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櫃待貓
阿礫瞬間就像只被踩中了尾巴的貓一樣,尖叫著后跳了兩步。
披著褐色小披風的黑髮青年摔坐在一堆點心盒子里,戴著半歪的褐色偵探帽,他不適地甩了甩腦袋,把帽子上的小點心給甩下來,整個人彷彿糖果屋裡誕生的小王子,毫無違和地融入了這幅散發著甜甜味道的畫里。
——這什麼?從柜子里湧出來?未免也太可愛了吧?!
阿礫的內心不可遏制地浮現出這個想法,但是半秒鐘后就自己一巴掌打散了腦海里這句沒出息的話。她瞪著意外出現在這裡的亂步,心跳快得險些要跳出體外。
「你怎麼會在這裡?不對,你是怎麼鑽進被鎖住的柜子里的?!」她看看柜子,又看看亂步,漿糊似的腦袋失去了思考能力。
亂步此前好像正窩在狹窄的儲物櫃里吃著小餅乾打發時間,唇邊還沾了一些奶白的蘇打碎屑,聽阿礫問到,便把手裡半塊糖霜餅乾給丟進嘴裡,舔了一圈嘴唇的殘渣。
「很簡單的詭計啦。」
他抬起了手,露出食指上掛著的某把被兩根繩子綁住的鑰匙。
看來那把就是儲物櫃的鑰匙,綁住鑰匙的是點心盒上花里胡哨的包裝緞帶,緞帶充當的繩子一長一短,寬度皆在半厘米左右。長的那根系在與鑰匙水平的頂端,短的那根則系在與鑰匙垂直的一側,拉住兩根繩子拽長,彼此便呈現出90度的直角。
亂步雙手捏住那兩根拴著鑰匙的繩子,像玩翻花繩那樣漫不經心地靈活玩轉在手指之間。
「看在你很努力找到我的份上,本名偵探就好心解釋一下吧——阿礫,看到儲物櫃前面那張軟凳了嗎?」
他邊拋耍著包裝繩,邊抬高下巴,示意阿礫把目光轉向兩人前面那張綠皮軟凳。
「我先用兩根繩子分別以這樣相互垂直的方式穿過鑰匙的圓孔,再將短的那根沿著逆時針、也就是上鎖的方向纏繞住鑰匙柄,末端穿過儲物柜上方的透氣孔拉進內部。長的那根繞過軟凳的凳腳,接著同樣從儲物柜上邊的縫隙拉進來,這樣就會擁有一段足夠操作的空間。」
「最後我把鑰匙插進鎖孔,自己鑽進儲物櫃里闔上門,在裡面用力斜抽短的那根繩子,鑰匙就會在繩子解開的作用下自行旋轉落鎖。等上完鎖后我鬆開短繩,再往回抽回長繩,這樣鑰匙就會慢慢順著繩子的路線回到我手裡。」
「就這樣!一個被困在柜子里的名偵探就出現啦!」亂步隨意在空氣里比劃著,言行里一副坦蕩又得意的模樣。
果然偵探永遠是最接近高智商罪犯思維層次的人,一旦轉換視角,跟罪犯那般輕而易舉搞出一個密室並不是什麼難事。
阿礫聽完操作不禁無語凝噎:「……你搞那麼複雜幹嘛啦。」
亂步拋了拋手裡的鑰匙,撇嘴道:「是一在我身邊就懶得動腦筋的阿礫你太笨了。」
聽他這麼一說,阿礫的心情頓時被一股惱火的情緒佔據,一下就撲過去掐住了亂步的臉頰往旁邊扯,以此來教訓這個沒度的傢伙。
「我還沒說你呢,你知不知道這樣做很危險啊!要是我沒有找到你怎麼辦?你會一直被困在這裡的!」
就像是那種很危險的捉迷藏遊戲一樣,在日本,如果一群小朋友在無人看管的建築物里捉迷藏,是屬犯罪行為。因為這遊戲本身具有一定的危險性,假使有孩子藏身的地方一直找不到,那種後果幾乎不堪設想。
所以她才會那麼生氣。
面容清俊的娃娃臉青年被她掐得哇哇亂叫,連忙扒開了她的手,氣呼呼道:「沒關係啦,我已經提前跟漩渦老闆打過招呼了,說如果你想要找我的話就到茶水間來。就算出現意外,我也有帶手機在身上,只要摁第一個按鍵就是你的緊急呼叫號碼。」
「而且……而且我今天必須要待在這裡蹲到你。」
說到後面,他不清不楚地張合著柔軟的雙唇,嘴巴里還有含糊的咀嚼音。
「……蹲我?」
阿礫的心跳忽然就漏了半拍,接著狂跳起來。
氣氛因為這句話,在兩人不知道的地方悄然發生了轉變。
費盡心思守櫃待貓的名偵探先生,把少女柔軟的小手握在掌心裡,臉龐儘是不滿的神色。鑰匙在行動里不知道被他丟在了哪裡,或許是『噗通』一聲淹沒在周圍那堆凌亂的點心裡吧。
就連同她的心,亦如那把鑰匙一樣丟失在如同糖果那般繽紛繚亂的世界里。
噗通,噗通的,隱沒在平靜的水面之下不安分地怦然跳動。
在阿礫怔然的注視中,亂步偏頭分出一隻手,在周邊的點心堆里精準挑出了一個透明盒裝的東西,神情稍顯彆扭地交到了她的手裡。
「這下,你就不準再跟我生氣了。」
目光緩緩聚焦,那是阿礫之前不小心吃掉的那款限量版杯裝咖啡果凍。
原來,亂步背後竟然也跟她做的事情一樣,想要用這份果凍來當和好的禮物。
意識到這一點,阿礫的內心已經完全被甜蜜與喜悅填滿,彷彿心原上空有禮花『啪』的一聲炸響。
但與那股心情截然相反,她的喜歡是靜悄悄的,是海豚掀起的浪花與潮音,想要裝進海螺里不敢被對方聽見。
害羞的波動讓茶栗發少女很想要把視線從亂步的臉上移開,可偏偏這一刻眼神卻牢牢釘在了他的臉上,無法往外挪動半寸。那雙倒映著竹馬人影的眼眸泛著濕漉漉的亮光,顯得無力又倔強。
