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婉婉,你要做娘了

006.婉婉,你要做娘了

穆慈此時耳中聽不見任何的聲音,她帶著清風細語,迅速上了馬車,一路上,無論她們說什麼,穆慈都恍若未聞。

回到太子府後。

穆慈隨口問了一個侍女:「太子呢?」

「太子在書房裡。」

穆慈推開她,徑直往書房走去,她的臉色實在是太難看了,像是隨時都能倒下來似的。

清風細語跟在她身後,生怕她出什麼事。

二九在書房門口蹲著,見到穆慈腳步極快的走了過來,他剛要出聲,卻被穆慈一個厲色制止住。

他從未見過穆慈如此兇狠的眼神,一時間被震懾住,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時之間竟發不出任何聲音。

穆慈站在書房門口,剛要破門而入,卻聽到裡頭的人提到了穆齊的名字,穆慈動作頓住,朝後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耳朵湊近了去聽。

「太子,先前微臣還擔心皇上若是知曉了您派人去尋穆齊的事,會起疑心。」一個略微有些蒼老的聲音徐徐說道,「現在穆齊死了,反而解決了咱們一個心頭大患。」

慕容烈眯著眼睛,坐在書桌前,轉著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

先前一行人談了些關於北方的戰事,到最後話題才轉向穆家。

另一個身著暗紅色官服的人站了出來,說道:「鄭老說的在理,說起這個,下個月宮裡會舉辦中秋宴,屆時所有三品以上同僚均需攜家屬入宮。眾所周知,中秋宴又稱月老宴——」

他話還沒說完,慕容烈眯著的眸子緩緩睜開,深冷的盯著說話的人:「此時莫要再提。」

「可是太子,穆家已經沒了,現在的太子妃對您毫無助益。」

「周大人——」慕容烈鬆開扳指,手指在桌上輕輕敲了敲,神色不虞的開口。

「微臣知道太子與太子妃感情甚篤,可現如今,天家沉迷煉丹,身體每況愈下,活著的皇子里,太子你自成一派,素來不愛與人來往。可六皇子抱著八皇子,有皇后幫扶,朝堂上的勢力不容小覷。」

「還望太子三思,切勿因兒女情長,壞了千秋大業。」

說完,周大人苦口婆心,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架勢。

慕容烈笑裡帶著陰沉:「你們知道為什麼父皇會立孤為太子嗎?」

「願聞其詳——」

「因為父皇覺得自己春秋鼎盛,可朝中眾臣卻逼著他立儲,若是穆家還在,這個儲君之位落不到孤頭上。」慕容烈笑著,將他揣摩出來的聖意,如實說給這些心腹聽。

「即便是如此,太子妃的正妃之位留著,太子可找些家世式微的家族,充盈太子府,為太子開枝散葉。」

後面的話,穆慈都沒有聽進去,她只聽到了穆齊確確實實是死了。

可是慕容烈卻騙了自己。

他說,他將穆齊好好的保護起來了。

而她就這麼一無所知的被瞞在了鼓裡,她就像個傻子,是個笑話。

穆慈突然伸手推開門。

慕容烈眸里劃過狠戾,見到穆慈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溫軟了下來。

屋子裡的眾人不知道穆慈到底聽到了多少,但也有種在人背後說人閑話,卻被人當場抓包的尷尬。

趕緊彎腰給穆慈行禮:「見過太子妃。」

穆慈也不叫起,直勾勾的望向慕容烈。

慕容烈揮手讓人都退了出去,一直繃緊的下顎鬆開,起身往穆慈的方向走,目光越過她,看向她身後的清風細雨。

清風細雨嚇的連連搖頭。

慕容烈收回目光,對穆慈笑道:「婉婉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不是說林尚書的女兒是你閨中舊友,怎麼不多陪她聊一會?」

穆慈冷冷的笑著,道:「若不是提前回來,怎能從太子口中聽到實話呢?」

慕容烈走的近了,眸子盯著她的臉,細細的打量著她,見她雙眸泛紅,便知她哭過了,原本溫和的眸色陡然變深變沉。

他伸出手,溫熱的指腹緩緩撫上她的眼角,動作溫柔:「婉婉哭過了?」

穆慈抬手將慕容烈的手從自己臉上拍開:「你別碰我,慕容烈,我問你,為什麼要攔住萍兒姐給我遞的信?若不是今日我去給她添妝,你還打算瞞我到什麼時候?」

慕容烈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原來是因為這事,孤從未想過隱瞞你,只是現在還不是告訴你的時機。」

