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大結局(三)劇終
秋去春來,轉眼間,又到夏季。
距離茹曦離宮的日子已經一年了,一年來,百里彧每天都在等著情花婆婆的飛鴿傳書,等了一年,卻是了無音訊。
茹曦身上的毒若不解,只能活一年,百里彧原本以為,一年的時侯,哪怕她在天涯海角,他還是能夠找到她。
他派出了無數人去尋找,沒有一個人能夠帶回茹曦的消息。
若再找不到她,他怕今生再無相見之日。
殿內,百里彧撫著那朵早已盛開,晒成了乾花的血罌草,解藥已有,而佳人卻不在。
「曦兒曦兒,你到底在哪?」
「皇上,太後來了。」內侍進來稟報,百里彧將血罌草收起,方道:「宣。」
太後進來便笑道:「彧兒,明日便是太皇太後生辰,母后尋思著,要不要辦一場詩會。」
所謂的詩會,不過是把一些年輕人聚在一起,隨興作詩。
而太皇太后的意思,是想將文武百官正處適婚年紀的女兒召進宮來舉辦一場詩會,一來可以看看才學,二來也可以看看人品模樣。
自百里彧登基后,後宮裡頭,別說妃子了,就連一個美人都看不到。
如此下去,如何了得?
太皇太后的意思百里彧自然知曉,但他根本無意納妃立后,念在太皇太後為國操心了一輩子,晚年還為皇嗣而著急,百里彧又不忍推拒,便道:「就依母后之意。」
得到了百里彧的認可,太後來去一陣風,歡歡喜喜的去張羅了。
「皇上,派去打聽茹曦姑娘消息的人已經回來了,正在外面侯著。」
百里彧一聽,像是看到了希望,起身激動的說:「讓他們進來。」
這些人,都是從事情報工作的,打探一個人的消息對他們來說是手到擒來,可在這尋找茹曦的事情上,卻栽了個大跟頭。
一行四人皆跪在百里彧面前,低頭不語。
百里彧看到他們那個樣子,便知沒有找到,失望的問道:「又沒找到?」
「找是找到了,可是……」
「可是什麼?」
其中一人從懷中掏出一張帕子,上面綉有一個「曦」字和一個「彧」字。
放下天下,應該沒有其他人能夠如此湊巧,與茹曦和百里彧一樣,名字裡帶有「曦彧兩個字,而且又湊巧相愛。
一看那帕子,百里彧便認出是茹曦的東西。
「是在哪找到的?」百里彧拿著帕子,雙手有些發抖,那帕子本是潔白,上面繡的是紅白相間的牡丹,如今已被血染紅了大半。
「是在鄴城外面的鳳嶺撿到的。」
「鄴城鳳嶺?」百里彧依稀記得,茹曦去鄴城時,曾與白朮情花婆婆到過那兒,當時,百里繹也在,難道說,這帕子是那個時侯留下的?
