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慘殺

列艷抬手發出信號，眾手下現身，黑衣蒙面，手持鋼刀利刃，直撲沈星移而來，毫不留手，刀刀砍向沈星移的要害。

沈星移展開身法，圍繞著所站之處的狹窄空間，閃轉騰挪，以最小的動作躲避敵手的殺招，所以每次都險象環生，驚險連連，稍有偏差，就是暴斃身死的下場。

這也實是無奈之舉！雖然庭院有足夠的空間供沈星移施展，但他卻不能，因為只一照面，沈星移就判斷出，這絕不是八仙會的膿包。儘管圍攻他的只有十人，但這十人訓練有素，配合默契，隱隱中感覺似有一套圍攻的陣法。

所以沈星移絕不會冒險讓他們把陣法完全施展開，因為他也沒有可破陣的把握。因此他才會將戰鬥局限於小範圍之內，每次僅需面對三至五名敵手，也就無法完全發揮十人聯手之威力。

可是這卻不是長久之計，沈星移必須儘快找出破解之法，否則必是力盡而亡的下場。因為小範圍的躲閃，需要對敵手的進攻路線以及躲避時機有精準的判斷，雖對體力消耗不大，但卻極耗精力，稍有差池，則萬劫不復。

而且每次面對三五名敵手的圍攻，雖能避免十人聯手，可逐漸似乎演變成了車輪戰。十名敵手可輪流休憩恢復，沈星移則只能力戰苦撐，此消彼長下，其結果已昭然若揭。

不過，敵手也絕不好受。每次都感覺可將沈星移斬落刀下，但就是差了那麼一點點，刀刀落在空處。這種像全力打在棉花上失望的錯覺，難過的讓人想自殺。他們雖不至於脆弱至此，但久攻不下，心內亦是煩躁。

雙方竟成相持之勢，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不過就這樣發展下去，形勢對沈星移越來越不利，勝利的天平已然開始向他的敵手傾斜。

列艷雖未動手，但密切注視場內的變化，見沈星移漸成強弩之末，頓時喜不自勝。剛被沈星移激起的恐懼早已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手刃仇人的慾望。而且這股慾望越來越濃烈，他決不能忍受自己的仇人命喪他人刀下。

可列艷也不敢貿然動手，當年沈星移如瘋狗般的追殺給他留下了極深的心理陰影，現在回想起來依舊心有餘悸。如若沈星移孤注一擲，拼著兩敗俱傷，恐怕會是同歸於盡的下場。

列艷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因為死過一次，他才更珍惜活著的機會，這一次沒有什麼比他的小命更重要了。所以，沒有十足的把握，列艷是萬不會出手的。

而沈星移這邊則騎虎難下，本想免遭十人聯手的被動局面，反而陷入了更加被動的苦戰。反觀敵手卻不緊不慢，並不著急將他拿下，似是貓在戲耍老鼠。

由於沈星移滑如泥鰍般身法而漸趨煩躁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不激進不冒進，有條不紊，按部就班，因為他們也發現了只要將沈星移纏住不可脫身，最終笑到最後的非自己莫屬。

沈星移雖然自認還可以堅持很久，但因遲遲尋不到破解之法，心內難免開始浮躁，再加上他本就欠缺對敵經驗，初始還可憑藉必勝之心，遊刃有餘的周旋，不過逐漸就心有餘而力不足，有些力不從心了。所以列艷所期待的局面終於出現了。

沈星移旋身避過斜砍而來的一刀，刀刃幾乎貼著他的鼻尖劃過。與此同時，左右兩把尖刀彷彿早已在等待他似的，直刺兩邊軟肋，在旁觀者看來更像是沈星移主動將要害去喂敵手的利刃。當然這絕不是沈星移有意為之，而是敵手之間默契配合的結果。

突然陷入絕境的沈星移容不得多加思考，電光火石間，幾乎下意識的手掌下拍，將刺來的利刃帶往兩側，堪堪避過了要害，但兩肋的衣衫則被劃開了一個口子，沈星移甚至都能感受到刀刃的冰冷。但緊接著，沈星移就感覺又有一股暖流緩緩下淌，腰間更是隱隱作痛。

沈星移來不及理會傷勢是否嚴重，因為剛被旋身避過斜砍的一刀，此時又在背後橫削而來，如若命中，沈星移必將被攔腰斬成兩截。沈星移腦後如長了眼睛一般，弓腰下彎，刀刃貼著他的脊背劃過，斬落了沈星移腦後的一縷秀髮。

列艷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由於沈星移為了避過腰斬的一刀而彎腰前傾，視線就不可避免的短暫缺失。幾乎就在沈星移彎腰前傾的同時，列艷斜掠而起，自空中抽出藏在鐵拐中的曾屢屢助他殺敵制勝的奪命鋼刀，沖著沈星移的脖頸狠狠的劈斬而來。

森寒的刀氣裹挾著尖利的破空聲響席捲沈星移，彷彿無質的空氣都已被列艷的鋼刀劈成兩半，顯是列艷的功力有所精進。

不過沈星移不驚反喜，心中暗叫：「來得好！」

只見沈星移腰肢一扭，雙腳同時蹬地用力，身體竟不可思議的翻了過來，由彎腰前傾變為折身後仰。雙掌亦同時倒翻撐地，整個身體立成彎弓之形，勝似人形拱橋。

沈星移雙掌撐地的瞬間，手足並用往後倒躥，就如一隻疾行的螃蟹，雖不美觀，但卻實用。

敵手顯然沒有意料到沈星移竟會有如此奇招，不僅列艷的鋼刀落空，甚至還讓沈星移成功的從包圍圈裡脫身。

脫出包圍的沈星移，雙掌輕拍地面，腰間同時用力，身體立時挺的筆直，但足底依舊發力，整個人繼續貼地滑行數丈后才倏忽站定。不等敵人反應過來，沈星移倏又加速，閃電前撲，目標直指因必殺落空而大感錯愕的列艷。

