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懸崖勒馬,回頭是岸
杜星宇也沖了過來,一把拽過冷落雪的手,對宋棱雄厲聲道:「姨父,雪兒不是杜家人,你讓她出去,你想對我怎麼樣都好,哪怕要我性命也隨你!」
杜恆在一旁也是喜憂交加。
喜的是,冷落雪顧念舊情,不遠千里來救他們。憂的是,怕是風雨欲來,都難以脫身。
白無瑕也出現在了大廳里,看了一眼冷落雪,走到宋棱雄身邊,柔聲道:「晚飯準備好了,既然雪兒來了,都是一家人,咱們坐下來邊吃邊談。」
見宋棱雄沒有說什麼,白無瑕便讓人開始布置晚餐。
「來,雪兒,陪姨母一同去用晚餐。」
白無瑕拉住冷落雪的手,往餐廳去。
其他幾個人也只好沉著臉,一個個地走進餐廳。
一頓飯,吃的索然無味。
只有白無瑕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似的,一個勁地給冷落雪夾菜。
吃到一半,宋棱雄忽然放下刀叉,目光看向餐廳門外。
語氣略帶玩味地道:「記得三年前,也是我們這些人坐在這一起用餐,誰知道,半途闖進來一個刺客。
外甥女啊,我倒是希望,今天那個刺客,還能像那天一樣闖進來。」
冷落雪只覺得心一陣揪緊。
是她莽撞了,她只顧著杜家的養育之恩,卻忘了答應了赫連暮森自己會在龍城等他回去。
此刻,她心中一萬遍禱告,赫連暮森不要再出現在這裡。
這個宋棱雄顯然是要破釜沉舟,很難對付,畢竟,他現在還是總統,就算強弩之末,殺傷力依然很大。
「宋先生,你要的,無非是我在這裡。我答應你,我會留在這,但是前提是,你能不能放我父母他們回去?」
宋棱雄收回視線,落在冷落雪那張恬靜無懼的小臉上,忽地一笑,「只要赫連暮森出現,一切都如你所願。」
冷落雪看了看幾位親人,他們都朝她暗地裡搖頭。
冷落雪心一橫,對宋棱雄道:「我人就在這裡,就像您說的,要看他愛不愛我。他若是不愛我,就不會管我,他若是愛我,自然就會不請自來。
所以,與其讓這麼多不相干的人留在你這裡,還不如放他們回去。至少,姨母她也可以少備些飯菜,少些勞累不是。」
似乎聽到冷落雪語氣中對自己的一絲嘲諷,白無瑕攏了攏頭髮,對宋棱雄道:「阿雄,妹妹他們在這裡做客也呆了許多天了,我們姐妹把上輩子的事情都聊完了,實在沒什麼再能聊的。不如晚飯過後,就讓他們回杜公館吧。」
宋棱雄淡淡道:「外甥女來了,你們不就又有了新話題,一家人團聚在這裡不是正好。」
看似平淡,卻是不容抗拒。
白無瑕扯扯唇,對白瑜道:「阿雄既然這麼看重你們,你們就再留幾天吧。」
白瑜將刀叉重重一放,怒其不爭地瞪了白無瑕一眼。
杜星宇想起身,卻被杜恆一把拉住,不讓他生事。
今非昔比,宋棱雄已經跟他們撕破了臉,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去招惹對方。
見此情景,冷落雪替白無瑕感到悲哀。她以為只是宋棱雄一人霸權,卻沒想到白無瑕當真是個夫奴。
不僅白瞎了白家人對她那麼多年的教育,也糟蹋了她自己那麼多年的求學時光。
宋棱雄無視大家的憤憤不平,只看著冷落雪道:「2月14日,外甥女應該知道是什麼節日吧?」
冷落雪沒有回答,眾所周知的節日,大總統相問,必不尋常。
「那是天下有情人的節日,外甥女應該是希望那天,還能與心裡的那個人在一起。是嗎?」
冷落雪迎上總統的目光,「那是自然,我答應過他,此生此世,再也不離不棄。」
她說的很堅定,杜星宇聽著心頭泛起了淡淡的苦澀。
宋棱雄笑笑,「想見他並不難,在那之前,只要他選擇正確。情人節那天,正好,也是我國總統大選的日子······」
當晚,冷落雪被安排在客卧里休息。