「……我的呢?」
就在這時,黑髮青年忽然朝她攤開了手掌,鼓著嘴巴,向她索要著什麼的任性表情。
「啊?」阿礫的表情痴獃。
很快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過後,她瞬間就從那股喜悅的感情里脫離,蜜金色的杏眼瞪得正圓,流露出不敢置信的情緒。
「什、你居然一早就知道我要把咖啡果凍帶給你了嗎?」
阿礫做賊心虛似的另一隻手不由把背後的紙袋藏得更緊了。
亂步眼尖看破了這一點,立馬朝她伸長雙臂想要過來搶奪。
「是你回到偵探社的那個時候知道的啦,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要故意藏在這裡等你?憑阿礫你的本事,要不是每次捉迷藏我都放水,扮鬼的你才不會那麼巧找得到我呢——」
「你亂講!我明明每次都是憑真本事捉到的你!啊啊別搶了,我給你就是啦!」
阿礫被亂步撲過來的身子窘得臉紅快要爆炸,只好放棄抵抗,把背後的那盒咖啡果凍交給了亂步。
成功取得禮盒的亂步露出心滿意足的表情,狹長秀氣的眼尾彎彎,他拿著自己的禮物抬高在腦袋上方左右翻看,陰影覆蓋在他微微睜開的碧翠眸底,彷彿夜空編織的一片綠寶石的星河,天真而又浪漫。
片刻后,他的臉忽然心血來潮湊過來,撒嬌般撅起嘴說了一句:「喂我!」
一副理所當然的可愛模樣。
為了掩飾住自己臉上的紅暈,阿礫連忙借著拆禮盒的動作垂首,壓低嗓音答應了下來:「……好啦。」
就是沒想到雙手粗暴地一扯,手裡的盒子就發出一聲悲鳴,『嘶啦——』被她給生撕成了兩半。
「……咳!」阿礫用力假咳了一下,決定當作無事發生。
直到拆開自己的那份咖啡果凍,她這才忽然想起來自己為亂步挑的是六枚禮盒裝,需要取出來放在碗里食用,並不適合用在當下的情景。
於是她便痛快丟開在自己手裡陣亡的禮盒,直接選了亂步送給自己的那盒杯裝的拆開。
咖啡果凍一向搭配生奶油或煉奶一起食用,阿礫揭開杯裝果凍的透明蓋子,將附帶的煉奶盒子跟勺子從塑料袋裡撕開,而後慢慢往果凍頂部注入香濃的白色煉奶。
用塑料勺子挖下一塊,可以看見焦糖色的咖啡果凍挾裹著冬雪般的甜蜜,在勺子底部軟乎乎地搖搖晃晃。阿礫把勺子遞送到旁邊,貓一樣狡黠的黑髮青年立馬探頭一口叼走。
微微苦澀的啫喱狀果凍被那份香濃與甜蜜包裹,化為絕頂的美味,牙齒輕咬,咖啡牛奶那甜而不膩的滋味便在味蕾上舒緩展開。
亂步頓時因為這份美味而饜足地眯起了眼睛。
他舒舒服服地挨在了阿礫的身旁,享受著來自於她專門的投食服務,兩人似乎都忽略掉了青梅竹馬之間比外人都更親密的距離,肩膀貼得極近。
阿礫看著他喜形於色的臉龐,不知怎的,感覺自己的心情也雀躍不已。
但偏偏她在這裡選擇了故意舊時重提,別彆扭扭地壓低聲音問:「你之前還說『在我哄好你之前絕對不要跟我說話』呢,為什麼突然又這麼好說話了?」
——結果還不是忍不住來找她,看這就自己打臉了吧。
「是你先主動開口的,亂步大人才不算輸!」
亂步聽后立馬不滿地鼓起了嘴巴,伸手奪走了她手裡的塑料杯,一臉『你怎麼這都看不出來』的表情用勺子在裡面挖動。
阿礫原以為他要準備自己吃,未成想他竟是舀了一勺果凍塞進她的嘴裡。
「都怪阿礫你太不爭氣了,居然一直都沒有來找亂步大人!那樣不就只有靠我努力了嘛……」
他理直氣壯地碎碎念一通,隨後又鬧彆扭似的挖了一勺果凍自己吃,偏過頭去不看她這邊。
「誰讓你在我心裡比咖啡果凍要更重要啊。」
停止思考的阿礫,連品嘗味道的過程都沒有,就因為他這句話將那口咖啡果凍囫圇吞了下去,直到舌根後知後覺地傳來一股甜美的陶醉感。
阿礫眨了眨眼。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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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茶水間傳來的動靜而偷偷打開一點門縫暗中觀察的谷崎,回頭木無表情地為聚集過來的同事們解釋。
「礫小姐正在茶水間里跟亂步先生和解,誰進誰死。」
「……失陪。」
其他人默默回到原本座位。
#深藏功與名的谷崎#
礫:下次一定獎勵你。
谷崎:求你了我真的不想要獎勵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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