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花落香在

主刀醫生竟然是龍宇波！

他取下面罩，掃過呆愣的眾人，如見慣生離死別的死神般不帶一絲情緒地宣布著。

「今天，是最後的期限，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陶青玉的心陡然像被那兩片嘴唇狠狠撕裂了，她忍不住尖叫道：「不！」

龍宇波只是看了她一眼，絲毫不為所動，用專業的語言一板一眼道：「今天還沒醒來，他要麼成為植物人，要麼再也醒不了，不過，即使是醒來，他的顱、頸、胸等受重傷，只怕也會失去全盤的記憶，其次是雙腿骨折，有可能一輩子失去行走活動的能力。」

南宮爺爺聽聞，深陷的雙眸陡然淚水涌了出來，顫抖著乾巴巴的嘴唇，許久地大叫道：「不！不可能！」

緊接著，「啪」的一聲，南宮媽媽暈厥了過去，驚得姐妹們一個個慌亂了起來。

龍宇波身邊的一名助手實在看不下去了，沉痛地說道：「你們，也可以試著去呼喚他！」在龍宇波走過陶青玉身邊時，陶青玉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激動地叫道：「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在騙我，對不對？」

龍宇波搖了搖頭，「醫生是不會說謊的。」陶青玉像被抽走了靈魂般，無力地鬆開了手。

他說，他會永遠睡下去？他說，他會永遠站不起來？

不，她不相信，他要是睡過去了，她去陪他。這一片的呼叫聲，都將與她無關，她，只要她的寶。

「帶我進去，看他！」至此時，她反而不哭了，她笑了。

笑得那麼的釋然，笑得那麼的甜美。因為，她終於可以和他一起去了，不需要任何人陪，不需要爸爸，媽媽，不在乎爺爺，外公，只有她，也只要他。

在她哀求方藍夏「啪」地將門鎖上時，這才驚醒了門外亂成一團的人們，他們似乎才意識到，他們茫然地在哭天吼地些什麼？

陶青玉哭的時候，方藍夏在哭；陶青玉笑的時候，方藍夏也在笑，他笑著拉開了窗帘，他說：「你守著他，我守著你，不怕！」

八月的陽光雖然還帶著些許毒辣，卻終究有些溫情。樓下的桂花樹上的花兒似乎香透了，花兒在開始落下，花香卻飄了上來。

陶青玉掃過他那纏滿白布的身軀，目光定格在他那張像睡著了的容顏，雖然有些蒼白，卻掩飾不了俊美如玉的魅惑。這張臉是多麼的熟悉，卻令她感覺到有那麼一瞬間的恍惚，彷彿有幾個世紀都沒看到過了。

她聞到了，空氣中有股熟悉的花香。

是哪天，他故意踢落整樹的桂花，看著那細小的精靈落在她身上時他哈哈大笑；

又是哪天，他躺在桂樹下，打完架的他累極了睡去，而她，悄悄地用唇吸走了落在他唇瓣上的花瓣，因為在她心中，他就是那美得像精靈一樣的人物，怎可被凡塵之物所污染，他卻趁機狠狠壓去了她的初吻；

卻又是恍若昨天，他們躺在某棟樓前的桂樹下的草地上，仰息著桂子的花香，一人一手，握著相機，看著那一張張美得恍若不真實的照片……

美得不真實……是啊，愛來時，幸福也變得不真實！

又是那花香，漸漸沁入她的知覺里。他，是真的，真的愛她。

她伸出指尖顫抖地撫摸著他白得並不真實的臉，滑過他的耳邊，撫過他的髮際，輕輕地替他梳理了下。

「寶，瞧我笨的，又忘了帶梳子！下次，下次我一定記得！」

方藍夏抑制不住的痛苦，任由那淚水衝過臉面，卻仍然強帶著微笑，他知道，玉，她現在是幸福的。

「你說我不懂沒關係，只要養好身體，等著幫你生兒子，我在等著，等你醒來，我們生有兒子，還會有女兒……」她的臉上露出了神往的笑容，「我以前真的很笨，一朝雨露，你便會棄我而去，所以我不敢說愛，怕給你負擔，怕你就會就拋棄其它女人將我趕出你的生命。現在，我懂了，我一定不會再害怕你棄我！」

「你說，除了我，你誰都不要。既然如此，為什麼不醒來？」陶青玉眼神迷離地喃喃自語，「你不喜歡這裡是嗎？你想睡在哪？我陪你去？你的靈魂去了哪？怎麼不記得帶上我，來吧，帶上我，一起去吧！」

「該死，南宮八爺，你要是個男人，就給我快點醒來！」方藍夏忍受不住悲痛，憤怒地吼道：「你要是個爺們，就不要讓深愛你的女人痛苦。你，要是再不起來，我就將她吃干抹凈，一滴一剩。」

突然，他推了推驚呆的陶青玉，陶青玉猛然悟住了臉，任由那淚水從指縫中洶湧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