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她懷孕了?
夜離容看到他思念的女子站在他的面前,他勾了勾唇角,帶著一絲迷惑魅笑之意。
她不知,連她秀眉微蹙的模樣都讓他的心隱隱作痛。撥開了心裡的淡淡漣漪,一點一點侵蝕著他疼痛的心。
他一手提著酒罈,眼神微醉,「阿墨……」
夜離容抬手一隻手便要緩緩向她如脂的臉頰輕輕摸去,卻在看到女子微偏開的頭時頓在了半空。
他的眼裡閃過一道落寞,半響,他才緩緩放下手。目光帶著憂傷落在她的臉龐上。
楚墨瀟眸光沉冷地看著他略顯憔悴的樣子,心裡莫名升起一股抵觸,許久,才語氣滯冷道:「此處污穢之地,陰屍惡鬼頗不在少,夜離宮主來此作甚?」
一看到他,她便想起阿雪在她眼前瀕臨死亡的樣子,怒悶之意壓在心裡。怕他再於這裡多待一刻,她的氣血便會湧上心頭!
聽到她言語之間帶著的一絲厭惡與疏離,夜離容的心口不禁隱隱生痛。眉頭緊蹙,薄唇緊抿,一襲玄衣襯得他的臉龐更加悲涼。
「若無事,宮主還請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別佔了一身陰氣,怪我鳳宮的不是!」楚墨瀟淡瞥他一眼,言罷轉身便要離去。
哪知夜離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往回一扯,整個人直撞到他的胸前。讓他輕吸一口涼氣!
「阿墨……」楚墨瀟想從他懷裡離開,哪知卻被他緊緊按在懷中,聽到幾近沙啞的聲音從頭上傳來,她只能幹蹙著眉!
夜離容眼裡螢光閃爍,一抹悲凄之色顯露眼底,頭緊緊埋在她的頸間,細嗅著她的體香。心裡儘是不舍。
「阿墨,不要趕我走好不好?你走了三日,我沒有一夜睡好。三宿未眠,睜著眼想的看到的都是你!想要拉住你,可是每次我一靠近,你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夜離容話語之間有些哽咽,一顆淚落在她的頸間,燙得楚墨瀟脖子往回一縮,面帶驚訝。
「阿墨,我好怕……,不要走,不要趕我走……」說話聲漸小,眼裡也有恍惚之意。然後雙眼一閉,整個人便無力地靠在楚墨瀟身上。
「啪」地一聲,他手裡的酒罈落地破碎,剩餘的酒水濺了些許到楚墨瀟軟布鞋面上。
楚墨瀟眉頭緊蹙,感覺到身上人沉重的力量,她紅唇緊抿。
思索許久,最後還是把他扶進了鳳宮,隨便找了一間房把他放在床上。看到他醉醺醺的模樣,聞著他一身酒氣,楚墨瀟眼裡閃過一道複雜。
最後抬袖關了門,徑自走了出去。
她最後還是沒能忍下心不是嗎?伴隨著心裡的無奈,楚墨瀟凝眉立在殿外思索,想了很久也不能想通。
這裡依舊沒有天明與天黑之說,地底本該是一片昏暗,可是鳳宮之地卻多了幾許光明。
尋摸著過了三日,夜離容才腦袋昏沉地從床上醒來。他揉了揉眉心,心裡覺得有些不適,然後抬眼看了看陌生的屋子,心下回想著發生的事。
只覺得腦袋一陣一陣地仿若叮咬一般的疼痛,本以為會持續許久,可痛了一陣后這種感覺便消失了。
他穿鞋走下地,開了房門出去。
看著一個偌大的殿內沒有一個人的身影,他不禁凝眉疑惑。出了殿內,除了殿旁籬笆內的冥物之外,看見的便是不遠處滾滾翻湧的冥河。
無疑,這裡很陰暗,但卻有種出奇的美意。
走到殿外不遠處,他腦袋清醒了許多,但還是沒有見到一個人,除了河內兇狠的惡鬼。
他靜默在原地,負手立在河畔,目光有些悠遠。這裡便是她常年生活的地方嗎?
除了寂靜便是喧騰,兩極之地,她不會覺得孤寂無聊嗎?