這一次,整個總統府是里三層外三層,赫連暮森再想單槍匹馬闖進來,怕是難如登天。
冷落雪坐在床上,想著對策。
門外響起了敲門聲,冷落雪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杜星宇。
冷落雪讓他進房間里聊。
四周都是監控,他們說話只怕也得小心些。
杜星宇和她面對面,坐在床沿上。
兩個人許久都未開口。
自從認識了赫連暮森以後,冷落雪很難得這樣與杜星宇獨處在一起。
即便是在杜公館的那三年,她也沒有這麼心平氣和地和他同處一間卧室。
良久,杜星宇看著她美麗的眼睛,幽幽問道:「雪兒,你幸福嗎?」
冷落雪默了兩秒,點點頭。
「杭城,玉城,龍城,哪裡,最讓你感到幸福?」杜星宇繼續問道。
冷落雪多想了幾秒,道:「龍城吧。」
杭城,心有太多怨恨;玉城,有美好也有迷茫;龍城,她才過的最踏實。
那裡,有雙親,有孩子,還有——她的愛人。
看到冷落雪眼裡流露出一點光亮,杜星宇心如枯槁。那光亮,是幸福之光,她果然還深愛著赫連暮森。
即便,他無數次努力,無數次挽回,也是回天乏術。
杜星宇挪了挪身子,與冷落雪挨近些,頭埋在了對方的肩膀上。
「那我呢,你跟我在一起時,從來沒有過幸福嗎?」
冷落雪心頭微動。
她伸出一條胳膊,攬住對方的肩頭,手在上面輕拍。
「當然有過。我們在玉城,可以說是相依為命。
每次,吃你做的飯菜,我都感到幸福無比,雖然我嘴上不說,其實心裡把你誇讚了無數遍。
你為我出頭懲罰林嬌,我表面上不領情,心裡卻是感動不已。
小星星,每顆星星都有他們自己的軌道和宿命,你我可以一直同行到現在,就是一種緣分。
只不過這種緣分,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可是我卻依然珍惜。」
杜星宇抬起頭,被冷落雪的話撞擊到心扉。
他一直以為,冷落雪對他不屑一顧,後來又因為母親的所作所為,冷落雪更是對他恨之入骨。沒想到,自己在對方心中,也是有一席之地的。
然而就像冷落雪所說的那樣,這一席之地,並不是他想要的那種。
對方不會知道,他為了愛她,吃了多少苦,放棄了多少自尊······
可是,他已經努力過了,她依然愛上了別人,他除了祝福,再不能對她做什麼。
三年前要不是他認同了母親的意願,逼迫她和赫連暮森分開,三年後,也就不會有今天這樣的自食其果。
終究,是杜家人欠她太多。
他是時候該放手了!
「雪兒,你放心,無論姨父他對你做什麼,我都會護著你。」
冷落雪嫣然一笑,摸摸杜星宇的頭,「我知道,我們,永遠是親姐弟。」
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像小時候一樣,擁著各自的被子,聊到天明······
冷落雪沒有打電話給赫連暮森,而赫連暮森也沒有打電話給冷落雪。
宋棱雄似乎越來越不耐煩,連一點表面上的虛偽也沒有了。
離總統大選的日子就剩下一天,總統府上下,氣氛壓抑詭異,僕人們連走路都不敢出聲。
清晨,白無瑕照例為大家安排好了早餐,大家就等著宋棱雄下樓。
不久,宋棱雄蹬蹬蹬地下樓,腳步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沉重急促。
他往大廳一站,從門外頓時湧進兩排警衛,個個都是他的親兵。
他大手一揮,警衛們立刻衝進餐廳,將冷落雪等人紛紛控制起來。
白無瑕跑到丈夫面前,急道:「阿雄,你這是要做什麼?」
宋棱雄推開她,「你只管照看好家,其他的事,你少管!」
「帶走!」
白瑜回頭對著白無瑕喊道:「姐姐,你求求姐夫,放了兩個孩子,我和阿恆配合他就是了······」
