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租房

這時候我們走到了一個十字路口，媽站在了原地，茫然的看著周圍，時不時的有車子從我們身邊開過去，這個城市對她來說太過陌生，和恐懼，她完全不知道帶著兩個孩子怎麼辦好了。

我環住了媽的胳膊；「媽，咱們去租個房子吧，手上有爸給的錢，租一年，找點活干。」

「我看不如我們去找你舅舅家……」

「姥姥家的幾個舅舅過的本來就不好，住在一起時間長了更麻煩。你不要心疼這個錢了，租了房子，我們也能在城裡上學。」書裡面寫的那些舅舅雖然人不錯，可我們這三個累贅，誰能管的了，就是舅舅想管，舅媽也要發瘋。

遠香近臭，還是離得遠點吧。

媽嘆了口氣，怯生生的看周圍：「哪裡有租房子的，我還是第一次來這裡呢。」

我把書裡面的情節想了想，然後指著前面道：「我們去東邊吧，剛才我聽那些工人說的，那邊的房子都在往外租，房子不咋好，可是便宜。」

媽點點頭，帶著我們往東邊走。

劉瑤哭了一會就好了，乖巧的跟著，我看看周圍，這時候的縣城還真是窮啊。家家戶戶的房子都是泥土胚的，磚瓦房都少，路上時不時的有馬車經過，拉著一些白菜和蘿蔔什麼的在賣。