心裡除了思索與她有關的事,再無其他。
鳳宮殿門深處,石門后,一座冰屋冷氣直冒。凍得人渾身發抖,戰慄不已。
鳳幽雪平躺在冰床上,面色已被凍得僵硬,昔日俊顏已減了幾分。眉間的紅蓮不復存在,一股幽冷之氣更甚。
楚墨瀟緊擰著眉頭,盤坐在冰床上。目光微沉地看著渾身冰冷僵硬的白衣男子,心裡思緒百轉過後,才緩緩抬起自己的手腕。
她的身體里余留几絲靈力,她也不知道能不能像當初救夜離容那樣救回鳳幽雪。不過,不論結果如何她都要試一試!
楚墨瀟緩吐一口氣,平復身體里的氣息。
另一隻手抬在一手上空,食指中指合併,眼前輕旋一周,指尖流淌著淡淡靈力。
輕盈透明,泛著微弱的光芒。
起承轉合,運用自如。手裡的光芒如數進入鳳幽雪冰冷的身體里,過了一會兒,楚墨瀟才收回手,在自己一隻手腕上狠狠劃下一個大口。
頓時鮮血從手腕流出,滴落在冰床之上,接觸到冰塊便立刻被凍住,融入寒冰。
整個冰床上,最外圍的一圈挖了整整一圈的冰槽,約莫一指寬。楚墨瀟滴血的手腕全都對著冰槽,讓它盡數流入裡面。
冰床一周,還有一道豎著的透明流動著符咒的屏障,把楚墨瀟二人包圍在裡面,不受外界打擾。
隨著體內血液的不斷減少,楚墨瀟原本紅潤的臉色也漸漸蒼白。
另外一隻手也沒停下手裡的動作,在鳳幽雪身子上空划動著一種難以讓人看懂的符咒。繁瑣又複雜。
可是,流入冰槽的鮮血因冰床一圈太長,血液流動緩慢且減少,落入的一瞬間便被立刻凍住!難以流動!
楚墨瀟眼裡閃過一抹擔憂,嫌血液流動之速敵不過冰凍之速,便又狠狠向下一劃,讓手腕上的血噴薄而出,一下子湧入冰槽!
這時楚墨瀟便隱隱覺得腦袋有些發暈甚至是發黑,她儘力忍住身體的不適,手裡的靈訣還在不停地運轉,鳳幽雪周身的冰雪卻被凍得更厲害了!
她眼裡閃過一抹慌張,似乎不相信這個方法有些不管用。為了不受到視線的干擾,楚墨瀟乾脆閉上眼睛,不去看自己也漸漸冒著冰雪的身子!
一盞茶過後,楚墨瀟隱隱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紊亂,眉頭緊擰在了一起。腦袋暈暈沉沉,有種隨時要倒下的感覺。
她覺得有些不對勁,心裡有股悶暈的感覺,有些難受。難道是暈血了?
不對,即便是耗費盡了靈力也不應該發生這種情況,她至少還可以再堅持一陣的!除非……
楚墨瀟似是想到了什麼,眼睛猛地一睜,心裡劃過一道不詳的預感。
她一邊沒有停止地放著自己的血,一邊用著一絲極細的靈力細細查探著她的身體!
在身體底處,腹部隱隱有一絲氣息在緩緩流動。如初春的流水,溫和又充滿暖意。
等知道了那是什麼,楚墨瀟眉心不由緊皺,眼裡閃過一抹複雜!
她竟然…懷孕了?!
楚墨瀟心裡頓時覺得有些驚訝,這個孩子是誰的,不言而喻!
心裡頓時微一緊,為什麼偏在這個時候發現?
若是她魂魄消散了,身體必然不會再留到這裡。會隨著靈氣一塊消失,那這個孩子也會……
可是現在,好不容易等到一切都緩和下來,靈氣運轉正常,阿雪的身體也沒有任何不適。她又怎麼能放棄?
但這個孩子卻……一幕幕過往全浮現在眼前,辛酸不舍又無奈。思索良久過後,楚墨瀟眼裡閃過一道決然,又緩緩閉上了眼睛,手裡繼續方才的動作,沒有一絲停留!
只不過她隱隱能覺得腹部傳來的一股疼痛,隨著她手裡的動作加快,那股疼痛也越發明顯。
若是仔細看,還可以發現她坐著的地方身子正緩緩流出一灘血跡。流出之時便被身下的冰塊所凍結,凝成血冰!
