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後梁太祖朱溫墓
給老先生們接完風后,胖子和花榮幾個知趣的告辭回去。
老先生把我叫到堂屋裡間,他鄭重的對我說:
「通過這件事,爺爺方知自己老了,時代變遷,思想變革,你們的智慧和反應能力讓我自覺汗顏,我腿腳不便心智也差,再也難以肩負起尋龍倒斗的事情了。」
「花榮胖子雖然也懂些陰陽風水的學問,但他們根本就摸不進門,遠達不到尋龍定穴陰陽分合的能力,林家能得你這佳婿,傳承有望。」
「爺爺,定軍山從來不是小輩能唱的,您仍然能縱橫天下指點江山!術山魁首響徹大江南北,論心智和能力,沒人能比得過。」
「小子,別哄我了,咱老爺倆不說客套話,術山派已經解散,我也不想再重新成立了,這些人好不容易能有正常的生活可過,就借這個機會讓他們回歸本源,過上安定的生活吧。」
他繼續說道:「你與熙茵的感情,我們看在眼裡,你救了林家,這大恩大德。。。。」
「爺爺,求您傳我《術山普世經》,我們是一家人,林家的榮辱興亡也有我的責任。」
我見老先生要繼續老學究的談話方式,不知又要推多久,所以乾脆我來主動。
他明白我的舉動,哈哈一笑:「你小子!我以為術山派將被我斷送,卻沒想到你力挽狂瀾,解了術山派與林家危難。可惜原版《術山普世經》已被我損毀,我只能對你口述,一些句解和圖解我畫寫出來,你不明白的要多問。」
...
整整一夜傳教推演,老先生竟然毫無困意,他詳盡地給我講解《術山普世經》中陰陽地理大意以及地支五行和山川脈絡的走勢特點,並且給我草繪了關於龍麟蛟虎嘯等穴的堪輿辦法及形制樣式。
他本來還要傳我關於陽宅落位和陰陽調劑,但我心裡想著傳國玉璽的事情,不願再分心,於是老先生說他以後在書寫總結後傳我。
終於,他見我已經將術山大法要訣背熟,於是又說道:
「夏商近河田,兩周多圍裹,秦埋嶺漢埋坡晉在家魏不遠唐宋起土丘明清尋陰陽口訣的意思是指在久遠的夏商時期,農耕為主所以居所及墓葬多選在河水沿岸的良田之中。而東西周則聚集化程度更高了,所以村落及墓葬會有特定的位置,顯著特點就是都有簡單的圍牆或者圍擋之類的以顯示地域關係。秦始皇的墓葬挖嶺掘坑大家都知道,而漢朝也是類似的結構,坡與嶺其實相同。兩晉時期四處打仗民不聊生,社會窮困人口匱乏,所以每戶人家地域廣大,於是將亡故之人多葬在家中的院子里,如果碰到居家與墓穴結合的遺迹應該就是兩晉時期的。南北魏國力和人口有所恢復,但卻仍沒有恢復到漢朝時國富民強的地步,所以墓葬多選在離家幾米至幾十米的地段,我曾盜掘過一處北魏墓穴,就是先由居室遺址打盜洞後到達墓穴的,很有意思的是墓葬居然和居室遺址有地道相連,省下我挖掘盜洞的時間了,如此可見當時社會的動蕩,生死都在一線間了。」
我連連點頭,示意老先生我已經記下。
老先生接著講:「平地起土丘,不是唐陵就是宋墓,然而至於為什麼會平地起土丘,恐怕很多專家都以為是社會制式所成,認為當時國富民強,百姓夜不閉戶,就無需考慮盜墓之說了。其實這些專家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說白了當時有錢的人在死前都給自己蓋一座或大或小的莊園,然後填土掩埋留作寢陵,懂了嗎?」
我急忙點頭,他又說道:「明清尋陰陽自然更好理解,當時的人眼見唐宋的陵墓好找又易挖,所以為了避免陰靈被擾於是大行陰陽之術儘可能的做到深藏不露。
我把這些話融匯后說道:
「爺爺,那陰陽定穴之術可以尋龍定位,可是如何判斷這墓穴的深度以及規模狀況?」
老先生面色一喜:「那些你都理解了?」
我皺了皺眉頭:「有些需要推敲,但大部分已經領悟。」
「好,術山有術,術者龍也!這麼說吧,漢朝及以前的墓穴多數在30-40米的深度,除了王陵大墓外,幾乎盡數塌陷深埋土泥當中了。而唐宋墓葬在土丘,無所謂深度和規模,一看便知。明清的墓穴則重於隱藏,也許一兩米也許幾十米,這個就要依據陰陽風水術進行現場定位了。
「至於墓穴規模的大小,其他門派多以靠洛陽鏟鑽洞取泥定位,但是術山派則用觀龍相定陰陽尋龍息吐納方式探取墓道直接進入,這也是術山派能倒大墓葬的原因!」
。。。
不知不覺天大亮,我起身伸了個懶腰。
老先生問我知有多少?