聞言,白無瑕又攔在宋棱雄面前,「阿雄,大人的事孩子什麼都不懂,別嚇到他們,放了孩子······」
宋棱雄冷冷地看著她,「我要是倒台了,你以為,我們遠在國外的女兒,就能好過?讓開!」
再次推開白無瑕,宋棱雄帶著人走出了總統府,上了汽車。
白無瑕眼睜睜地看著一輛輛汽車駛離,後面還跟著摩托車警衛隊,這樣大的陣仗,讓她憂心如焚。
她趕緊喊來司機······
總統護衛隊的車輛開出了郊外,駛入深山,直到一處人跡罕至的礦石場才停了下來。
冷落雪幾個人被士兵押下了汽車。
冷落雪環視四周,只見這裡雜草叢生,周圍散落著幾座破敗的工廠,地上還有些許銹跡斑斑的殘骸,顯然已經荒廢許久。
「外甥女,天涼,我給你披件衣裳,可別凍壞了。」
宋棱雄讓人給冷落雪穿了一件厚厚的大衣,看上去很是體恤。
然而冷落雪卻是心頭寒意更甚,不懂宋棱雄接下來到底會做什麼。
「知道這是哪裡嗎?」宋棱雄望著四周,忽然問道。
冷落雪不語。
「這裡,曾經是我的秘密軍事基地,曾經是我打造軍火的王國。」
宋棱雄視線落在冷落雪身上,眼神裡帶著一絲兇惡,「就是因為赫連暮森,先是為了扳倒他那個叔叔,潛入我這裡搜集證據。後來又因為你,一年前,帶領黑煞堂的人直接搗毀了我的基地。
不僅如此,明天,他還要向世人揭露我的罪行,要力捧端木雷上位!
如今,他是權勢滔天,風雨都隨他召喚,如此有用之人,偏偏要與我作對。
外甥女,你說,等他來了,我是當著他的面將你一片片地剮了,還是讓他跪地叩頭求饒?」
冷落雪氣到渾身發抖,「宋棱雄,f國有你這樣的總統,是恥辱!」
宋棱雄唇角抽搐,慢慢逼近冷落雪。
見勢不妙,杜星宇掙開禁錮,擋在冷落雪身前。
「姨父,冤有頭債有主,雪兒她從來就沒有欠過您什麼。說起來,您當年已經利用了她一次,是您欠她的,您不能這樣對她!」
「星宇!」
白瑜怕孩子吃虧,趕緊護在兩個孩子身前,對宋棱雄苦苦哀求。「姐夫,好歹,您也是看著星宇長大的,您大人有大量,不要為難孩子,您要怪,就怪我吧——」
白瑜哭著,慢慢跪在了地上,「要不是我一開始豬油蒙了心,拐走雪兒,就不會有今天的事情了。說不定,雪兒她,早就跟她的父母團聚,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都是我自私,把孩子牽扯進來,你要想解氣,就殺了我吧!」
聽到白瑜的話,冷落雪心頭觸動。
這是白瑜第一次在她面前,真心承認自己的錯誤。
冷落雪伸出一雙手,白瑜淚眼模糊地望著冷落雪,然後扶著對方的手起身。
然而心裡的愧疚,只會比從前更甚。
杜恆上前擁著白瑜的肩頭,拍了拍。只有他明白,白瑜當初是太想有個女兒,太喜歡冷落雪,才做出了那樣的決定。
十幾年來,他們夫婦對冷落雪視如己出,時間越長,就越不希望冷落雪找到親生父母。
他相信,總有一天,冷落雪會體諒他們當年的那種複雜心情。
冷落雪輕輕拉開杜星宇,筆直地站在宋棱雄面前,春風吹拂著她的風衣衣擺,一身凌然。
「就算我死了,你也不可能再坐上總統的寶座。因為——你不配!」
全場的人都被冷落雪的話給震驚到,就連那些警衛也暗地裡看了冷落雪一眼。
不等宋棱雄發怒,冷落雪繼續鏗鏘有力地道:「赫連暮森的出擊不過是一個偶然罷了,即便沒有他幫助端木雷,也會有其他人上位。
你身為白家女婿,不忠不孝;身為長輩,不慈不善;身為總統,不仁不義!
宋先生,試問,你這樣的一個人,有何面目管理民眾,有何資格繼任權位?
宋先生今日處境之狼狽,皆是因為自己自私自利假仁假義所造成。但假的終究是假的,遲早會被揭下面具的那一天。
作為晚輩,我奉勸宋先生一句——懸崖勒馬,回頭是岸,若執迷不悟,誤人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