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反咬一口

還好，蔣公子洪福齊天，老司機技術嫻熟，這些年就沒撞過人，也沒撞過車，蔣公子坐他的車，放心。司機賣力服務，就想能有個好前程，以後不開車了，到哪個單位去幹個副局長什麼的，辦公室主任也不錯。這心思跟蔣公子說過幾次，蔣公子就是捨不得放他走，甚至說：「我不是辦不成這事，太簡單了對我來說，就是看你好。我給你弄個副局長，你掛個名，不上班，還來給我開車，怎麼樣？」

我一個副局長給你開車，什麼東西？老司機剛冒出這個想法，馬上給自己一個巴掌：「誰是副局長啊，八字還沒一撇呢，再說，誰給你這個副局長的帽子？要不是蔣公子提拔，你屁也不是。」

於是，馬上就答應了：「怎麼都行，蔣公子，我聽你安排。」

於是，蔣公子的老司機就成了副局長了，不過，他的崗位在蔣公子的車上。

說是老司機，其實不過三十來歲，但開車的時間長，技術好，經驗豐富，十分老成，故稱老司機。

老司機不光開車的經驗豐富，琢磨領導心思的經驗更豐富，上了車，他就是個聾子兼啞巴，有時還得裝瞎子。領導在車上說什麼，他都聽不見，只要不是跟他說的話，那都不是話，聽見記不住，聽見聽不懂。

領導不問他話，他從來不說話，領導遇到麻煩事，喜歡自言自語，你可不能插嘴。說錯一句話，輕則走人，重則在哪也呆不下，直接就下崗。

開車的時候只能看路，眼裡只能有領導，領導手裡拿了什麼，接了別人什麼，帶的女人漂亮不漂亮，認識不認識，全都看不見。眼裡只能有紅燈綠燈，只能看見標牌。

老司機有時是個傻子，什麼都不懂，什麼都記不住，但走過的路不能忘，不能帶領導亂轉，迷了路，走錯路會耽誤大事的。本來領導計劃在路上花一個小時的，你找不著路了，花了兩個小時，什麼事都完了。

以後就滾蛋吧。

說他是個聾子啞巴瞎子，他全是裝的，該看見的時候什麼都看得見，該聽見的時候能聽八方，該說的時候能比過郭德綱。

其中奧秘，不是一日之功，老司機全靠經驗，全說出來能寫一本書。

兩人的對話老司機全聽在耳里，但他不動聲色，周雲的沉默讓他刮目相看：「這小子還有兩下子，以後有前途，有機會的話跟他多聊聊。」

蔣公子思考了很長時間，直到汽車進了縣城，他才把目光收回來，對司機說：「去醫院。」

周雲大喜，看來蔣公子已經動心了，趕忙說道：「謝謝，謝謝蔣公子。」

蔣公子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是說「好的」，還是「不用」，只有他自己知道。

天色漸晚，路上的人漸漸稀少，車更少，老司機把車開得四平八穩，偶爾晃動一下，周雲覺得比黑三跟蕭強拉他下山要平穩多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雖然他還是感覺傷處又疼痛一下。

蔣公子再沒說過一句話，一個人沉默不語，只有一種可能，他心裡正在緊張地思考著什麼。

沒有一個人能做到嘴裡不說，心裡也不想，那是聖人，無思無慮。蔣公子當然不是聖人，周雲一番話讓他浮想聯翩。

蔣公子是名副其實的公子，打小就生活在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家裡就這一個兒子，百依百順，幾乎沒有什麼事違背他的心意。

這樣的孩子成為一個紈絝是一種必然，果不其然，勉強上完了中學，就只好退學。當時的蔣縣長還不是縣長，只是一個副局長，托關係找朋友給他找了個工作。公子哥兒的脾氣，哪能受得了這種束縛，三天也沒上，就跟頂頭上司大吵一架，拂袖而去。

蔣副局長跟人家陪了不是，說孩子小，不懂事，又換了家單位，依然如此，不服天，不服地，自己是老大。去想啥時去就啥時去，想多會走就多會走，想乾的就多干點，不想乾的就不幹。交給他的事，十件有九件得重新做過，誰能受得了這個，跟供了個菩薩一樣。

好容易撐了一個星期，還是被人家給婉言炒魷魚了。

蔣副局長沒招了，把他大罵一頓，小子犯起了混脾氣，要跟他老子拚命，二十來歲的年紀，身體又壯實，力氣也大，再加上天不怕地不怕，最要命的是後面還有更不懂事的他媽撐腰。

老蔣也拿他沒辦法，還真怕他一失手把自己弄死了，只好罵罵咧咧地回單位向下屬發泄去了。

蔣公子恢復了自由人的生活，跟幾個狐朋狗友喝酒打牌，也吸過毒，打過架，進過局子，被強制戒毒，一番折騰。

直到蔣副局長熬成了副縣長，蔣公子仗著老子的關係，到處招搖撞騙，買空賣空，投機倒把，從緊缺物資入手，幫人拉關係，批條子，收好處費，慢慢玩大了，又插手房產土地，越玩越大。

事經得多了，白痴也長腦子，借著房地產開發的浪潮，蔣公子賺了不少錢，當然主要還是靠他老爸的面子。有了錢，蔣公子的名聲就響起來了，漸漸超過了他老爸蔣縣長，很多場合兩人都是平起平坐，老蔣也以兒子為榮。

有的人用手裡的權力換錢，要錢，老蔣是把兒子推出去掙錢，父子倆一個是企業家，一個是父母官，齊心合力往家摟錢。

周雲的話意思很明顯，苗姐是有尾巴可揪的，揪住了，就能讓她栽一個跟斗，栽得重了，一蹶不振也不是沒有可能，就看自己的手段了。

把苗姐搞掉，弄到她的酒店，幹什麼能掙錢？在蔣公子手裡，幹什麼都能掙錢。他要玩這個，比苗姐只能更強。

苗姐要是倒了，那個姓蕭的醫生也就沒了靠山，蓋的那個什麼狗屁醫院，還不是手到擒來。

蔣公子的如意算盤打得嘩嘩響，就順水推舟做人情，把周雲送到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