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4章. 擁抱真實【二更】

綾小路的態度並不讓人意外。

或者該說杜若在選擇和汪槐一起晉級的時候，早就已經提前設想過各種最糟糕的情況。

所幸被人魔給控制，原本預期要做為人質的虹茶師姐等人相當聰明且有魄力地自己想辦法逃脫了，這讓他們本來顧忌著動手的理由又少了一個。

而路女士因為急於求成，方才用了超過万俟瑤身軀的力量和杜若與汪槐戰鬥，這就導致肉身折損的速度更快，有崩解的問題與風險，於是不得不就近『取材』。

杜若做為傀儡，當然會有其他的備用品供替換。汪槐看上去嚴肅冷然，但他很清楚以杜若的性格與職業，還有平常的活動註定不可能一副身體就足夠，所以杜若一直都認為自己即便拉著路女士自爆，雖然最壞的情況肯定是自己的意識也跟著毀滅......

可說得理想一點，他也不是沒有那個資本換一具身體蘇醒的。

至於論起把握的比例，杜若表示既然都已經做出這個決定了，那什麼概率就不要想、干就對了──反正他相信即便今天要做決定的人是汪槐，對方肯定也會給出和自己相同的答案才是。

【你可不能這麼說！】杜若唯獨沒有料到的就是綾小路，小姑娘的反應太快了，讓杜若都還沒來得及好好解釋，對方便已經非常果斷地否決自己的提議，甚至還提出了一個多數人在聽到后都沒有辦法做出否定的解法。

『我為什麼不能這麼說？』綾小路當然知道自己的身體對路女士的吸引力有多大，但也確實連帶著因果關係，自己的身體對路女士來說門檻也是最低的，『說真的，或許天道在讓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是打著這個主意也說不定。』

這並不是沒有可能，甚至估計還是最貼近事實的推論。

說起來，這一場浩劫已經逼近修真界的承受度。光是他們目前腳下這片土地，要恢復到可以繼續讓人在上面行走就最少需要五百年。

那就更不用提其他遭受人魔手下肆虐圍攻，以及近乎毀滅性打擊的宗門與靈獸們。

『實際上，這就是最好的解法。』綾小路其實可以很清楚地感覺到當自己親口提出這個假設后，身體有些過去未曾發現，但確實存在的桎梏悄然破碎了。

雖然諷刺，但這完全可以視作為天道對這個想法的答覆。

【不可能！】杜若即使理智上知道綾小路說的話肯定有她的道理，但是卻沒有辦法毫無芥蒂地就讓對方去承擔這個根本不該屬於她的責任，【就算原本天道打算讓你這麼做，但實際上這份責任出在我們修真界！】

【也許你的血肉與對規則的理解註定是個很無痛的解法，但是如果我們真的沒有任何一點猶豫就把你推出去為大家獻身，這才是我們的錯誤和荒謬！】

『其實也不是。』綾小路在中間經歷過幾個秘境，感覺到某些規則，還有剛剛最終對自己的焰火蓮的理解頓悟，終於明白自己這十幾年的生活，正是為了這麼一天做準備的。

『我沒有什麼犧牲奉獻的精神，也並不認為這是要償還什麼，或許早在前世的火焚時早就該死的，多拖延了這麼會兒，還能感受到大家對我的疼愛與相處，也已經很足夠了。』

可惜嗎？

惋惜嗎？

恨嗎？

綾小路覺得可能某一個瞬間的確覺得為什麼是自己？但是換個角度想，如果不是這樣，她在來到這個世界后，生活也不會這麼精采吧？

「......決定好了嗎？」路女士雖然用的身體修為不算特別高，但人魔的力量註定她可以透析周圍的一切，包含杜若與綾小路中間的某些對話片段。

雖然有些訝異綾小路考慮過拿自己做為解決方案，這畢竟和路女士前面的邀請有些出入......但似乎又更加吸引人就是。

也正因為這樣，所以路女士並不介意多給他們一點時間協商與告別，然後告訴自己最終的選擇──

當然路女士也可以選擇不要理會他們，但做為一個文明懂理，而且能屈能伸又擅長為自己的行為解套的存在，她同樣有自己的辦法在做出承諾后又用其他方式達成自己的目的。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虹茶師姐扛著劉水師姐從半空中急墜而降──其實也是因為汪槐長老的雷劫太可怕，大家根本扛不住在半空中僵持，所以只能灰溜溜地選擇下來。

哪怕地面上的兇險程度並不輸給天上。

可也幸好他們下來了，要不然完全不可能聽到美人師妹和那個人魔如此刺激且衝擊的對話！

「沒事，你們現在還是安全的。」路女士對小崽子的耐性還是比較好的，左右這幾個人雖然壞了點她的好事，但並不影響全局的變化，「先好好休息吧，因為過一會兒后就沒有辦法這麼放鬆了呢。」

綾小路並沒有和其他人打招呼的意思，估計她也並不想讓自己接下來的行動被人誤解為和天一門有關。

「你放心，你的神識我會好好的接收，而且天一門的人我也會好好照顧的。」路女士溫柔地看著終將回到自己的掌握，以及神色莫名什麼都不明白的眾人，對綾小路說：「我也會幫忙天一門好好發展，成為站在修真界頂峰的存在。」

万俟瑤的身體已經開始逐步崩解，留給他們的時間確實是不多了。

至於凌梟幾個，早在綾小路做出決定的時候，就已經強硬地提前解開雙方之間的靈契。那過程之順利，彷佛冥冥之中早已確定綾小路的路，並且讓她毫無抵抗之力地走到底。

或許綾小路從來沒能順利地逃離路女士的掌握，而中間短暫的幾年也已經是天道所給的憐憫了也說不定。綾小路所有學習的東西都脫胎於一個逃不開的因果，現在則終於是驗證與回報的時候了。

世界彷佛被按下了靜止鍵，除去汪槐長老那邊間歇的、代表著即將晉級成功的雷劫，餘下的人除去腦子勉強還能轉動外，剩下的全數都被凍結──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人魔向面色平靜的美人師妹出手。

「你實在有些過於平靜。」路女士在將額頭抵到綾小路的額頭前，忽然有些困惑地在無數延伸包裹住兩人的怨氣絲線中問：「我其實一直以為你會恨我，寧願和我玉石俱焚也不願意順我的意。」

實際上綾小路一直以來的表現也都如此，所以路女士覺得對方倘若不是為了天一門的人，恐怕也不會這麼做。

這讓人有些高興、又有些微妙的不悅。

「你如果再猶豫下去，我確實會後悔。」綾小路冷靜得完全不像一名獻祭者，甚至乾脆主動地把自己的神識攤開，在路女士的神識將將放開前，一把包裹住對方。

緊接著，蛋殼空間中所存放的無數焰火蓮，連同整個空間一起驀地從綾小路的體內分離出來，一路在虹茶師姐等人擔憂與驚慌的叫喚中把綾小路與路女士一同完全地遮罩住，原地深深下沉──

「綾小路，你竟然還是選擇欺騙了我！」

徒留一道震驚又怒極的叫罵，在原地回蕩。

以及汪槐和杜若終究順利雙雙晉級，而近乎毀天滅地的可怕破壞力。

遠方，在眾人齊心協力下，最後一頭邪魔終於不甘地倒下。

所有人都能察覺身上的那份桎梏崩解，而天地間本來正逐漸倒退的靈氣又一次慢慢地順著聚靈單元充盈起來。

一個輪迴的結束對應另一個輪迴的開始。

而離去的人，或許終有一天會以另一個形式重新出現也說不定。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