只是坐在上面的人卻毫不在意。
……
殿外,夜離容負手而立,目光看著冥河遙不可及的對岸,眼裡的愁緒不減。
心裡隱隱覺得有股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突然便出現在心頭,讓他眉頭緊蹙。
身後,緩緩走出一人身影,看著夜離容立在冥河畔,目光平靜。
風涅溪走到夜離容身旁,淡看了他一眼,隨即便收回目光。心裡有話想說但不知從何說起。
夜離容看了身旁之人一眼,眼裡沒有驚訝,只是覺得奇怪她為何會來這裡!
兩人沉默良久,風涅溪才緩緩開口,「你的心裡有她嗎?或者說,你恨她嗎?」
楚墨瀟的記憶里,她連向夜離容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夜離容歸來,知曉是楚墨瀟親手害的他,難道他心裡對她沒有一絲恨意嗎?
風涅溪斂下眸子,眼裡除了平淡便是平靜,關於愛,她終其一生也是看不透的。
夜離容眉間輕蹙,聽著她的詢問,思索一陣才淡淡回答,「我若說恨過,你信嗎?」
兩眼看著洶湧的冥岸,眼裡閃過一道落寞與惆悵。
可是心裡那股不安感越發強烈,像是有什麼東西很快就會離開而去,可是實在找不到什麼頭緒,他便把它歸結為酒後留下的遺症。
風涅溪眸間染上一抹流光,心下思考一會才開口,「我心裡原是信的,可是回想三日前所見,卻又是不信的!」
風涅溪不會相信一個委屈央求著一個女子讓她別趕他走的男子會輕易去恨他所愛的人,他眼裡的悔意不舍和深情愛意是無法掩飾的。
只不過她沒想到在知道楚墨瀟親手害了他之後,不論什麼負面情緒都被愛所融化。
風涅溪的心裡有那麼一刻是被觸動著的。似乎很久之前,她也是如此,即便那人如何地傷害她,她依舊是沒有恨的!
此刻和夜離容竟有一種惺惺相惜之感。
「若說一月前,我的心裡還會有嫉妒和不滿,怨她的欺騙與無情。但是現在,只要能守在她身邊,只要她不趕我離開,我就已經很滿足了!」他的眼裡露出一抹釋然,似乎是從以前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他對她是永遠也無法恨起來的。不論她做了什麼樣的事,他的心裡最深那個位置始終是留給她的!
「欺騙?」風涅溪秀美微挑,偏過頭疑惑地看著他,詢問道:「你覺得她欺騙了你?」
風涅溪覺得這其中的誤會有些跳脫思維的局限,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夜離容眉間淡蹙,這些是他與阿墨的事,不便同外人說。但他的閉口不言無疑是應證了風涅溪心裡的想法。
風涅溪平靜的目光中帶著一絲不解,隨後理了一下思緒,她才平靜地說,「若讓她解釋,她的確會有些疑惑,因為她也不知道她究竟面臨著什麼。她自生來便有天咒,鳳宮主為了保護她,從來都沒有將這事告訴過她!」
她瞧了夜離容一眼,見他神色間有些變化,知道他是聽進去了。
風涅溪心裡是不願他們遭受什麼誤會的,若是不解除,這隔閡或許會成為一輩子的心結,指不定會在哪一天爆發!
況且,他們也不該是這樣的。
「天咒……」夜離容眼神微爍,聲音連他自己也沒發覺有些顫抖。
「若是她成親,發下了誓言,便會引發體內的天咒,變成沒有靈識,只知害人的魔物!這個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她答應了鳳宮主,不會隨便成親。只是,最後為了你,她終究還是違背了她的話!」說到這兒,風涅溪眸光不由染了一些悲戚。
現在楚墨瀟愧疚的人,恐怕也只有躺在裡面的那位了。從前不聽他言,如今卻備受心靈折磨。
「你憑你的上古之體沉睡千年可以再生,但是她卻不知。所以自你去后,她便散了魂魄,只為救你歸來!鳳宮主為了她,不得不封了你的記憶,還要用靈體的代價救回她!」這些事也是從鳳幽雪口中知道的,若是他什麼都憋在心裡,怕也會很難受的。
其實,楚墨瀟為夜離容付出了太多,夜離容也因此受了太多傷。他們兩人,終究還是因為愛所以才不顧一切,傷了彼此。
夜離容聞言,神情已是一片驚詫,眼裡露出一抹痛色。似乎還能感覺心口那個地方在隱隱作痛,似火一般灼燒著。
良久,他才緩過神來,抬起一雙魅惑帶著悲涼的雙眼,口中緩緩呢喃:「散盡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