自兩較量，表面上平靜如水，實則內心早已是風起雲湧。

這時候冰山班主任走進教室，蘇璃連忙轉過身來，望著前方，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同學們，坐好了啊。我說一下關於待會拍照的安排。」老師擰開水杯，喝了口水，眼睛瞟了一下教室後方，「肖澈也回來了啊。」老師像是自言自語，但是這一句教室里的人卻都聽得清清楚楚。冰山班主任放下水杯，接著說道，「好啦，大家安靜啊，聽好啦，待會拍照，男生在前面，女生在後面站在凳子上。現在可以想想怎麼結組，明白了嗎？」

「明白。」教室里的人異口同聲地回答道。這道問題，應該比高中課本上的任何題目都好回答。

「阿璃，待會我們站在一起吧。」夏晚轉過頭來，小聲地說道。

「好呀，我也正想說呢。」蘇璃贊同地點頭。

「還有我。」暮雪扶了扶眼鏡，微笑著回頭說道。

「你呀，怎麼能少的了你呢。」夏晚輕輕地戳了一下慕雪的額頭。

「真煩。」朝陽小聲地嘟囔了一句，側過身子做著手裡的數學題，好像十分厭煩剛剛女生之間的對話。

「真真，你呢？」蘇璃輕輕地扯了扯真真的衣角。

真真手一歪，手裡的筆滑到了地上，她看著穿著白色棉布裙子，一臉真誠地望著自己的蘇璃，又想起昨天的事請，心中突然很厭煩，女生彎腰撿起筆來，冷笑著說道，「我在哪都行啊，你不用管我，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說完繼續埋頭做起題來。女生這樣的反應，蘇璃實在是覺得莫名其妙。她在座位上，仔細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哪裡做得不對。原本滿懷著拍照的期待，也變的有些不是滋味。

蘇璃側著身，拿出藏在桌洞里的雜誌，小心翼翼地看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她總覺得，某人的目光，總是不經意地落在自己的身上。

蘇璃他們班拍畢業照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陽光變得溫柔起來，微風裡殘留著夏日的氣息，蘇璃想重新紮了一下有些亂的馬尾，手裡的發圈卻不小心滑落到了地上，幸好有人幫他撿了起來。蘇璃接過，剛想說一聲謝謝，抬頭卻看見是肖澈，欲出口的話藏在唇齒間，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柔和的陽光灑落在肖澈的周身，男生逆光站著，雖然內心早已是風起雲湧，臉上卻是極淺的微笑，他溫柔地望著女生，想要和她說說話，想要抱一抱她，想要問她最近好不好。但是最後，他卻什麼都沒有說，轉身走進了熙熙攘攘的拍照的隊伍里。蘇璃看著手裡的發圈，慢慢地紮好了頭髮。已是夏日，陽光溫柔，蘇璃的心裡卻泛起薄荷般的淡淡的薄涼。

開始排隊拍照了，蘇璃踩上凳子，小心翼翼地走著，身後跟著夏晚和暮雪，等到站穩腳步，才發現自己身邊是朝陽，前面是肖澈。男生回頭看了她一眼，眼裡有說不清的情緒。

這可怎一個尷尬了得。蘇璃扯著衣角，皺著眉頭，剛想和身邊的夏晚換一下位置，就聽見前面的攝影師說道，「好了同學們，大家站好不要動，我們要開始拍照了啊。」

蘇璃連忙轉過身來，對著面前的鏡頭，朦朧的光影，對著遠處的藍天近處的合歡樹，淺淺地微笑著，想要留下這最美好的瞬間。

「好了，可以了。下一個班級。」攝影師沖著人群喊道。

人群又恢復了以往的喧囂，大家笑著，跳下凳子，牽著手的，擁著肩膀的，走回教室。

蘇璃跳下凳子的時候，被身後的人撞了一下，眼看就要和大地來一個親密接觸了。蘇璃閉上眼睛，一副英勇就義的表情。然而並沒有預想中那麼痛，是肖澈眼疾手快，轉身一把接住了她。傍晚陽光溫柔，空氣里漂浮著清淺的合歡花香。蘇璃望著肖澈溫柔又熟悉的眉眼，愣在那裡，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小心一點。」肖澈順勢把蘇璃從凳子上抱下來，一改之前的沉默，溫柔地說道。

「謝謝。」蘇璃低著因為害羞尷尬而臉紅的臉，扯著校服衣角說道。

「和我還這麼客氣。」肖澈說著上前一步，抬手想要摸摸蘇璃的頭。

「沒事吧。」顧予也趕了過來，關切的問道、

「沒事。」蘇璃理了理頭髮，總覺得現在三個人的氣氛有些微妙，「那個，肖澈，我們先回教室啦。」蘇璃說完，轉身向著教室走去，顧予跟在她的身後。

「好的。」肖澈收回了自己的腳步，被淹沒在喧鬧的人群里。他望著蘇璃和顧予離開的身影，心裡有說不清的情緒。沒想到，再次見面，自己的心依舊無法平靜，一看到蘇璃，就想起過往的那些時光，那段單純美好的初戀。只是，最後陪在她身邊的人，不是自己。

蘇璃，你知道嗎？我很想你。

郭浩走過來，拍了下男生的肩膀，「肖澈，好久不見啊，你，你怎麼了？」看著男生一臉失落的模樣，郭浩忍不住問道。

肖澈抬起頭，轉而微笑道，「沒什麼啊。只是快畢業了，有些捨不得大家。」

「哈？你這傢伙。既然捨不得我們，還這麼久才回來一次。」郭浩笑著說道，「這次回來待幾天啊？可不能那麼快就走。」

「嗯。會等到拿了畢業證才回去。」肖澈說道。明明自己只是接著拍畢業照的機會，回來看看蘇璃，然後今天就走。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還有些捨不得離開。他很想和蘇璃說一說自己的心裡話，也希望蘇璃不要再躲著他。

「真的嗎？那太好了。走吧，咱們回教室，蘇峰借了個相機，我們回教室在拍幾張。」郭浩說著，拉著肖澈向教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