我說道:「大半!」
他一聽立刻又把我拉下:「學不成不可休息,須一氣呵成融會貫通才能盡達頂峰。尋找傳國玉璽迫在眉睫,而你爸卻要安排家族事業的轉移,我又腿腳不便,這大任只能靠你,給老子趕緊好好學!」
這是老先生第一次對我如此親近,我頓覺困意消失:「爺爺,我好好學,我當您真孫子!」
老先生也耍起頑童姿態:「這才乖嘛,哪裡不懂快提出來!」
這時,敲門聲傳來,林熙茵送來了早飯。
老先生忙停嘴把她轟了出去,熙茵走時給我扔了兩罐紅牛,她指指老先生做了鬼臉。
「爺爺,《術山普世經》真的不能傳女子?」
「書上這樣記載的,師命難為,我也只能遵守。」
直到中午,我才完全理解了《術山普世經》的全部要點,老先生仍然不放心,考了我幾個問題后才讓我推他吃飯。
吃飯時我想著幾個問題,吃的心不在焉:「爺爺,現在科技發達,許多設備有無法想象的能耐,比如用無人機觀測風水地脈,通過金屬探測、磁法、電法和探地雷達等已經技術完備,應該也可以用在尋龍定穴上。」
老先生放下碗筷:「這些胖子和花榮都是行家,熙茵更能博古通今,你們四個都有一身好功夫,成就遠比我要大得多!我說過世界是你們的,爺爺真的老了,未來就靠你們了!」
我正想張嘴問關於傳國玉璽與後唐後梁之間的關係時,老先生突然說:「累了,推我去休息吧。」
沒想到老先生這一睡居然睡了三天三夜,而我們卻在他睡后趕往河南省伊川縣白沙鄉的路上。
本來一輛車就夠了,但是胖子說帶的設備不少,五個人擠在一輛車裡不舒坦,於是他和花榮單獨開了他那輛攬勝行政版,他的車排量巨大,在高速路上沒一會就甩開了我們。
我和林熙茵金隊長駕駛低調卻實用的陸地巡洋艦正常速度的行駛著。
路上我們三個討論著關於梁太祖朱溫的一些事迹,
令我想不到的是這個後梁皇帝前半生治軍嚴謹治國有方,但是在原配皇后死後卻性情大變,狂躁荒邪淫l倫直到被親兒子弒殺,這種人生起伏令人不可思議。
我問林熙茵朱溫的老婆是個怎樣的人?
林熙茵給我講了個故事,她說史料記載皇后張惠對朱溫所起的作用是很大的。張惠既有溫柔的一面,又有英武的一面。不但內事做主,外事包括作戰也常讓朱溫心服口服。有時候朱溫已率兵出征,中途卻被張惠派的使者趕上,說是奉張夫人之命,戰局不利,請他速領兵回營,朱溫就立即下令收兵返回。
這必然影響到內部的團結和戰鬥力,張惠對此也很明了,就盡最大努力來約束朱溫的行為,使朱溫集團內部儘可能少地內耗,一致對外。張惠和朱溫共同生活了二十餘年,在朱溫滅唐建後梁前夕卻染病去世。朱溫得到張惠病重的消息,急忙趕了回來。
臨終前,張惠還對朱溫勸道:既然你有這種建霸業的大志,我也沒法阻止你了。但是上台容易下台難,你還是應該三思而後行。如果真能登基實現大志,我最後還有一言,請你記下。
朱溫忙說:「有什麼儘管說,我一定聽從。「張惠緩緩說道:「你英武超群,別的事我都放心,但有時冤殺部下、貪戀酒色讓人時常擔心。所以'戒殺遠色'這四個字,千萬要記住!如果你答應,那我也就放心去了。
張惠死後,不僅朱溫難過流淚,就連眾多將士也是悲傷不已。
熙茵說完,我和金隊長心裡也悲傷不已,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卻不知多少美人也為君碎,朱溫的皇后張氏可歌可泣的家國理念非常偉大!
