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爺仨一條心

顧太太雖然足不出戶，但對顧明明所里的事，卻一清二楚。

顧太太對顧明明疼愛，卻也嚴厲。特別是顧明明學習上的事，即便是身體不好，也一直親力親為的盯著。

顧明明從小到大，其他人沒少說過，顧明明身為顧家人，大可不必削尖了腦袋走讀書這條路，就算她一輩子碌碌無為，也是衣食無憂。

顧柔甚至藉此諷刺顧太太說，她自己心安理得的做著顧家的莬絲花，卻把顧明明打造成獨立女性的假象。

對此顧太太既沒有辯駁也沒有解釋，只是對顧明明學習上的事，從來沒有鬆懈過，就連顧明明後來進了研究所，而不是去顧連海的公司的事，也是顧太太的堅持。

所里有她的舊識，顧明明因為孟仲春丟了個大項目的事，顧太太很快就知道了。

「項目下來之前還有可能更改人選，你要不要出面……？」

顧太太搖搖頭：「讓她吃點虧，長長記性也好。」

……

項目的事，因為顧明明那頓沒吃上的飯，提前落了下來。

毫無意外的，組長是袁夢佳。

這也就算了，顧明明跟蔡姐都成了她的組員，還要配合袁夢佳來完成這個項目。

所長一邊宣布這個消息的時候蔡姐一邊翻著白眼。

袁夢佳得了便宜還賣乖，「所長，我看蔡姐似乎有什麼意見。」

所長看了袁夢佳一眼，當著眾人的面問蔡姐，「你有意見？」

蔡姐道：「有啊，所長，我最近身體不太好，這麼重要的項目，我怕自己的身體拖累袁組長啊。」

袁夢佳瞪著她，「你什麼病，我怎麼沒聽說過？」

蔡姐道：「你才有病，我這是虛，虛弱的虛，放古代，要吃千年人蔘的那種。」

「我看你就是故意找借口！」

蔡姐脾氣一硬，對著所長就道，「我不跟袁夢佳一組，她太次了。」

所長當眾被質疑反駁，臉色很不好，「蔡蘭，你當這裡是你家嗎？項目人選的事是所里研究決定的，你能幹就干，不能幹就走人。」

蔡姐嗤了一聲，這就能威脅她了？

顧明明拉了拉蔡姐的胳膊，小聲的道，「在找到高富帥之前，你還是得繼續工作。」

為了袁夢佳這種人把工作丟了，不值得。

蔡姐一秒變臉，「能幹能幹，不就是配合袁組長嗎，沒問題。」

「既然這樣，那你們幾個人下午一起去趟青大，碰個頭，開個小會。」

蔡姐對去青大這件事表現得很興奮，「你的母校，學校里的那些老師啊教授啊，你都認識的吧，到時候介紹介紹。」

顧明明一驚，示意她手下留情，「他們不適合你。」

蔡姐笑著掐了她一把，「呸，想什麼呢，」

袁夢佳這個剛上任組長咳了兩聲，有話要說，「下午我們去……」

蔡姐忽然扯起嗓子：「你終於做了別人的小三……」

蔡姐的歌單涉獵廣泛，顧明明也見怪不怪了。

也不知道這歌原調是什麼，蔡姐那一嗓子，唱得荒腔走板，差點把大家集體送走。

……

下午去了學校，開會的時候，袁夢佳一直搶著發言，顧明明是樂得輕鬆，蔡姐是樂得看好戲。

反正有討論組，回頭有什麼問題，可以在討論組裡問，或者發郵件也行。

袁夢佳一直就著一些簡單的問題追著學校這邊的負責人問，那負責人臉色一言難盡，說他們所不負責任吧，顧明明又在這裡，說負責任吧，又找了這麼個組長來。

那負責人瀕瀕給顧明明示意，不過顧明明心裡記掛著別的事，而且說到底，袁夢佳是小組長，她不好插手。