「還有什麼發現?」
另一人回道:「回皇上,上月,有人在京城見過一位姑娘,說是與畫像上面的女子極其相似,我等將京城查了個遍,也沒有找到與茹曦姑娘相似的女子。」
「京城?」百里彧沉默,他總以為茹曦已經離開京城,所以,他派去的人都是去外面尋找,而京城,根本就沒有找過。
也許……
百里彧想著便道:「傳朕旨意,加派人手,在京城大力搜尋。」
一時間,京城大街小巷都貼滿了茹曦的畫像。
「小姐,你看那畫上之人,好醜啊,那麼丑的人,皇上為何還要找她?」
街角處,一青衫婢女跟著一位紫衫少女身後,望著貼在街道兩邊的畫像,厭惡的道。
紫衫女子笑了笑,轉身走進街邊一棟大宅。
此處是吏部尚書丁年越的府邸後門。
「小姐,老爺叫你去他的書房。」
剛進門,就有婢女過來傳話,紫衫女子應道:「我知道了。」
穿庭過院便來到書房,剛想敲門,門就開了,看到女兒,丁年越便說:「明日太皇太後生辰,你隨我一同入宮,聽說太后要舉辦一場詩會。」
「不去行不行?」
「最近全京城的人都在找你,你若再不出現,只怕皇上要把整個祁國給翻過來。」丁年越搖頭不己,「皇上若是知道我藏人不報,不知道會治我什麼罪。」
丁年越苦著一張臉,茹曦覺得好笑,故意扯他鬍子,笑道:「放心吧,他不會治你的罪,是我不讓你說的,充其量,你也只是從犯,不是主犯,會從輕發落的。」
「你啊,別仗著皇上寵你,就無法無天了。」
「我哪有仗著皇上寵愛啊,明明是被你寵的啊。」茹曦搖著丁年越的手,笑嘻嘻的說。
「你們倆在這啊,我到處找你們呢,來來來,這是我讓人新做的衣服,明天進宮穿,看看合不合身。」丁夫人領著兩名婢女過來。
鬆開丁年越的手,茹曦跑過去道:「娘,上次做的衣服還沒穿完呢。」
「我女兒這麼漂亮,自然要做很多新衣服來穿,不然太對不起老天爺的厚愛了。」丁夫人笑著幫茹曦捋著耳旁的髮絲。
「那娘有沒有做漂亮衣服?娘也是大美人。」
丁夫人一聽樂呵呵的,「就你會說話。」
樂過之後不免有些惆悵,「我這一輩子也沒能為老爺生得一兒半女,老爺又不肯納妾,這是我一輩子的遺憾。」
惆悵著便望著茹曦又說:「老天有眼,將你帶到了我們身邊,曦兒,有了你,娘這一輩子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茹曦聽著甚是感動,不免想起了一年前,離開皇宮后所發生的事情。
當時,她毒發作元氣大傷,離開皇宮后便獨自一人想出京,沒等她走出京城,便暈倒在丁府的後門小巷中。
是丁家的下人看到后卻告訴丁夫人,丁夫人讓人把她救了回去,又請了最好的太夫為她解毒。
雖然全京城的太夫都對她的毒束手無策,但丁夫人和丁年越都沒有放棄。
哪怕她當時,依舊易著容,臉上有著紅紅的一塊印記,丑姑娘一個,可丁年越夫婦並沒有因此而嫌棄她,而是傾家蕩產也要治好她。
她清醒后,跪著向丁年越夫婦道謝,丁夫人扶起她,說:「不用謝,我們夫妻二人無兒無女,你若不嫌棄,就做我們的女兒。」
這一生,從來沒有體會過有爹娘疼愛的滋味,丁年越夫婦對她的好,更勝過親生父親對她的好。
半年後,丁年越遍尋名醫都醫不好她的病,才問起她中毒的原由。
茹曦沒有隱瞞,將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丁年越,丁年越聽后頓時喜極而泣。
忙讓丁夫人去藥房取來一個錦盒,盒中躺著的正是一株血罌草。
茹曦困惑,便問道:「你們怎麼會有這種草?」
丁年越道:「二十年前,我母親中了一種奇毒,聽人說血罌草能夠解毒,我便求來一株種下,本以為,三月後就能幫母親解毒,可惜,我母親沒有撐過三個月,兩個多月後便去了,我當時傷心欲絕,便不想再繼續餵食這血罌草,待到它開花又如何?母親已經死了,已經沒有意義了,後來,是夫人說了一句話讓我繼續餵養這血罌草,夫人說,雖然不能救母親,但若是留待以後能夠救他人,也是善事。」
丁年越說著,便笑著讓丁夫人去煎藥,茹曦忙道:「血罌草不是認主么,只能救最親近的人。」
丁夫人道:「所謂最親近之人,並非是血親,而是有心,只要血罌草的主人有心救助中毒之人,血罌草便能發揮作用,老爺待你如親生女兒,你自然是他最親近之人。」
如此,茹曦身上的毒便解了。
這半年來,她身體恢復得很好,京城裡大大小小的事她都知道得清清楚楚,自然也知曉百里彧仍在尋她之事。
她不想出現,一是因為百里彧剛當上皇上,國事繁重,她不想讓群臣以為他是一個沉溺於美色的昏君,二是不想這麼快就離開丁年越夫婦,還想在她們身邊多呆些時日,以此來報答她們的救命之恩。
而今百里彧在京城大街小巷找她,怕是已經猜到,她根本就沒有離開過京城。
就像丁年越所說的,她還要躲到什麼時侯?