經過六個多小時的行駛,我們一行五人來到後梁太祖朱溫的陵墓所在地——白沙鄉。
「老遠,這地兒有點荒涼啊,我看我們先去縣城住一宿吧。」
「既來之則安之,先轉轉看看吧。」
長時間的駕駛顯然有些累,胖子晃著腰身做運動狀。
他說的沒錯,這地兒確實荒涼,整個鎮子長度不超過2公里,下午才五點左右,居然很多街邊門面關了門。
「我擔心這裡有沒有加油站,我車可要加頂號油。」
胖子越看心越荒涼。
「活該,加不上油你自己拖著走。」林熙茵故意氣胖子。
「嘿,落井下石哈,我可告訴你,我和金隊長一輩,你要尊重長輩懂嗎!」
「好了,怕你了,待會我讓陳遠也幫你拉車!」
兩人斗著嘴跟在後面,我們溜達了一圈,發現根本沒有像樣的賓館。
於是我說道:「去伊川縣城,今晚胖子請客。」
第二天我把花榮和金隊長留在賓館,這倆人一個刀疤臉兇惡驚人,一個滿是紋身,如果進到鄉下一定會被認為是社會人員,肯定會造成不必要的麻煩。
胖子明白其中的意思,豎著眼睛趾高氣揚從兩人身旁經過,那得意勁真欠揍。
來到車前我愣了:「胖子,這車牌?」
「嘿嘿,兄弟不懂了吧,走到哪吃到哪,換上這個車牌神鬼都讓行!」
他神通廣大,居然把車牌換成了當地政府機構的車牌。
我們三人直接開車進了朱溫墓所在地——常嶺、吳嶺二個自然村。
把車停在一個大土丘前,我們三個有些驚掉大牙!
這土丘猶如癩子頭,缺毛少發,有些地方竟然被挖成大坑。
「這就是皇帝墓?即使被搗毀了也不至於這副慘樣吧。」胖子驚道。
「總會留下些什麼的,那邊有人釣魚我們去問問。」
胖子車內居然有漁具,這傢伙喜滋滋拿出來時我比看朱溫墓更吃驚。
他說道:「野外生存必備工具,有水就有魚,有魚就是肉,我就愛吃肉!」
來到水庫邊,熙茵眼尖,先發現了水庫的壩石竟然刻著花紋,
她說:「飛鳥戲蓮花,典型的晚唐工藝。」
還沒打開漁具,一個餅子臉狀的人飛快的跑了過來,
「啊呀,這是縣裡還是市裡的領導,怕是省里的領導,縣裡可沒有這麼好的車!」
他來到我們跟前:「三位領導,我是包水庫的,這裡的魚純野生,新鮮味美,壩上還設農家宴,廚師是從大酒店退休的,不好吃不用給錢。」
胖子咳嗽一聲面色冷峻:「水庫包幾年啊,和村裡簽合同了嗎?」
那人登時愣了,身形更加矮下去:「領導,這哪有合同,都是村裡一句話。」
「哦,這麼回事,那先釣魚,過會你去通知村長書記過來喝酒!」
「好,好,領導這邊魚少,那邊位置好,旁邊是鄉里的領導,你們啦叨啦叨!」
「費什麼話,我們還要上趕著鄉里說話?」
那人知道說錯了,急的腿肚子打轉,眼看他無法回答,我忙說道:「去吧,我們不想被打擾,你去把座位和傘撐好,宋處長喜好安靜。」
「處長?好,好,我這就去!」
水很清澈,岸邊石板有小螺螄爬行,看來水庫老闆所言非虛,這個水庫水質很好。
剛坐下扔鉤沒多久,胖子居然就釣上來一條大魚。
「哈哈,快摁住,熙茵你真夠笨的!」
林熙茵赤著潔白細潤的腳丫在岸邊逗著小魚,見胖子釣上魚來趕忙跑過來按住,但是魚太滑,按了兩次才逮住。
這時,不遠處小跑來了兩個人,五十歲左右,穿著和衣服色調不協調的皮鞋,樣子有些滑稽。
「宋處長好,兩位領導好,我倆是常嶺村書記和村長,沒想到市裡領導大駕光臨,那啥,那太榮幸了。」
看樣子兩人把路上研究的詞忘了,說了前邊部分,後面草草結束。
胖子拿出軟中華抽了兩根給這倆人:「貴姓,你倆當幹部恨久了吧?」
兩人眼光一閃,忙接過來回答:「我姓常,他也是,我們這村幾乎都姓常,俺倆當幹部大概七八年了,鄉親們看得起,乾的久了點。」
「說說那土丘怎麼回事,好好的歷史古迹被糟蹋成這樣子,太寒心了!」
胖子這官樣裝的極像,我想起被他騙時的情景,心說這傢伙如果專業行騙,怕是市裡領導也被唬住!
