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細雨綿綿，劍二

顧盼只有八歲，是個孤兒，他就是給城隍廟裡上香的那個孩子。

老城隍座前的香爐炸了兩次，可以說都是此子所為。

只是這孩子自己不知道罷了。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總是會做一個夢，夢裡一隻可愛的黃鼠狼總是問他一些奇怪的問題。

都是他聽不懂道理的話。

比如說：小顧盼，你看我能不能化作人形。

顧盼的回答是能。

然後，下一次夢境中那黃鼠狼就化作了一個風度翩翩的老頭在他面前。

比如說那黃鼠狼變成的老頭還會問他朝哪個方向走會得到大道機緣。

顧盼不懂，隨便指了個地方。

然後，下一次那老頭再次出現自己夢境中時就頗為高興的說自己變得很厲害了。

有一次，黃鼠狼變成的老者忽然對顧盼說：「小顧盼，你幫了我這麼多。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呢？只要你說出來，我就會全力以赴的幫你」

顧盼：「我想知道自己的爹娘長得什麼樣？他們走的時候我太小了，記不清。我還想知道他們的名字？我還想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去做什麼事情了？有沒有危險？是死是活？我想每次傍晚時分，都會有人喊我回家吃飯」。

老者很吃驚，問道：「你不知道自己爹娘？那你的名字是誰給你取的？」

「我聽一個教書先生說過一個詞，叫『左顧右盼』，意思等待。所以我就給自己取了這個名字，我想等著爹娘回來接我，然後我那三間房間就熱鬧起來了，至少冬天的時候當我回家時，屋子裡是暖的。」

老者只是聽著，沉默。

然後，老人家重新化作黃鼠狼，口吐人言，道：「我會幫你找到爹娘」

從那以後，老者很久都沒有出現。

顧盼等了很久很久，那個夢境中黃鼠狼化成的老人都沒有出現。

他不知道老人家有沒有去做答應自己的事情。總之，他除了每天忙碌著填飽肚子之外，就期盼著那個夢境中的黃鼠狼再次出現。

這一等就是半年之久。

然後忽然有一日，那個夢境中的老者回來了。

老人家似乎看上去很疲憊似的，虛弱很多。

他幽幽嘆息，摸著顧盼的頭，說道：「小顧盼，我怕是要食言了。對不起，因為一些原因，我做不到答應你的事情了」

小顧盼很失望，但還是安慰老人說：「不要緊的，反正我已經長大了。習慣了....」

「他們還活著。是嗎？」顧盼問。

老人默默點頭。

孩子沉默了很久之後輕聲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老爺爺你見到過我的爹娘，請你告訴他們我活的還算挺好的。不吵架，不撒謊，即使餓的再狠也不會偷東西，是個難得的好孩子呢。讓他們在有空的時候來看看我，如果可以的話。拜託了」

老人再次點頭。

「那謝謝你了」

老人有些愧疚似的笑著搖了搖頭。給他講了一些有趣的故事。

老人說自己身邊有一個人，脾氣很不好，總是喜歡罵人。為此老人沒少懲罰他，但那人就是死性不改，最後也就隨他去了。好在那人心底還算善良，所以老人才沒有趕他走。

老人告訴顧盼，希望他長大以後也做一個善良的人。

從此，那個夢境沒有再出現。

顧盼很希望再次見到那個老人，所以他去城隍廟給城隍老爺上香，希望那個夢境中的老者再次出現。

然後，香爐炸了。

大概是自己的願望太難實現了吧。

顧盼如此安慰自己。

.......

