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遇見藥王
從客棧門前的空地處走上那條小路,我和燕蘭熙兩人的腿就已經開始發顫,天寒路遠,腳下的雪地又是刺冷入骨。
「今日我們得快些趕路,就從這林中的小路走。」
路上燕蘭熙邊走邊和我說,我從厚厚的雪地中拔出了腳,繼續艱難的邁著腿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不知道雲櫻兒他們是不是也會跟上來。」
「他們的人應當不只是單單的幾個人,只要我們繼續走下去,或許會比他們先一步到那個鎮子里。」
一陣寒風猛地一刮,我腳下打滑,隨之「啪」的一聲,我的兩腿一軟,重重地摔在了雪地里。
我的衣服上都沾滿了積雪,一邊的燕蘭熙迅速俯身,連忙從雪地里把我拉了起來,燕蘭熙整潔的衣服上滿是雪花,可他全然不顧。
「慕茜,你怎麼樣?有沒有傷到哪裡?」
燕蘭熙關切地問道,不住的打量著我。
「我沒事,只是剛剛腳滑了,不礙事。」
「那好,我們繼續趕路。」
「好,我們走。」
雪繼續紛紛揚揚地下著,風繼續猛烈地刮著。我和燕蘭熙頂著風雪小心翼翼地走著,相互攙扶著對方。
雪下得越來越大,潔白無瑕的雪花紛紛落地。落在屋頂,灑在地面。猶如天女散花,一片一片的從空中慢慢地降落。
大雪紛紛揚揚落下,那一片片雪花在空中舞動著,或飛翔,或盤旋。春桃站在窗戶邊上,痴痴的望望它們,眸里盪著憂愁。
路上的雪已經下很深了,白茫茫的一片,大路上行人稀少,小路上更是一個人都沒有,我們只能是深一腳淺一腳的慢慢行走。
餓了就從包袱里拿出大餅咬一口,渴了就拿出水壺猛灌一頓,就這麼一路晃悠著走到了正午。
中午還有白花花的太陽照著,眼前幾乎看不清楚前面的路,眼睛被白茫茫的雪地晃得生疼。
到下午突然起了大風,地上剛下的雪還沒凍上,大風一起,已經落下的雪又飄上半空,風大雪多,我和燕蘭熙已是睜不開眼睛了。
「燕蘭熙,風太大了……」
我的聲音被狂風撕扯成幾道破碎的言語,飄飄蕩蕩的總算是闖進了燕蘭熙的耳朵里,他一邊捂著眼睛,一邊大聲的喊了出聲。
「我們今日不能再趕路了,快些在這林中找個地方歇腳,明日再商議!」
「好!」
兩人從指縫裡看著前面的路,大雪覆蓋的地面上幾乎找不到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入眼處只能看到周圍枯敗的樹木。
頭頂上的天空忽的暗了下來,黑壓壓的烏雲壓了下來,天色就這麼昏暗了下來,狂風大作,眼前的路變得模糊不清。
「燕蘭熙!找不到能歇腳的地方了!」
「往前面再走一走,總能找到一個能歇腳的地方……」
「那得再快些了!」
我們攜手並進,風頂的我們邁不開腿,身子就像是一片小舟,一葉無處安放的小舟,在風雪中四處漂泊。
燕蘭熙和我的頭髮和眉毛上都粘滿了雪花,結成了冰碴掛在了我們的臉上,在雪中走路越來越艱難,我渾身上下的血液幾近被凍住。
「燕蘭熙……我好冷……」
寒意傳遍我的四肢百骸,一直在趕路的腳已經沒有了感覺,燕蘭熙一手抓著我的手腕,一手扶著不知道何時撿來的樹枝,嘴唇鐵青。
「再忍忍……我看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個山洞……」
「好……」
我的腦子開始昏昏沉沉起來,眼前的路在我的眼前晃蕩著,漸漸地竟然在我的面前出現了兩條小路。
「慕茜!」
只聽到燕蘭熙撕心裂肺的一聲呼喊,我轉頭看了過去,映入眼帘的是燕蘭熙焦急的臉色,眼前一黑然後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識。
隨之而來的是身上傳來的劇痛,我的周身似乎被雪花包裹著,手上也失去了燕蘭熙傳來的溫度,整個人都浸在了一片寒冷中。
燕蘭熙一手撐著樹枝,另一隻手還保持著伸出來的姿勢,嘴巴長的大大的,目光落在了那塊兒斜坡下。
他眼睜睜的看著人順著雪坡滾落了下去,伸出的手只摸到了一片衣服角,半空中的手虛握成拳,風雪從手心中穿過,掌心儘是濕意。
大雪覆蓋了那處斜坡,暴風雪中,我走在那邊絲毫沒有注意到腳下,順著那塌陷一腳踏空,滾了下去。
雪坡上遍布大大小小的石頭,我的身子一路滾了下去,尖銳的石尖劃過我的身體,身上的衣服被勾扯的破破爛爛,衣不蔽體。
「咚!啊……」
我的身體被雪坡末端的一塊巨大的石頭攔了下來,在撞上去的那一刻,我的腰狠狠地撞在了石頭的一個凸起處,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置。
「噗!」
雪地里綻開了一朵妖艷的血花,我的渾身都像是被碾壓過了一次,連抬起手來的力氣都沒有,最後映入眼帘的是一雙黑色的布鞋。
燕蘭熙一路急行到了他說的那個山洞裡,伸手解開了身上的衣服,用力撕扯成了一條一條的布條,然後把脫下來的中衣結成了一條長長的繩子。