空氣中有著非常渾濁的煙嗆氣息，因為這個是煤城的原因吧。

這是八零年代的城鎮給我的第一印象。

我們在附近找了一圈，先找了幾個平房，房子的面積很小，有一個月二十的，還有十五的，但房子特別不好，有的房子都要塌了，這樣的房子根本就住不了人。

又找了一圈，天都要黑了的時候，我們看到一個貼著出租紙條的房子，靠近道邊，後窗戶還不小。我只看了一眼，就想要這個了。

房東是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一看就挺和氣的。

她笑眯眯的說：「你看，這房子不小，而且冬暖夏涼，我那裡面的那些木板子都給你們了。」

「多少錢啊。」媽看了看周圍的玻璃窗，牆角還擺著一個傢具，看上去就挺不錯的。

「一月三十，我看你們也是能愛惜東西的人，你們要是租，一年只收你們三百！」她很豪氣的說。

媽一聽就有點不想要租了，小聲的說：「翠喜，這個房子太貴了，咱們還是去找那個十五的吧。手上這點錢，一天就出去將近一半啊。」

她手上的錢不多，主要是給我們上學用的。

我拉住她說；「這邊的地方有點貴，可是我覺得我們可以用這個地理優勢做點什麼買賣，到時候就可以有錢了。」

「咱們有能幹啥買賣啊。」

我笑了笑：「可以做的生意多著呢，再說其他的房子真的不行，又濕又潮的，還是這個吧。」

老太太笑道：「是啊，可不能因為省錢自己的身子都不要了。」

媽想了想，也只能答應了。

老太太是個厚道人，看到我們連被子都沒有，送了我們一床炕褥子，一個老棉襖。另外還有兩個舊的塑料盆子。

媽千恩萬謝的收了。

「別客氣，你一個人帶著孩子也不容易。」老太太也是經過事兒的人，見到家裡沒有男主人，我們穿的還這樣，也大概猜到什麼了。

我和老太太簡單的說了幾句話，水費是一個月一塊錢，我們也沒有電器，也就兩個燈泡，她也沒又讓我們交了，又說了幾句話，她就走了。

我媽和她在門口說了幾句感謝的話，這才把院子門鎖上了，回到屋裡面。

我和劉瑤正拿著抹布到處擦著，房子老長時間沒住人了，到處都是灰，不收拾一下根本沒法睡。牆上也掛了蜘蛛網，我拿著塊破手巾蓋在頭上，拿著掃帚到處掃著灰塵。

劉瑤在旁邊嗆得直咳嗽。

我笑著說：「你去外面打水去吧，咱們把這屋子收拾一下。你不用跟著我轉悠了。」

劉瑤聽話的拿著水盆走出去了。

媽站在門口，看著我們忙活，突然嘆道：「我之前還想著要自殺呢，現在想想真的是太蠢了。我要是死了，你們倆咋辦？」

我笑道：「媽是一時生氣，現在想明白了，我就放心了。看這個房東奶奶對我們多好。」

媽哽咽道：「現在看著，外人都比你爸強啊。他也不想想我們以後的日子過的有多難。」

「別想了。」我拿了一塊抹布出來擦著門框：「以後就當他死了，不要在想關於他的事情了，好像沒有他，我們就活不下去了一樣？他有什麼好的啊？」

「翠、翠喜……」

「咋了？」我回頭去看她。

「你是什麼時候學會打架的，我覺得你一下子就不一樣了。」

「我就是胡亂的打，因為我爸不要我們了，我得長大，媽你放心，以後我來保護你。」我含糊其辭的說道。

媽的嘴唇動了動，什麼話也沒再說，轉身去收拾東西去了。

屋子很冷，我出去找了幾塊木頭引了火，外面的煤倉沒有煤塊，媽掃了掃裡面的底子，弄回來了兩三鍬的煤面子回來，把裡面的小煤塊挑出來燒火，我和媽蹲在那邊，用水混合起來，團煤球，放在旁邊等到幹了之後就可以煤塊燒了。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外面已經有些黑了。

一整天沒吃飯，媽就拿了一塊錢出來：「翠喜，你看看附近有沒有賣饅頭的，買幾個回來，咱們就先對付一頓吧。」

我接了錢走出去，在周圍轉了一圈，也沒什麼見到誰家賣饅頭的，天都黑了，我也不敢走遠了，只能往回走，在路上我突然看到垃圾堆上有一袋子，裡面也不知道誰扔了不要的土豆，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就是個頭有點小，外面泥土又太多了，估計是新媳婦吧，看著不好收拾，嫌麻煩，乾脆就扔掉了。真是敗家。

我看了看四下無人。把土豆袋子拎起來。差不多有個七八斤吧，畢竟是撿東西，所以還有點不好意思，走的非常快，所以一路上心跳的很快。

媽已經站在門口等著了，見到我竟然拎著一袋子土豆回來，便好奇道：「你這是……」

我笑嘻嘻的拎著進來了：「我也沒見到有賣饅頭的，這個是撿的，咱們把和這個土豆洗一洗，烤了吃了吧。」

媽沒說話，把門給鎖上了，撿東西吃，這讓她有些難過。

我笑道：「這有啥的，浪費糧食是可恥的行為！這要是在早些年，這都是好東西呢。」

我們幾個一起把土豆洗了，看到爐子裡面的火要滅了，就把土豆放在了爐子裡面，時不時的翻著，裡面不多時就冒出來了土豆的香味來。

劉瑤咽著口水：「還有多長時間能吃啊？」

「現在就成了。」媽用鏟子盛出一個來，用手吹了半天，掰開了遞給了她。

外面是黑色的，有些燒焦的硬殼，裡面卻是黃色的像是烤地瓜一樣，一股香味撲面而來，劉瑤吃了一口馬上笑了，遞給了媽：「真好吃！」

媽笑著說：「你們倆吃吧，我在烤幾個。」

一袋子土豆，個頭小，我們放進去了十幾個，一個人五個，也吃飽了。

媽對我說：「真沒想到就這麼出來了，什麼東西也沒來得及拿回來啊。咱們得回去一趟，把東西拿回來？」

「我看咱們也不用去了，我看八成老妖婆已經把東西給拿走了，難道還要和那個老妖婆子干一仗嗎？」明明錯的人並不是我們，凈身出戶的卻是我們。

劉瑤在一邊坐著聽我們說話，不斷的打哈欠，這一天經過了這麼多事情，也真是累壞了。

媽說道：「收拾收拾趕緊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