那負責人最後不得不聽袁夢佳講了一下午廢話，直到小組會議結束，他才虛脫般，連客氣都忘了，急匆匆的就帶著自己的人走了。

袁夢佳說要回所里彙報進度，這才開完會，她不過是想把所里的公車佔了。

蔡姐也不管她，顧明明開了車過來，她不擔心回去的問題，拉著顧明明直說要她請客。

兩人下樓，在樓下正好碰到聞科。

顧明明跟他打了聲招呼，「聞師兄，好巧。」

聞科看著她道：「不巧，知道你們今天過來，特意來找你的。」

顧明明給蔡姐介意了聞科，兩人互相問了好。

顧明明問他：「聞師兄找我有事？」

聞科道，「不是說好了要請你吃飯？」

顧明明本想拒絕：「我有朋友……」

聞科笑笑，「一起吧。」

顧明明看向蔡姐，後者連忙點頭，「好啊。」

他們一行三人去了學校附近的餐廳，吃的也不是牛排。

蔡姐去了洗手間，聞科點完菜，把菜單還給服務員，問顧明明。

「你那位小朋友還好嗎？楊同跟我說了他車禍受傷的事，你那天就是因為他才急忙離開的吧？」

顧明明沒有否認，「他是小孩子脾氣，聞師兄別當著他的面這麼叫他。」

聞科笑了笑，說：「我以為你是個不會為了別人的事打亂自己計劃的人。」

顧明明點點頭，「確實如此。」

聞科沉吟了兩秒后，說：「雖然這個項目成了別人的，不過去M國的交流人員還沒定，也不一定是非組長不可，你還有爭取的機會。而且去的人得具有代表性，你們那個組長，據我所知，能力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顧明明兩年前就有機會去那邊交流深造，不過當時因為顧太太的身體出了狀況，她便放棄了。顧太太因為這事氣得兩天沒理她，顧太太當時身體危急，顧明明憑著本能做出選擇，她不後悔當初的選擇，只是去M國交流深造，一直是顧太太希望她去做的事。如果再有機會，她是不會放棄的。

顧明明不知道聞科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學校的事也就罷了，袁夢佳的事他竟然也清楚，不過她也不是把別人的好心當成驢肝肺的人。

「多謝聞師兄提醒。」

蔡姐去完洗手間回來，兩人便結束了話題。

「你們聊什麼呢？」

聞科道，「沒什麼。」他把菜單遞給蔡姐，「菜點好了，你看看還有沒有想吃的？」

顧明明的手機剛好響起，她低下頭看了眼。

是孟仲春發過來的信息：「明明姐，你在做什麼？」

顧明明莫名有點心虛，她的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停了幾秒，回道：「跟蔡姐吃飯。」

因為聞科提起來的那個計劃，顧明明這頓飯吃得有點心不在焉。

蔡姐吃了一會問她，「你明天做什麼？要不要一起去逛街？」

顧明明筷子一頓，「不了，明天有事。」她答應了孟仲春，周六要去醫院看他。

聞科看著她，問：「去醫院看孟仲春？」

顧明明點點頭，「是啊。」

蔡姐長長的哦了一聲，又嘿嘿兩聲，「我把這事給忘了。」

顧明明習慣了，但聞科不懂蔡姐的點，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蔡姐連忙咳了一聲，「聞師兄教什麼的？」

