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328】番外二（上）

一輛馬車轆轆而來，停在了不恨苦地的山腳下。

等在山腳下的眾人翹首以待，瞧見率先掀開車簾下了馬車的是一個面容清雅俊美的男子，正是清濯真人楚卿芫。

「落風！」

「落風……」

「清濯真人！」

「是清濯真人……」

……

眾人幾乎是同時出聲，最先紅了眼睛的是不恨苦地的掌門。

數年不見，蕭風衾沒有繼續胖下去，原先白了的頭髮，因為這些年的順遂生活，變得花白，倒是更襯得掌門威儀氣勢多了幾分。可此時，在瞧見楚卿芫的一瞬，他激動得像個孩子，率先就紅了眼睛，失了掌門的儀態。

好在此時眾人都是心情翻湧，沒人去計較掌門應當如何儀態才算合適。

楚卿芫下了馬車，走了過來，目光在眾人臉上梭巡一遍，剋制再三，這才雙眼為紅行禮道：「落風見過掌門，見過宋師兄。有勞諸位在此等待落風歸來。」

宋道人今天沒有拿酒壺過來，一低頭的瞬間擦去眼角的濕意，上前一步將人抱住：「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蕭風衾在一旁看著，聲音哽咽笑罵道：「兩個大男人抱在一起像什麼樣子。」

宋道人抽了抽鼻子，沖他伸手，蕭風衾身子一扭，拍掉他的手，嘴唇顫抖，強忍淚意，上前一步，長臂一伸，將兩人抱住：「肉麻就肉麻一回！」

六年沒見，卻沒有任何的疏離和客套。他們知道，他們就是生在不恨苦地的雲，偶爾會散作幾團，也會隨風飄浮，可，還是會聚在一起。

長輩見過禮之後，就輪到弟子一輩了。

「庭竹見過清濯真人。」先是薛庭竹上前行禮，他較之那年剛從鬼王手裡救回的時候身子強健了很多，氣質溫和儒雅，目光澄澈，神色溫和。

清濯真人點頭示意，將人扶起來，然後看向宋道人。

「庭竹現在接手了子空樓，修為也提高不少，」宋道人明白楚卿芫的意思，「以前的事情，他一點也不記得了，忘記也好，徒留痛苦。」

「功德已經做完，掌門以後如何打算？」楚卿芫看向蕭風衾問道。

「他做的錯事太多，再多的功德，也不能令時光倒流，讓死者復生。」蕭風衾嘆了一口氣，「他以後就接手阿宋的子空樓吧，不恨苦地掌門一位，我會在弟子之中擇選有能之士居之。不恨苦地是我們三個人的心血，又不是祖傳的，為什麼就一定要傳給我的兒子……」

「知道庭竹是你的兒子，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有兒子……」宋道人表示自己有被傷到，憤憤然地直接破壞掉這剛維持不到一盞茶兄友弟恭的和諧，「落風不是也有兒子了嗎，傳給落風兒子就是了……」

「落風兒子還不到一周歲，我還要再操那麼多年的心，你還讓不讓我度晚年了，你想活生生累死我啊！」蕭風衾悲憤吼道。

「禍害一千年，你肯定能活千年。」宋道人罵人不帶髒字。

蕭風衾氣急：「你才是千年的王八呢！」

眾弟子們離得遠，不知道兩位加起來快一百歲的又在吵什麼，不過都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還是閨女知道心疼爹，蕭千夜忙出聲打斷兩人這毫無意義只能讓對方，準確點說，是讓蕭風衾氣得臉紅脖子粗的對話：「咱們有事回家再吵，先陪清濯真人回家，好嗎？」