沈星移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輕身功夫，此時全力施為，身形似化成一道殘影，而且僅有數丈的距離，沈星移完全有信心在所有人有所反應之前就捏斷列艷的喉嚨。

可全力前沖的沈星移眼角忽感寒芒一閃，又是那個暗器！角度之刁鑽，時機拿捏之準確，教人嘆為觀止。而且將沈星移前沖的路線全部封死，唯有躲閃一途，可避暗器之傷。不過如若沈星移這樣做了，就正中敵人的下懷。

時機稍縱即逝，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怎肯輕易放手。沈星移把心一橫，非但未做減速，反而將速度更提升一分。當然他也並不完全呈匹夫之勇，靈機一動，徹底將身體放開，全憑身體的本能來躲閃飛射而來的暗器。

只見沈星移的身體突然柔軟的像一條蛇，做出種種遠超人類極限的各種不可思議的動作，卻恰到好處的將所有暗器避過。

「咦？」

一聲驚異的聲音傳入沈星移的耳朵，同時沈星移就感到射來的暗器更密集迅捷，立時沈星移躲閃的壓力數倍提升。

雖然沈星移與列艷之間的距離不長，但沈星移感覺就像穿過了槍林彈雨。不過令沈星移欣慰的是，儘管艱難但總算勝利在望。可偏偏眼看他的手就要捏住列艷的喉嚨，忽然沈星移感到背上傳來兩記劇痛，身體不由自主的頓了頓，就是這一剎那給了列艷反應的時機，讓沈星移所有的努力都付之東流。

不，就這樣放棄沈星移絕不甘心，連聚十成功力，手指彎曲成爪，手臂似若突然暴長一節，正正好好掐住了列艷的喉嚨。

列艷雖第一時間急速後撤，並利用各種虛假動作，以求能迷惑沈星移，但他用盡了渾身解數，卻只能明明白白的看著沈星移的手捏住自己的喉嚨，他甚至還想過各種躲避之法，但偏偏直到感覺沈星移的手捏住自己的喉嚨，也未能使出任何有效的保命的手段。

列艷後悔啊，腸子都悔青了。但立刻他就知道自己的腸子青不了，因為它是紅色的，鮮紅鮮紅的，列艷從未見過如此艷麗的紅，這是他看到的最後一幅畫面。

沈星移在手指觸碰到列艷的喉嚨之後就死死捏住，並運起十成功力，奮力一扯，未曾想列艷亦在急速後撤，在雙方相反力的共同作用下，列艷的喉管連著胃腸被生生的從肚腹中扯了出來。在慣性下，列艷的屍身繼續后掠的數丈的距離才頹然倒地，眼睛瞪得碩大，顯然死不瞑目，如果列艷還有意識能夠看到沈星移此時的狀態，他必定會發誓下輩子一定改邪歸正。

沈星移此時亦不好受，為了殺死列艷，他也付出了沉重代價，不僅身上又多了一枚暗器，而且又中三刀，兩刀在後背，一刀在左腿。雖然都不是致命傷，但傷口猙獰可怖，鮮血汩汩滲出，再加上被列艷噴濺的血液，毫不誇張的說，此時的沈星移就如同剛從鮮血池中撈出的血人。

更為恐怖的是，沈星移的手上還攥著列艷的喉管，喉管連著腸胃，腸胃並未完全脫離列艷的屍身，還有一部分殘留在列艷的肚腹中。

在旁人看來，此時的沈星移就似是嗜血的魔王，又被他誓死如歸的氣勢所迫，這十名好手，彼此你眼望我眼，遲遲不敢上前，卻也沒有就此離開，而是死死的盯住沈星移。

沈星移有苦自知，為了擊殺列艷，他的功力已損耗極大，而且還身受嚴重的外傷，雖然敵人被暫時震懾，但一旦露出色厲內荏之相，他必將死於亂刀之下。

因此，沈星移顧不得點穴止血，提起最後一點功力，施以雷霆萬鈞的攻勢，殺入敵人之中，如狼入羊群，或撕或咬，或抓或撓。

這十名好手雖也是刀頭舔血好勇鬥狠之輩，說實話他們的手上誰沒有幾條人命，不過卻也只是一般的悍匪而已，但比起真正殺人如麻，視人命如草芥的兇徒來說，他們的道行還是遠遠不夠。

他們何曾見過如此兇殘的打法，全然一副以命搏命的姿態，你砍他一刀，他咬你一口，你踢他一腳，他撕你塊肉。這十名好手頓時肝膽俱裂，喪失鬥志，全是一副逃命的狀態，連平時三五分的水平都發揮不出來，更甭提十人聯手，默契配合了。

說時遲，那時快。也就三五十息的時間，這十名好手就變成了一堆碎肉，斷肢殘臂已經分不出誰是誰的，各個死狀慘不忍睹。

沈星移再也支撐不住，眼前恍惚，頹然倒地，心中暗暗嘆息著：「我命休矣。」因為在他徹底失去意識之前，沈星移看到一個人影急掠而來，黑衣蒙面，不是夥伴是敵人，如所料不差應是那始終未曾現身的暗器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