聞科：「病理。」

蔡姐驚喜的道：「同門師兄啊。」

顧明明沉默，她一開始就好像已經介紹了。

晚餐結束，蔡姐說還想在他們青大逛逛，邊說邊拚命沖顧明明眨眼。

顧明明意會過來，直接將人交給了聞科，自己先走了。

她到家時，顧太太在房間里看書。

顧明明走過去坐到地毯上，，雙手抱著顧太太的腿，腦袋枕在顧太太的膝上膩歪了會。

「媽媽，最近身體怎麼樣？」

青姐想說話，被顧太太看了一眼制止了。

顧太太道：「挺好的。」

顧明明想了想說，小聲的說，「那我去申請去M國的事。」

顧太太問：「要去多久？」

顧明明道：「如果申請下來，應該是直接到項目結束，具體要看項目進度，少則半年，多則一兩年，中間會有假期，我會常回來看媽媽。」

顧太太高興的道：「你放心去申請吧，如果成功了，到時候我身體好些了，也可以過去看你。」

顧明明笑得眉眼彎彎，「好。」

顧太太伸手把她額邊的頭髮往外拔了拔，感嘆道，「真像。」

顧明明愣了一下，問：「像什麼？」

顧太太笑了一下，「當然是像我了。」

顧明明摟著顧太太撒嬌「我晚上可以跟媽媽一起睡嗎？」

她話音一落，青姐的立即朝她瞪了過來，顧明明連忙道：「我就說說。」

……

周六，顧明明陪顧太太吃完早餐便去了醫院。

劉江不在，孟仲春說像出去轉轉。

顧明明特意去問了楊同，怕他的傷口再裂開。

楊同嫌棄的說：「一點小傷而已，他最好了馬上出院，把病床讓給有需要的人。」

……

顧明明扶著孟仲春出了病房，剛下樓就碰到一個老太太，見了他們就笑著說。

「小兩口感情不錯。」

老太太說完就健步如飛的走了，顧明明來不及解釋。

顧明明扶著她孟仲春去了住院樓後面大家溜彎的地方，綠化里種著各種冬天不開花的值物。

孟仲春一臉春風后的害羞之色，「明明姐剛才怎麼不解釋啊？我是沒所謂的，就怕對明明姐名聲不好。」

顧明明心道，她倒是想解釋，老太太走得太快，沒給她機會。

這時又走過來一個護士，顧明明總覺得她身上的護士服特別的白。

那護士看了他們一眼，問她：「你男朋友怎麼了？」

顧明明剛想開口，孟仲春就回答道：「我腿疼。」

那護士哦了一聲，「那不要走太久，走一會可以休息一會。」

顧明明愣愣的點頭，「好的，謝謝。」

樓下溜彎的人不少，有家屬陪著的病人，還有沒有家屬陪著的病人。

兩人走了一會，一個拄著拐的患者羨慕的看著孟仲春。

「兄弟，你女朋友真好，我女朋友嫌醫院味道太重，看都不來看我。」

孟仲春拍了拍那人的肩，「兄弟，我同情你。」

顧明明：……

孟仲春跟拉磨似的，轉著圈的走，顧明明扶著他，她耐心一向足，也沒覺得不耐煩。

只是每隔幾分鐘就人有人過來說幾句奇怪的話。有醫生、護士還有病人跟家屬。

直到顧明明扶著孟仲春在長椅上坐下，又過了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他看著顧明明，「姐姐姐姐，你好漂亮啊。」