兩人同時向後退一步，然後一左一右牽起楚卿芫。

楚卿芫：「……」

時光真的倒流了嗎，這兩人真的是越幼稚了。

「爹啊，清濯真人現在不是一個人了，你要把他帶哪裡去啊。」蕭千夜操碎了心，「先把我們千嬌百媚的楚夫人請出來，好不好？」

蕭千夜如今的成熟和穩重，讓楚卿芫很是意外，聞言，看向她，目帶讚許。

接收到清濯真人的肯定，蕭千夜的眼睛一亮，沖楚卿芫抿唇一笑：「楚夫人呢？」

「她身子弱，還在睡。」楚卿芫道。

蕭千夜聞言，眉頭一挑，笑容滿是得意地看向馬車。

哈，再是美人，睡眼惺忪又哪裡及得上精心裝扮。

當即，蕭千夜更是心情迫切地跟著清濯真人走到馬車邊等著，準備用自己的明媚照人，第一瞬間就將來人擊敗。

柳城隱在一旁看著妻子那激動得都快按捺不住的模樣，面上的笑意帶著縱容，牽著孩子也等待在旁。

車簾被掀開，清濯真人竟是抱著一個小娃娃走了出來。

好一個漂亮的小娃娃！

唇紅齒白，粉雕玉琢，小模樣簡直就和清濯真人如出一轍，一雙烏黑的眼珠子滴溜溜轉著，很明顯，一點也不怕生。

「這是……」蕭千夜看著那秀美可愛的小娃娃，又驚又喜，「是你們的兒子？都這麼大了啊！」

「嗯。」清濯真人抱著孩子下了馬車，把孩子放下，把他身上的一副扯了扯，看著他，語氣溫和卻帶著幾分命令的語氣，「楚策州。」

「是，阿爹。」小小的娃娃走路還不穩，就見他踉蹌走到蕭風衾和宋道人面前，行了一個很規範的禮，「不恨苦地清濯真人楚卿芫之子楚策州見過兩位掌門……」

吐字不是十分清晰，奶聲奶氣得惹人喜愛。

蕭風衾有了外孫之後，對這樣的小娃娃毫無抵抗力，見狀喜愛得不得了，手剛伸到一半，就被旁邊一隻大手搶先一步。

宋道人把小娃娃抱在懷裡，捏著他的小手，滿臉的驚喜：「這不是小小的落風嗎？哈哈哈，真有趣。你看起來可是比你那個冷著臉不愛說話的阿爹討人喜歡啊！」

蕭風衾在一旁落進下石：「呵呵，清濯真人都有兒子了，有的人不爭氣，還是孤家寡人一個，註定要做孤寡老人的，半夜睡不著，不要敲我的門！」

「我為什麼半夜睡不著，我為什麼要去敲你的門！」宋道人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喜歡五花肉！」

蕭風衾氣哼哼：「那你別抱著別人兒子，羨慕得哈喇子都流出來了。晚上肯定又要躲在被窩裡哭嘍！」

「我躲在被窩裡哭，你又是怎麼知道的，你偷窺我啊，」宋道人來了一記大招，「徒弟，過來！」

薛庭竹聞聲忙疾步上前，乖巧行禮：「師父。」

「做我徒弟要如何？」宋道人問道。

「服侍照顧師父終老，生老病死皆由弟子一力承擔。」薛庭竹規規矩矩回答。

宋道人得意地看著蕭風衾：「我有乖徒弟。」

「那是我的兒子，」薛庭竹不甘示弱，又沖自己的小外孫招了招手，然後抱在懷裡，「我還有外孫！」

……

兩人皆在對方眼中看到幼稚兩個字。

那邊，蕭千夜破迫不及待地催促著：「清濯真人，楚夫人呢，快讓她下來啊，我好久沒見她了，想念的緊啊！」

似是看破什麼，清濯真人的眼角閃過笑意，柳城隱注意到之後，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卻沒有去提醒自己的妻子。

車簾再次掀開，清濯真人卻是又抱了一個小娃娃走了出來。

這次是個女娃娃，眼睛又黑又亮，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閃得蕭千夜都忘記問楚夫人在哪裡了。

因為這個女娃娃和秦寐語長得很像。

「清濯真人……」

蕭千夜臉都白了，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幸好柳城隱就站在她身邊，見狀忙一把扶住她。

「秦寐語……她……不會……又變成……變成……」蕭千夜接受不了的看著那個小小年紀就相貌出眾的女娃娃，驚訝得出聲。

「這是我的女兒，楚朔辛。」清濯真人淡定地出聲，打破蕭千夜那天馬行空的想象。

蕭千夜聞言，長長吁出一口氣，她真的是被秦寐語那個死了不知道多少回都倔強以各種形式回來的秦寐語嚇怕了。

她剛剛真以為是秦寐語那個傢伙又變成了小娃娃。

這定下心細細一看，這個女娃娃是和秦寐語長得像，可又不是很像，那雙眼睛和清濯真人十足十的相像，小小的奶娃娃，跟個糯米糰子一般惹人憐愛，一雙眼睛卻是沉靜深遠。

天真和沉靜，嬌嫩和深遠，這個矛盾又貌美的小娃娃，真是可愛啊！

蕭千夜把女娃娃接在懷裡，看著她乖巧地窩在她懷裡，更是喜愛得不得了，想起來什麼似的，把孩子往柳城隱懷裡一塞，示意道：「抱去和我們的衡兒玩，快去。」

一眼看破自己妻子打得算盤，柳城隱哭笑不得：「阿夜，他們這麼小，你想什麼呢，這次清濯真人回來就不走了，不必這般著急。」

蕭千夜被夫君看破心思，樂呵呵笑道：「也是哦。」

正要催促粗楚夫人快下馬車，忽見一個圓形的東西倏地從馬車裡飛出，直直奔向不恨苦地的山之巔。

隨著一聲悶響，隨即飄起黑色的濃煙。

「……炸了哪裡？」有人顫抖著聲音問道。

無人回答，一片死寂。

誰會知道清濯真人攜家眷回來的當天，那位楚夫人竟然當著眾人的面，直接炸了不恨苦地！

眾人臉色難看心情複雜看著那團濃煙，正不知所措只是，就瞧見濃煙消散，忽然一道白亮的光伴隨著尖銳的聲音再空中綻開，隨即閃現兩把劍和一個酒葫蘆的圖形，閃閃爍爍，經久未散。

眾人：「……」

圖形中的兩把劍一把是青劍，一把是蕭風衾的佩劍，那個酒葫蘆很顯然就是宋道人經常拿在手裡的那個。

不是炸不恨苦地，是放的煙花。

這個煙花還真是讓人終身難忘呢，眾人鬆了一口氣，默默擦掉額上的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