「是嗎?」穆慈看向慕容烈,「那太子殿下打算時候時候告知於我?」

「孤確實早就知道穆齊帶領的部隊被人全軍覆滅的消息,可並沒有人找到過他的屍首,所以這些日子以來,孤一直在派人尋找他的下落。」

「所以,我哥他還活著,是嗎?」穆慈心裡升起希冀。

慕容烈轉身從書桌上拿起一塊玉佩,遞給穆慈:「你看看這塊玉佩,可是穆齊的?」

穆慈接了過來,只看一眼,便確認這就是穆齊的東西。

她突然有些不敢再問下去了。

慕容烈卻從她的表情里讀出了結果:「孤在你身上見過玉佩的另一半,現在問你不過是確認一下。」

「婉婉,孤不想隱瞞你,這塊玉佩是我的人從一塊腐爛的屍體上找到的,這個消息孤也是才收到,還沒來得及告訴你,你就知道了。」

「腐爛的屍體?」

穆慈下意識後退了幾步,她看著眼前的慕容烈張了張嘴,好像說了些什麼。

可是她什麼都聽不見,什麼也不想聽見。

她的哥哥,大靖最年輕的將軍,最後卻落的客死他鄉的下場。

他們穆家,從先祖皇帝開始,就忠心耿耿追隨著慕容家的人,南征北戰,最後卻被滿門抄斬。

不過也好,至少她哥哥最後是死在了戰場上。

而不是像穆家的其他人,死在了斷頭台上。

穆慈覺得她腦子裡鬧哄哄的,有聲音在內里聲嘶力竭的嘶吼著,她捂住耳朵,不想聽,聲音卻越來也大。

腦袋疼的像是隨時會裂開似的。

穆慈突然蹲下身,發出痛苦的吼聲。

之後,眼前一黑,整個人軟軟的朝後倒下去。

穆慈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面一片暗紅。

她惶恐的到處跑,卻怎麼努力,也跑不出那片紅。

越跑,身體越沉重,像是不停的有人在往下扯她的腳,要將她淹沒在這片紅里。

穆慈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體越陷越深,她的意識越發的清醒。漸漸的,那片紅沒過了鼻子。

穆慈以為自己會死,可在窒息之前,她一個激靈醒了過來。

趴在床邊的細雨見她動了動,立刻面露驚喜:「太子妃醒了,太醫,太子妃醒了!」

穆慈視線能看到東西時,發現她正躺在熟悉的房間里,床邊圍了好幾個人,手腕被人捏住。

過了一會,穆慈聽到有人說道:「太子,太子妃先前是傷心過度昏厥了過去,現在醒來就沒事了,之後只要好好養著,不再受刺激,就好了。」

慕容烈頷首,迫不及待的走到床邊,握住穆慈的手,低沉的嗓子裡帶著幾分沙啞:「你現在感覺如何?可還有哪裡不舒服?」

「我怎麼了?」穆慈只記得她暈過去之前,腦子漲疼的厲害。

「太醫說你太累了,睡了幾天,醒來就沒事了。」慕容烈動作里透露出幾分小心翼翼來,頭也不回的吩咐著細雨:「先前備好的粥,讓人送進來。」

穆慈想要坐起來,渾身卻一點力氣都沒有。

「你小心些。」

慕容烈扶著她坐起,給她背後墊了兩個軟枕。

穆慈緩緩的環顧四周,發現大家的情緒皆有些異常。

她蹙眉,還沒開口,慕容烈的手卻覆上她眉間,輕輕的給她揉開。

「太醫說了,你現在情緒不能起伏,就算是不為了自己著想,也要為肚子里的孩子著想。」

慕容烈的話,宛若一道驚雷,炸開在穆慈頭頂,炸的她魂飛魄散。

穆慈驀然睜大了眼睛,張嘴好幾次,才從唇縫裡擠出一句話來:「太子說什麼?」

「婉婉,你要做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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