顧明明道了謝，「你也很帥。」

孟仲春扯了一下那小孩的衣服，「那哥哥帥不？」

那小男孩看了孟仲春一眼，沒什麼興趣的別開眼，重新朝顧明明看過來，湊到她面前。

「姐姐，我喜歡你啊，你住在哪裡？等我長大了去娶你。」

顧明明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孟仲春就提著那小孩的領子拉到了他那邊。

「小崽子，你說什麼呢！？我的牆角也敢翹，看我不一口把你吃掉。」

那小孩被孟仲春兇狠的一恐嚇，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邊哭邊說。

「我又不好吃，我媽媽說我是臭小孩，很臭很臭的那種。」

不遠處小孩的媽媽發現異常，連忙過來把他抱了起來。

「這是怎麼了？」

孟仲春面不改色的道，「我在教他認識人世險惡，可能是太惡了，嚇著他了。」

那小孩哭得鼻涕都下來了，指著孟仲春要跟他媽媽告狀。

孟仲春朝他張大了嘴巴，那小孩先是一愣，接著哭得比方才更大聲了。

小孩被抱走了，哭聲一直沒歇。

孟仲春撇撇嘴，「小孩真煩人。」

顧明明看著他，有點好笑的問：「請這些人，花了多少錢？」

孟仲春眼睛到處亂看，「什麼請人什麼花錢啊，明明姐在說什麼？」

顧明明給了他一個你繼續裝的眼神。

健步如飛的老太太、護士服都沒穿對的護士，還有醫生口袋裡的筆也不對。

她伸手指了指先前那個拄著拐還在轉圈的人，「你先前瘸的是右腿。」

這會已經換成左腿了。

孟仲春義憤填膺：「這種病人真沒有職業道德！」

顧明明默不作聲的看著他表演。

孟仲春立即慫了下來，小狗似的看著顧明明，「明明姐……」

顧明明抿抿唇，「為什麼要做這些？」

孟仲春道，「你那個師兄說我配不上你，什麼嘛，我也就是比你差了點，比其他男人又不差。」

「所以你就找了這些人過來演戲？」

孟仲春道，「我找這些人來主要是給明明姐信心，你要相信，我們還是很般配的。明明姐要是不喜歡，我以後不這麼做了。」

顧明明想說這不是喜不喜歡的問題，而是沒必要，她欲言又止一番，最後道。

「沒有人的愛情是比著條件去的。」

孟仲春一副受教的樣子，不忘給楊同上眼藥。

「明明姐說的對，是你那個師兄思想有問題，明明姐以後還要離他遠點。」

合著他干這麼多蠢事，還是別人的錯。

孟仲春的蠢事被拆穿，沒臉再看著那位拄拐的仁兄走來走去了。

兩人上了樓回了病房。

一進門，兩人都愣了一下。

孟老爺子正坐在裡面，本來板著臉，見了顧明明后先是一愣，接著笑了一下。

「明明來啦。」

顧明明扶著孟仲春進去，「孟爺爺、孟伯伯。」

孟老爺子說了句好孩子，孟言堂嗯了一聲。

他看著孟仲春，「你跑哪去了，讓你爺爺在病房裡等你，像什麼話？」

孟仲春回道：「我不知道爺爺要過來。」

孟言堂皺著眉，「怎麼不知道，伯濤不是給你發了信息？」

孟伯濤的確給他發了信息，孟仲春也看到了，不過那又怎麼樣？

況且孟伯濤只說老爺子會過來，也沒說幾點到，老爺子又不是太上皇，他還得呆在病房裡恭迎聖駕。

孟仲春哦了一聲，「醫生讓我靜養，我沒怎麼看手機。」

他低眉順眼，把謊話說得煞有介事。

顧明明還是看出來了，他眼睛向下亂轉的樣子，跟方才他在樓下裝傻的樣子如出一轍。

不過她也沒拆穿，扶著孟仲春在床上坐下。

孟言堂看著顧明明，「明明，我們跟孟仲春還有點事要談。」

顧明明笑著道：「我先出去……」

不等她把話說完，孟仲春一把拉住她的手。

「明明姐不是你們想讓我娶的人嗎？我答應了，現在我們兩個人就是一家人，有什麼事還需要迴避的。」

顧明明被氣樂，「孟仲春，你……」剛才那些蠢事也就算了，現在是在胡說八道什麼？

孟仲春委屈的看著她，「明明姐不想留下，那你幫我報警吧，一會我肯定會被打死。」

顧明明剛要說話，孟言堂就冷哼一聲，「你還知道自己做了要挨打的事？」

孟仲春沒回他的話，只是看著顧明明，臉上寫著你看吧，當著你的面他都這麼說了。

老爺子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又看看孟言堂，道。

「仲春，爺爺跟你爸爸今天過來只是看看你。」

「孟爺爺，我還是……」

顧明明的話再次被孟言堂打斷，「爸，伯濤的事……」

老爺子打斷他，「他自己做事衝動，有誰拿著拿刀逼著他跟齊家那個動手了？」

孟言堂無法反駁。

老爺子又看著顧明明笑眯眯的道，「明明跟仲春感情這麼好，爺爺高興還來不及呢，留下也沒關係。」

不，她不想。

顧明明甚至懷疑自己是被他們爺仨三人給驢了，她每次剛想要說自己先離開，話還沒出口就被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