次日一早,丁夫人便張羅著茹曦隨丁年越進宮為太皇太后賀壽之事。
將父女二人送出了家門,丁夫人才得以休息。
皇宮裡處處喜氣洋洋,這是自新皇登基以來,皇宮裡所辦的最隆重的一次的喜宴,文武百官入座一邊,后妃及其百官的女兒入座另一邊。
其位置,按官位大小來排。
茹曦坐在一群妙齡女子的中間,一身淡藍色的衣裙,簡單的髮飾,因她微垂著頭,坐在那兒,十分不起眼。
其他女子要麼和周圍的女子交頭結耳,要麼抬頭,遠遠望向坐得高高在上的龍顏。
「下面,開始為太皇太后祝壽。」
所有應邀前來參加壽宴的人都得為太皇太後送上賀禮一份。
各種各樣的壽禮眼花繚亂,都是一些常見的賀禮,並無新意。
坐在茹曦旁邊的一位女子小聲問道:「喂,你送的是什麼?」
茹曦笑道:「是我娘幫準備的,我不知道是什麼。」
女子聽后捂嘴輕笑,「該不會是見不得人的東西吧?看這盒子就不怎麼樣。」
輪到茹曦時,她依舊微低著頭,起身走過去。
因見過她真顏的人沒有幾個,因而,整個殿上除了百里彧,就只有玉湘認得。
百里彧離得太遠,根本看不到這邊,能夠認出她來的,便只有玉湘了。
當茹曦走過去站定,玉湘便瞪大了眼睛還小小的輕呼了一聲,太皇太后扭頭望了她一眼,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沒什麼。」玉湘忙擺手,偷偷瞥了一眼百里彧的方向。
太皇太后見茹曦落落大方,在送上賀禮時,只是簡單的幾句賀詞,並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炫耀自己的壽禮,對她很是欣賞。
「你是哪家的千金?」
茹曦道:「回太皇太后,民女是吏部尚書丁年越之女。」
此話一出,滿堂喧嘩。
「丁大人無兒無女,什麼時侯多出一個女兒來了?」
「我聽說,丁大人一年前收了一個女兒,莫不會就是她?」
太皇太后聽著,便問太后,「此事你可知曉?」
太后道:「上次丁夫人入宮,兒臣與她見過一面,便知道她們夫婦二人有收養一個女兒,想必就是這位姑娘。」
「哀家怎麼越瞧越覺得眼熟。」太皇太后多看了茹曦幾眼,疑惑的說道,「這孩子看著懂事又機靈,你覺得怎麼樣?」
太后笑道:「母后覺得好便是,能深得母后喜愛的女子,彧兒一定也會喜歡的。」
太皇太后一聽,甚是高興。
祝完壽后,便是詩會,眾女子隨興作詩兩首。
詩會結束后,有另外五名女子與茹曦一同留下,其餘人便隨宮女入御花園賞花。
留下的意思,便是入選了。
此次詩會的意圖,眾百官也都知道,能夠被太皇太后留在宮裡頭,就表示有遭一日能夠成為後妃,光宗耀祖。
茹曦隨其他五名女子被安排到一個庭院,院中有大大小小的廂房,每人一間。
晚間時,便有宮女過來傳茹曦過去。
是去太皇太后那兒。
茹曦跟隨宮女進去,殿中除了太皇太后,還有玉湘也在。
太皇太后的眼神讓茹曦有些奇怪,就好像,以前看她的那種眼神。
茹曦跪下行禮,太皇太后道:「起來吧,哀家留下你們的目的你應該很清楚,今夜就由你去皇上那兒當職,若是能被皇上看上那便是你的福氣,若是看不上,哀家自會讓你出宮。」
第一個就是她?茹曦有些不樂意,她還想最後一個出現呢,她倒想看看百里彧會不會看上其他人。
去百里彧那兒是玉湘帶路的。
茹曦跟在一旁,玉湘走著走著突然慢下來,輕聲道:「曦兒,彧兒找你找得很苦啊。」
