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現在的家
薛嫿默了默,她不知道的是,她女兒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異世而來的靈魂,雖然並非她主動為之,但佔了原主的身軀是不爭的事實,這讓她心頭有種難以排遣的愧疚。
然而事已至此,她也只能將薛家大女兒的身份扮演下去,但同時,她也會好好照顧薛家母子幾人,護他們無憂。
「沒,有大黑在呢,那些野獸全都不敢近我的身。」她露出一個微笑。
何大夫來過薛家不少次了,他熟門熟路地來到薛珺房間,薛母見了他,忙起身讓開位置。
何深坐下,給薛珺把了脈,這一次他把脈的時間略長了些,薛母和薛曜的心都不由得高高提了起來,就是薛嫿,看著薛珺面無血色地躺在床上,像個精緻卻又脆弱的水晶娃娃,心也揪了起來。
「珺丫頭這次受了不小的刺激,但好在沒出大事,我重新擬一張方子,曜小子隨我去抓藥。」
薛曜一口應下。
何深起身,一眼瞥見薛母脖子上的傷痕,留下一盒藥膏,交代:「早晚塗抹一次,不要沾水,三日即可痊癒。」
薛母感激道謝,忙拿了錢給他,將他送出院門,看著他身影消失這才迴轉。
結果才邁過門檻,她就支撐不住滑到了。
薛嫿出來就看見這一幕,忙扶著她進了房,「娘,你先歇著,家裡有我呢。」
薛母看著面容猶自稚嫩的大女兒,想到最近幾天發生的一連串事情,一陣心酸,原本在變故到來時,該是她這個母親擋在幾個孩子面前,為他們遮風擋雨,結果到頭來反倒要大女兒來撐起這個家。
她還想起來,卻被薛嫿按住了,「娘,家裡已經有一個病人了,你可不能再倒下了。」
薛母聞言,不再堅持。
薛嫿給她脖子上了葯,又倒了杯水給她喝下,裡頭自然加了靈泉。
感受著女兒的關懷,薛母又是欣慰又是心酸,閉上眼睛,想到不知生死的丈夫,眼角不由沁出了淚水,怕被女兒看到,忙翻了個身對著牆壁。
淚水滑落下來,順著鬢角無聲滲入枕頭裡。
從薛母屋子裡出來,薛嫿這才有功夫打量一番現在這個家。
人高的土牆圍起了一座大院子,牆上爬滿了綠得沁人的藤蔓,葉蔓間開了一朵朵小小的紫藤花。
每年這個時候,薛母都會摘下花瓣做花餅吃,可惜今年她還沒來得及做,薛父就失蹤了。
西邊的空地上還種了不少花,桃花、月季、海棠、水仙……
薛母是個愛花惜花的人,這一院子的花草被她打理得鮮妍明媚,芬芳燦爛,可惜經了先前錢大志那一遭,這些花草都被不同程度地踐踏了,花瓣落了一地,又被踩進泥里。
薛嫿打來一桶水,滴了幾滴靈泉進去,將那些花草整理了一番,澆了水。
院子東邊是灶房和柴房,柴房邊上建了一個草亭子,亭子下就是一口井。
打井的花費不小,且村子前邊就是白雞河,村人洗衣洗菜吃水甚至洗澡都是去那邊,有免費的水,誰還費錢去打井?
但薛家位於村尾,與白雞河有一段不小的距離。薛父又是個妻奴,說是把媳婦當女兒來疼都不為過,絲毫捨不得媳婦勞累,為了讓媳婦洗菜洗澡能更方便些,便請人來打了這口井。
還特地在水井邊上建了一間小小的浴室,浴室和院牆連著,他在院牆外弄了一根管道,在浴室里洗完澡直接將水倒掉,順著管道流出去就行。
如此一來就方便多了。
走過院子,就是位於北面的一排三間屋子,正中間的明間是堂屋,左邊是薛父薛母住的屋子,右邊屋子原主和薛珺姐妹倆一起住著。
穿過堂屋,後面還有兩間較小的房間,一間是弟弟薛曜住的,一間是庫房,也可以說是薛父的工作間,裡頭放著他用來打獵的那些工具,有時候還會在裡面鞣製皮毛,製作箭矢。
後院是一片菜地,牆角有一個小小的廁所。
薛嫿一處處打量過去,一幕幕記憶隨之浮現而出,讓她對自己目前的處境感受更加深切。
回到堂屋,就見薛曜提著幾包葯進來,薛嫿接過來,問了句:「多少錢?」一面往灶房走去。
「二兩,何大夫說可以等到月底一起結。」
薛嫿「嗯」了聲,利索地將葯熬上了,不用她吩咐,薛曜已經拿起蒲扇,搬了個小馬扎過來,對著爐子的洞-眼扇起了風,看著葯的火候。
十歲的少年,個子卻已經比她這個姐姐還要高了,縮在小馬紮上,莫名給人一種可憐兮兮的委屈感。
薛嫿沒忍住,伸手在他腦袋上擼了一把,動作跟擼大黑時一個樣。
薛曜轉過頭來,有些茫然地看著她,薛嫿淡定收回手。
她提著籃子到後院摘了一籃子菜,這些沒有經過任何化肥和廢氣污染的純天然綠色菜蔬,每一棵都鮮嫩水靈得令她心醉。
看到它們,她腦海中就已經出現它們被做成菜擺在盤子里的模樣。
作為一個熱愛廚藝的人,這些菜,很能激發她的烹飪熱情。就像畫家看見絕美的風景一樣,有無限的靈感急需傾瀉。
外公在教導她廚藝時曾說過,一道菜的味道,有七分取決於食材本身。真正好的廚師,只不過是在烹飪時完美將食材的本味呈現出來罷了。
他時常嘆息,他們這一代孩子幸運又不幸。
不幸的是他們不曾嘗過真正的美味,
但幸運也正是源於此。
沒有嘗過真正的美味,不知道他們現在吃的東西裡頭摻雜了多少雜質,所以他們就還能快樂地享受現在的「美食」,不至於食不下咽。
薛嫿對此一度很不解,現在的美食哪有外公說的那麼差?起碼外公做出來的那些食物,是真的美到讓她恨不得將舌頭都吞下去。
不知道有多少高官要員、明星權貴為了吃到外公做的一頓飯,不惜排上幾年的隊。
她自己更是繼承了外公的衣缽,外公都說他已經沒什麼可教給她的了。
所以外公口中真正的美味到底是個什麼滋味?
做好飯後,薛嫿嘗了嘗清炒的一道青菜。
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外公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