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不歡而散

徐雍恆小學時因父母工作調動原因定居蘇城成為舒願的鄰居，記得那時候的舒願就像個小公主一樣，每天都梳著精緻的髮辮穿著公主裙，一見到他都會甜甜的叫著「恆哥哥」。徐雍恆父母都是政府官員，鮮少時間在家，他是獨生子女又沒伴所以時常跑去舒家玩，小公主似的舒願每天哥哥前哥哥后的叫著，他此刻回想起來仍覺得甜。

但這個一直被家人被朋友呵護著長大的小姑娘怎麼就下得去那狠手？記得小時候她即使不小心摔一下受點小傷都會哭個半天。而那個下午他趕去時卻見到滿浴缸的腥紅，他抱著她飛奔下樓時感覺懷裡的身子一點重量都沒有，他記得那是他長大后第一次流眼淚。

這兩年來，徐雍恆不是沒想過到聊城找舒願，但每次都被李念拉了回來，因為在那個時候蘇城的人或物對她而言都是一種刺激。

兩年了，幸好她回來了。

飛機上的徐雍恆看著窗外的雲層，目光長長定而不動。

舒願從蘇家出來后並沒回公司，而是來了西堤島咖啡館。

這個地方是她和李念、司南高中時最喜歡來的地方，點上一杯卡布奇諾然後看著各自的書籍資料，臨別前再拍上幾張照片發上朋友圈才算高中生偽文青的標配。

李念是李伯的孫女、李勉叔叔的女兒，所以她一回來蘇城李念便知道了，發了簡訊「我們見一面好嗎？」

只發簡訊不通話是舒願生病後李念才養成的習慣，她倆從小一起長大，李念知道舒願一旦遇到事情傷心難過時就會喜歡一個人躲起來並且不喜歡的怪癖。

然而李念的簡訊她沒回，一是因為實在無暇顧及二是她害怕再次因為自己而連累身邊的朋友受到傷害。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太過無稽，和旁人辯白迷信之言不可信的人是她，如今偏信妄言的也是她。

她捻了捻佛珠，終於鼓起勇氣撥打了李念的電話：「喂，念兒，是我。我回來了，你和司南有空過西堤島一趟嗎？雍恆也回來了。」

隱約聽到電話那頭玻璃摔落在地的清脆聲：「念兒？！你還好嗎？」

「我沒事，我是太開心了。你等我，我和司南馬上到，馬上到！等我！」念兒那清冽的聲音傳來，撫平了舒願內心最後一絲矛盾。

一杯卡布奇諾還沒喝完李念和司南便匆匆趕來。

舒願還沒反應過來便見到李念猛地躥過來給了她一個熊抱，要不是司南撐著點，她差點翻個大跟頭。

「臭舒願，你還記得回來呀你！」李念還沒變，一見面總歸要損她兩句。

而司南也湊上來緊緊抱住舒願，聲調略顫：「願兒姐，我好想你啊。」

司家是蘇城書香之家，男丁極旺，到了她這一輩僅有她一個女丁，可謂是在一群文學泰斗的呵護中長大，自搬到豫園附近便愛上了這個氣質脫俗的神仙姐姐。

舒願病好后一直不願意回來就是害怕見到她們這個樣子：「我回來啦，不哭了……」

可是說著說著自己也跟著哽咽起來。

等徐雍恆下機看到信息風塵僕僕趕到時便看到他三個妹妹哭哭啼啼抱在一起抹眼淚，他突然有點後悔是怎麼回事？

李念一眼看到門口站著的高大個，倏地擦乾眼淚對準目標開『槍』：「徐雍恆，都怪你來這麼遲！嗚嗚嗚，你要是早來點就可以拉住我了，我哭得太丟人了，嗚嗚嗚……」

舒願、司南、徐雍恆對視皆是一笑。真好，還是那個遇事就賴徐雍恆的李念，還是那個靠山大哥徐雍恆，還是那個嬌滴滴的司家小公主，還是那個可以隨意笑隨意哭有人信賴有人依靠的自己。

「願兒，你早上怎麼突然提起蘇清朗？你該不會自己去找他了吧？！」徐雍恆可沒忘記此次回來的主要目的。

舒願目光不經意躲避開，摩挲著手中咖啡杯：「沒，就舒氏這次事件懷疑和他有關係，不過現在已經處理好了。」

但是他們仨一看到舒願這個小動作便知道她在說謊，但司南深怕雍恆哥控制不住自己的大喇喇性格說點什麼再刺激到願兒姐，她連忙岔開話題，打著哈哈：「願兒姐，蘇城這兩年變化挺大的，你啥時候有空約個時間我帶你去逛逛？」

司南一邊說一邊給對面的李念打著眼色，但是李某正專心致志的自拍，毫無察覺。

徐雍恆長吁一口氣：「願兒，是對著我你都不願意說真話了嗎？」

被徐雍恆低沉的煙嗓嚇到，李某終於反應過來：「哎，你這是幹什麼？舒願剛回來你怎麼就凶她了？」

「我凶她？」徐雍恆極度無語，但他一生氣聲音無意間就會變得低沉的習慣早已形成。

當事人舒願抬眸：「雍恆哥，我剛才去蘇家找過蘇清朗了。」

「什麼？！蘇清朗可是在你當年離開蘇城后跑到你家讓你一命換一命的狠人啊，還有蘇伯父蘇伯母有沒有為難你，有沒有……」李念就差拍桌大罵了。

連司南也在怯懦懦的害怕，記得舒阿姨葬禮后他們趕去舒家時願兒姐剛好離開，那個外表陰柔的男子用著最兇狠的語氣正和安叔叔說著：「你們記住，我會讓舒願一命抵一命，我不會放過她的。」直至此刻，司南一旦想起那個人她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放心，我沒事。而且事情也妥善處理好了，我和蘇家之後再無恩怨瓜葛……」舒願淡淡開口。

但是徐雍恆此時卻滿腔怒火，倏地站起身：「你們仨聊，我還有事先走了。」

「雍恆哥！」舒願跟著站起身想拉住他，但還是慢一步。

李念扯了扯她衣衫一角，安慰道：「雍恆是太擔心你了，等他冷靜下來，你再跟他好好道個歉就沒事了。」

舒願知道他們是心疼自己，所以面對徐雍恆的離開才更加挫敗：「你看，我還是什麼都辦不好。」

李念和司南對視一眼，沒有多言，只是默默上前擁抱住舒願。

時隔兩年後的見面，不歡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