我們這一問,這倆村幹部登時展開了話匣子,兩人直接蹲在地上說道:
「這個樣子都是十年浩劫造成的,那時候破四舊毀封建,幾千號人扛著鋤頭和撬棍把能挖的都挖了,其實啥也沒挖出來,竟是些石頭製品,什麼墓碑呀石牛石羊長條石之類的,這不水庫石壩就用了很多那墓里拆來的石塊,有些太大就被用鐵鎚砸開壘了院子,老人說這石頭不能壘住的,倒是用作豬圈牛棚的會大旺。」
「哎,可惜呀,這好歹是皇陵,市裡還想審批個旅遊區,看這樣子白來了!」
「啊,領導,別啊,你看這水庫,還有這裡的魚很出名了!」
兩人一聽原來是市裡考察項目的,當即恨不得跳轉轉。
胖子正色道:「水庫到處是,而皇陵卻少有,你這光水庫也擔不動分量,除非有挖出來的古董做證明,我們也好建個遺迹博物館,那也是能收門票的!」
兩人急道:「宋處長您有所不知,那皇陵當時也沒挖出啥,參與過的老輩人說這是假墓,裡面棺槨是空的,啥寶貝都木有,除了石頭就是破木爛鐵。前幾年縣裡來文史館普查登記村裡的古物,村裡老摳家用半截石碑做了水井台,縣裡要帶走,他就是不讓帶還打起來了,縣裡說就這塊石碑最有價值,老摳一聽更不讓帶走了。」
「我就說嗎,這水庫水好人好,又一條!」胖子又釣了一條大魚。
村長點頭哈腰的說道:「宋處長技術好,那看那邊鄉里管計劃生育的一條都沒釣到,他們在我們村都臭了,沒人搭理他們!」
「不許說政府的不對哦,常書記,老摳家石碑寫了什麼,怎麼縣裡還來搶?」
「俺也不知道,說是背面比正面的字重要,但是老摳坐上去直接壓死了,縣裡沒辦法,這事就慌這裡了。」
「這個信息很重要,有可能決定你們村的命運,如果這裡建立起遺址博物館,光一年的補貼就是四十萬,你想對村裡有所貢獻的話就趕緊把石碑弄來!」
書記臉上露出兇狠,他說道:「好,這就去,這就去,還得請宋處長多照顧照顧,您放心,有我在,老摳反不了他!」
兩人說完,臉上忽然像撿了錢一樣,忙跑去對付老摳了。
我和林熙茵見那兩人跑沒影,終於笑了出來。這胖子吃是個人才,裝模作樣更是人才!
「胖子自有妙用,知道哥們能耐了吧,走,咱不釣魚了,這兩條足夠吃了。」
「花榮啊花榮,沒事紋什麼花里胡哨,今天這魚你是吃不著了,我就知道你小子膘輕沒福!」
我對林熙茵說道:「你這回知道胖子怎麼騙我的了吧,我當時比這倆老鄉還信他!」
林熙茵哈哈笑道:「蛋兒就是傻蛋,怎麼看怎麼傻!」
「傻蛋兒媳婦,咱倆以後再生小傻蛋兒。」
她臉一紅,腳踢水濺了我一身。
全魚宴果然不錯,水庫老闆在書記和村長的招呼下讓廚師顯了身手:剁椒魚頭魚頭豆腐湯,辣魚雜、紅燒魚塊,清蒸鯉魚農家小菜...
胖子直接甩出一千大票作為好客的回報。
魚老闆一看,又喊著他婆娘說去抓泥鰍招待我們。
我們三正在遮陽網下吃著飯,一輛三輪摩托直接開到我們跟前,車上跳下兩人正是那倆村幹部。
「宋處長,石碑給您運來了,這位就是老摳,不,常有德,常有德。。。」
「好,動作夠快,有德老鄉和兩位幹部快請坐,這也辛苦了一兩個小時了。」
期初三人還推辭,胖子一瞪眼,三人趕忙坐下。
我和熙茵見三人很拘束,就站起來研究那塊半殘石碑,胖子和三人叨叨了幾句后也走了過來。
「發現什麼了嗎?」胖子小聲問。
「墓碑只有一半,但也記載了後梁太祖朱溫不少事迹,其中最有價值的是此墓並沒有對張惠皇后的記載。」
「果真是假墓?」我心中一驚。
這半塊石碑更加令我確信這處墓葬純屬疑冢的判斷。
那時戰亂紛爭四起,朱溫又遭弒殺而死,他的墓葬應該來不及修建得當,況且他武夫皇帝的身份應該會有兵馬石俑等物品出現,可是歷史資料及縣誌資料皆沒有對這些的記載。現在墓志銘中竟然沒有他所最鍾愛和敬佩的皇后之名,讓我更加斷定此處是假墓。
那真的朱溫墓在哪?裡面能否找到印證傳國玉璽的聖旨印卷?
我望向遠方,這裡地脈形式早被破壞,即使真有龍脈也早失去銳氣,奄奄一息。可是這裡並不是大山大川的過境之地,如果一朝皇帝葬在這裡是不是太稀鬆平常?
我們三個像模像樣的用手機把墓碑拍了照,
胖子對仍在大吃大喝三人說道:「石碑資料價值極大,須迅速趕回去找專家印證!」
這三位老鄉連忙站起說盡好話把我們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