玉湘能夠認出她,茹曦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笑道:「我知道。」
「別再讓他找了,到了,進去吧。」玉湘望著殿門,門口連個守夜的護衛宮人都沒有,這些人,都被太皇太后調走了。
「我若不想讓他找到,就不會出現了。」
茹曦話落便舉步走進去,殿內靜悄悄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酒氣從另一邊院子飄過來。
茹曦繞過那邊,便看到百里彧拿著酒壺獨坐在窗邊,窗外的月桂正開著,桂花香伴著酒香,甚是好聞。
像是察覺有人走進來,百里彧側了側身,卻沒有回頭,長袖揮動間掃落了放在窗檯邊的一個錦盒,只見他緊張的趕緊將盒子撿了起來。
有些生氣的說:「出去。」
聽他的語氣,怕是以為進來的是內侍亦或宮女。
那個錦盒的蓋子掉了,茹曦很清楚的瞧見,裡面躺著的是一株血罌草。
一時間,心像被東西給擰住了一般難受。
她不辭而別,就是不想他為了她而去種那株血罌草,沒想到,哪怕她已經離開了,他還是種出了血罌草。
世間男子千萬,又有誰能夠為了救她而不計後果?
望著百里彧的背影,茹曦一步步走過去。
摔了血罌草,百里彧很是生氣,見對方沒有離開,反倒走過來,怒氣沖沖的回頭,呵斥的話語在看到走過來的人時,咽了回去。
百里彧看著朝他走過來的熟悉身影,只是愣神,臉上的表情由驚慢慢恢復到平靜,平靜到面無表情,不喜不悲。
他搖了搖頭,拿起擱在一旁的酒壺便喝了一口,輕笑道:「剛喝了這麼幾口,難不成喝醉了?」
再次抬頭時,那個朝他走過來的身影已經在他面前站定,望著他的眼眸里泛著淚光,那不是幻覺,也不是夢境,而是真真實實的。
「曦兒,是你嗎?」
百里彧站起身,顫抖的伸出手,茹曦看著他的臉,目光稍稍往上移,當發現他如墨的青絲裡頭,居然藏著數不清的白髮,含淚點頭:「我是。」
聽到聲音,百里彧伸手便將茹曦摟入懷中,生怕她會消失似的,緊緊的擁著她。
「你的頭髮,怎麼會這成這樣?」
「別說是幾根白髮,就是讓我折壽十年我也願意,只要你能夠好好的。」
茹曦道:「我離開就是不想讓你為了我而做傻事,你怎麼這麼傻?」
「那你有沒有後悔?」
茹曦點頭又搖頭,百里彧笑:「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若我知道我離開后你仍舊會那麼做,那我一定不會離開,但我若不離開,我就遇不到丁大人,也不會成為丁大人的女兒。」
百里彧聽后語氣一重:「丁年越的女兒?如此說來,你一直在丁府?」
「嗯。」
「好一個丁年越,居然敢欺瞞朕。」
怕百里彧降罪於丁年越,茹曦急急道:「你可不能治他的罪,若說欺瞞,那也是我的主意,你要治就治我好了。」
「當然得治你的罪,茹曦聽旨。」
見百里彧一臉嚴肅,不像開玩笑的樣子,茹曦不情願的跪下。
「罪婦茹曦,欺君犯上,念其曾救駕有功,朕決定,封她為皇后,一輩子呆在皇宮裡陪著朕,欽此。」
茹曦聽后哭笑不得,這叫什麼治罪啊!嚇了她一跳。
百里彧見她沒反應,輕咳道:「還不快快接旨謝恩。」
茹曦翻個大白眼,「再窮的人娶妻都有聘禮,你堂堂一國之君,就一點表示都沒有?」
「朕準備送你一份大禮。」
「大禮?在哪?」
「你肚子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