顧盼是喜歡夏天的，因為夏天的時候回到家不冷。

不過他不喜歡陰雨天，因為陰雨天的時候房子會漏雨。

孩子也嘗試著修補過屋頂，但總是不得其法。修來修去，還是會漏。

無奈，只好把小小的身體蜷縮在房間里的某個角落，然後期盼著這雨快點停。

因為家裡已經沒有多少吃的了。

他家住在城西，距離那口鎖龍井不遠。

顧盼聽到過鎖龍井中傳來那種呼啦嘩啦的鎖鏈聲，老實講，孩子是有些害怕的。

他也好奇井中是否真的藏著一條龍。

是好龍？還是惡龍？會不會吃人？等等的一些孩子才會想的問題。

今天鎖龍井又傳來了那種聲音，雖然很短暫，但還是被顧盼捕捉到了，因此他更加害怕了。

躲在房間里不敢出去。

三間土坯房，一個小院子。只有孤零零的一個幼小身軀，蜷縮在房間里不漏雨的地方，倔強的抵抗著這夏日的涼意。

外面忽然傳來了腳步聲，顧盼猛的瞪大了雙眼。

誰會來自己家？

房門開了，一個穿著乾淨，腰橫長劍的男子走了進來。

顧盼有些害怕。

害怕這個忽然闖入自己家的劍客。

劍客男子看著瞪著自己的小孩。

孩子的眼神中充滿驚恐，好奇，恐懼……

他嘴唇微微動了動，開口道：「應友人之遙，讓我來殺你」

顧盼有些茫然，隨即立即開口問道：「你是誰？」

「我的名字叫劍二。劍修中排行第二」劍二說，看不出半點殺意。

顧盼不知道劍修是什麼意思，更不曾聽說過劍二這古怪名字。只是覺得這個忽然闖入自己家的人有些可怕。

「下不去手呢」

劍二似乎有些為難，在房間里轉了一圈，忽然問道：「房子漏雨了，為什麼不修？」

「修了。不頂事」顧盼回答。

「哦」

沉默。

劍客和孩子都在沉默。

「我能問是誰叫你來殺我的嗎？」顧盼第一個打破這種沉默。

「一個叫青溪的老道士」劍二說。

「我不認識道士，更不知道青溪是誰？你能告訴我為什麼他要殺我嗎？」顧盼又問。

「雞毛瑣碎的小事情」。

「小事情就要殺人？」

「在有些人眼裡，殺人本身就是小事情」劍二回答。

「你......你會殺我嗎？」顧盼問。

「來之前我想我會。現在嘛，我覺得有些不值得了。我不是惡人，也對殺人不感興趣」

劍二說話很古怪，他停住身子，看著顧盼認真道：「這樣吧。我回去幫你問問青溪，問問他能不能不殺你。如果他不答應，請另一個人來，那我就不管了。我不喜歡殺人，同樣的我也不喜歡救人。很麻煩的」

說罷轉身，準備離開。

「謝謝」顧盼在身後忽然道。

「嗯？」

劍二回頭，問道：「為什麼要謝？」

「謝謝你今天不殺我」顧盼開口。

「這麼說有點道理。這個謝字我承下了」

說罷，劍二轉身離開。

「多謝前輩饒那孩子一命」

劍二重新落到秦淮河畔的那一刻，一道略顯蒼老的聲音在城隍廟方向傳來。

「你倆終究有個會死在這藍月城中的。我想問問你，到時候你是希望你死？還是那孩子活？當然，不想回答也可以」劍二輕飄飄開口。

沒有人回答。

「呵呵。我等著結果就是了」

......

雨忽然變的大了起來。

西瓜速度極快，如一道白色閃電般刺破雨幕，落到了妖怪學堂。

張小樓此時正走在通往祠堂正殿的路上，看到西瓜忽然從天而降的來到自己身邊著實被嚇到了一些。

「西瓜？什麼事？」

「那刀客住在哪裡？」西瓜開口。

張小樓愣了一下，隨即告訴了她刀客的住處。

西瓜聽后平復了一下心情，繞過張小樓一步一步的向著刀客所借住的房間走去。

「要不要我陪你去？」張小樓在後問道。

「不用了」西瓜回答，頭也不回。

穿過重重院落，終於來到刀客藉助的房子。

西瓜略微頓了一下，隨即敲門。

門開了。

刀客坐在房間里的椅子上，眼神沒有任何光彩的看著出現在門口的白貓。

「前輩可認識此刀？」西瓜直接乾脆的開口，一柄古舊的獵刀在身後飛出，向著對面的刀客飄去。

刀客點頭，有些意外的問：「你在哪得到的這把刀？」

「那敢問。前輩.....」西瓜沒用回答刀客的問題，深吸一口氣，廢了很大的勇氣才說出後面的話。

「認不認識一個叫雲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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