雪地中的樹枝極其潮濕,燕蘭熙幾次生火都沒有成功,他兩隻手被打火石磨得通紅,面前的那堆樹枝卻只是冒出了一縷縷青煙。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打火石怎麼也不行了!」
燕蘭熙的眼裡透露出幾分無奈,用手扶住了額頭,閉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腳下靜靜地躺著一條繩子。
「年輕人啊,不要這麼暴躁,這生火就像是做事,慢慢來。」
山洞外突然傳進來一個蒼老的聲音,燕蘭熙心下大驚,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兩隻眼睛炯炯有神的盯著外面。
「誰在外面?如若是前輩,就請現身一敘!」
「哈哈哈哈哈,小夥子,你是不是還在憂心這位姑娘啊?」
「郭……齊煬?」
燕蘭熙看著從外面走進來的人,一時間也不知道面前的這個郭曉峰是不是真的藥王,還是又是齊煬扮的。
目光落在那人帶過來的人,燕蘭熙更是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了,這大冷的天氣,怎麼會有人在暴風雪中如履平地。
「難不成你是真的藥王?」
「傻孩子,不是我還能是誰啊?」
郭曉峰把人從背上放了下來,勉強的直起了腰,兩隻手伸到後面來揉著自己的老腰,可是臉上的神色卻是紋絲不變。
「老前輩,您是怎麼把人從那雪坡下救上來的?」
郭曉峰擺擺手坐了下來,抬手拍了拍身旁的地面:「來,你坐下我們慢慢說。」
「好,那老前輩,那位姑娘她沒事吧?」
「沒有什麼大礙,我已喂她服下藥了。」
「多謝老前輩!」
燕蘭熙作勢就要跪下來,郭曉峰一腳踢過去了自己的酒葫蘆:「男兒跪天跪地跪父母,膝下有黃金!」
酒葫蘆剛好滾到了燕蘭熙的膝蓋下面,撐住了他快要落在地面上的雙膝,他身體一歪,斜斜的就坐在了郭曉峰面前的地上。
「是,晚輩記住您的教誨了。」
「嗯,說說吧,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郭曉峰接過燕蘭熙遞過來的酒葫蘆,仰頭給自己灌下了一大口,伸出袖子抹去了嘴角流出來的酒,看向了燕蘭熙。
「晚輩,是想要去葯谷里,拿回一件東西的。」
「哦?是要拿回一件什麼東西?為何我竟全然不知我谷中還有什麼好東西?」
燕蘭熙坐好了身子,抬眼看向了郭曉峰說道:「晚輩不敢對您有所隱瞞,我們此去葯谷,是為了拿回那薦骨之術。」
「那……是什麼……東西?能……換酒喝嗎?」
郭曉峰面色通紅,手中的酒葫蘆早已見了底,還沒等燕蘭熙反應過來,郭曉峰就抱著他的酒葫蘆發出了震天響的鼾聲。
「前輩?前輩!」
聽著郭曉峰的鼾聲一聲更比一聲響,燕蘭熙無奈的搖了搖頭,從包袱里抽出了一件衣服,輕輕的蓋在了郭曉峰的身上。
接著他回身走到了還在昏睡的人身邊,看著眼前人的臉色,他臉色上神情幾番交錯掙扎,伸出的手幾番縮回去又伸出來。
「慕茜,恕我多有得罪了……」
還沒等燕蘭熙的話說完,一邊的郭曉峰忽的翻了個身,伸出右腳一腳把燕蘭熙踢了過去,他看著眼前驀然放大的人臉,臉頰上飛的竄起了一抹紅色。
睡夢中的我,隱隱約約的感覺到有人把他的胳膊放在了我的肩膀上,感受到熱源的時候,我不由自主的更加湊近了些。
燕蘭熙微微低頭看向懷中的人,嘴角忍不住的勾起了弧度,他的胳膊稍稍摟的更緊了些,把懷中的人整個圈了進來。
山洞外面風雪依舊,山洞裡面的火堆映的兩旁的山壁上火紅一片,外面寒冷刺骨,裡面卻是旺盛的火堆,山洞中的三人經過一天的勞累,很快的酣睡了過去。
我緊了緊身上的衣服,頭抵在熱源上睡得安穩,胳膊還死死的抱著熱源不放,睡夢中我還看到了火堆,渾身暖洋洋的。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燕蘭熙被凍醒了,他看看懷中的人,躡手躡腳的把胳膊從裡面抽了出來,轉頭看向了火堆。
不遠處的火堆早已燒的焦黑一片,連一縷青煙也沒有,燕蘭熙起身走到了火堆旁邊,伸手探了進去,火堆底部還有一絲絲的餘溫。
「老前……輩……」
燕蘭熙這時才想起來和他們睡在一個山洞裡的郭曉峰,扭頭看向了自己身後,原本郭曉峰躺著的那處空蕩蕩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老前輩?老前輩?」
不管燕蘭熙在山洞裡怎麼叫,偌大的山洞裡就是沒有一絲回應,他剛想要走到山洞口那裡看一下,腳下踩到了一件黑色的衣服。
那件衣服是之前燕蘭熙親手為郭曉峰蓋在身上的,現在衣服還在山洞裡,郭曉峰卻不見了蹤影。
隨後燕蘭熙轉念一想,江湖人人都說,葯谷中的藥王老前輩,一向都是神出鬼沒,能見到他的人都極少,他現在自己走了也是情理之中。
這麼想來,燕蘭熙也不再想著郭曉峰,彎腰從一邊的石頭上面拿起來隨身攜帶的包袱,從裡面掏出了一張大餅,和一個水壺。
「先喂你喝一些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