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夏目、織田和杜牧（七）

中原小雪這一覺睡得出奇的好,一覺醒來已經天光大亮。

拉開門，晴陽暖照。

門外的長廊里，排排坐了一群小妖怪,聽見動靜,齊刷刷抬頭看過來。

小雪：？？？

被萌得後退半步。

童女一臉乖巧：「我們在等殿下醒過來啦~」

「我們可以和殿下一起打掃衛生！」七嘴八舌。

「欸？」

*

於是,在數量優勢的外援下，小雪的清掃大業十分順遂。

小雪把落花用布兜起來，直起腰,小妖怪們都在認真地打掃衛生。

蹦蹦跳跳，飛飛停停。各施本領。

一張張乖巧可愛的小臉上滿是認真。

真的超超超級可愛啦！

小雪不由按住自己的心口，這一刻她真正明白了同學所說的「被萌的心顫」是什麼感受。

她羨慕地看向坐在廊下悠哉喝茶的晴明。

養了這麼一群小可愛一定非常幸福吧。

不過,她轉念一想到德音，瞬間就平衡了。

她們家德音也超超超級可愛！哭包加冰山臉妥妥的反差萌。性格也超溫柔，處理事務也很能幹。

她家德音超棒的！

德音是大可愛！

*

不知不覺,庭院打掃得差不多了，小雪把落花堆在一起，現在就差把池子里的落葉撈起來了。

她長舒一口氣,正準備提議先休息一會兒。

突然之間,庭院上空結界亮起,無數繁複的咒文和法陣隱隱流轉其上，散發著不容忽視的威勢。

結界之外強大的攻擊一刻不停,在結界上綻出一大片一大片的煙花。

庭院里玩耍的小妖怪們都四散開。

螢草拉住小雪就往晴明身邊跑。

晴明微微眯眼。

下一秒,結界破碎。

伴隨著結界破碎,一陣狂風被掀起,一頭銀髮亂飛的大妖怪爽朗大笑著落在庭院中心,容貌俊美非凡,劍眉入鬢,介於狂風與寒冰之間氣質，既狂放不羈又冷酷妖異。

——一個一看就不好惹的大妖怪。

「晴明！」

斷角銀髮的大妖怪強行打破結界。

「哈哈你換咒術了嗎？這個結界有點意思啊！」得意洋洋叉腰站。

晴明一猜就是茨木童子。

蘆屋道滿那個傢伙可是沒有勇氣直接闖上門。

他默默展開摺扇，沒有說話。

而此時，中原小雪正面若冰霜地上下打量這個破界而入的大妖怪。

無他。

這傢伙進來的動靜太大了。如同旋風，不僅把堆積的垃圾重新還給了庭院，還順便捲來了不少亂七八糟的落葉殘枝。

——勞動成果全部報銷。

小雪握緊拳。

罪魁禍首還在爽朗大笑。

笑聲迴響在亂得一塌糊塗的庭院里。

「對了，晴明你有看見摯友嗎？哈哈我又找不到他了。」

「不然，晴明，來和吾打一場嗎？」

茨木童子是個極其嗜好戰鬥的妖怪，平生最好找人挑戰。

安倍晴明長若蝶翼的羽睫眨了一下，他感受到殿下身遭的低氣壓，默默又往旁邊挪了挪。

矜持的搖頭表示拒絕。

茨木童子還待說什麼，就聽見溫溫柔柔一聲音。

「我們之前在打掃庭院，您把庭院又弄髒了，您願意為此負責嗎？」

「哈？」

茨木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問他這個問題。

滿不在乎的哼笑表明了他的態度。

——看來是不準備負責了。

中原小雪再一次環視庭院一圈，摸了摸螢草的頭當做安撫，她向前一步，怒極反笑。

「您缺一個對手對吧？您看我怎麼樣。」

眉眼彎彎，宛如盛了蜜的月亮。語氣也放得很輕快。

茨木童子這時才把視線落在小雪身上，與大妖怪相比過分嬌小的身形，柔軟的頭髮，烏亮的眼眸，他一手都能提起來。

大妖怪挑高眉，俊宕眉眼隱露不屑：「晴明，這是你從哪找來的小妖怪……」

*

後來的後來，大概是很久之後，茨木對此進行了認真的解釋：「吾絕對沒有不屑的意思，最多最多是調侃。」

「可為什麼殿下看見我轉身就走？」

他的好友一言難盡。

有的大妖怪雖然天生長一副要上天的桀驁俊臉，但是時間一久，本性總會暴露無遺。

何況殿下也不是個記仇的人。

問題的關鍵不在這。

但現下，茨木童子還不知未來的自己的苦惱。

他正頗有興味地上下打量這個小妖怪。

是兔子成妖嗎？

兔子肉還挺好吃的。

不過，這個小妖怪看著還、還……怪順眼的。

中原小雪當然不知道大妖怪的心理，她只看出這個傢伙面露不屑，死不悔改。

她仍是笑眯眯，微微歪著頭，「你知道我家那邊有個傳說叫七彩泡泡嗎？」

「哈？」

小雪輕輕一笑，腳尖點地，整個人飄上空，與此同時，她張開雙手。

頓時，庭院上空浮現出數不盡的七彩泡泡。

「請小心避開泡泡喲。」

她甜甜一笑，提醒道。

「哇，好厲害！」

「好多泡泡……」

有小妖怪怯怯探出頭來，瞪大眼睛。

「原來是泡泡姬嗎？」螢草小聲自言自語。

中原小雪話音剛落，所有泡泡都已迅疾的速度砸向庭院中心的茨木童子。硬生生將脆弱的泡泡砸出了天墜流星的氣勢。

密密麻麻的泡泡直衝而來，茨木童子有了點興趣。

他輕易擊碎一大片，但更多的泡泡更輕易的湧上來。

像是無盡的，泡泡數量越來越多。滿場擠滿了晶瑩七彩的泡泡，並且集結成了泡泡群一大堆向他砸過來。

小雪適時地提醒道：「請小心呀。」

茨木下意識放了大招，一招清空全場所有泡泡。所有泡泡盡皆破碎，院里的殘枝落葉被攻擊的勁氣震蕩起來。

他一勾唇，朗笑一聲：「小妖怪，雖然弱了點，但你要不要來……」他這句邀請還未說完，剩下三個字被生生卡在了嗓子眼。

忽然整個妖都僵住了，一動不能動。

只有眼珠尚能微微轉動。

小雪重新落在地上，指尖纏繞著一根細細的線，線延展出去，消失無影，可看線的方向，赫然是茨木童子。

以茨木童子這等大妖怪的警惕心，要不是等他放鬆這一刻，她這傀儡線還真不容易纏上去。

小雪在心裡想著：畢竟她只是個無辜而弱小的奶媽加控場。

【杜甫·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半徑五十米的領域內，任意給標記對象加盾或回血。

——二十四小時內限一次，一次不超過一刻鐘。

五十米內，泡泡任用。

能加盾，能加血，相當於賦予友方無敵光環，一刻鐘隨便浪。

要想有那帥氣的hold住全場的泡泡牌捲筒洗衣機、哦不領域，大概得她杜甫九十分以上去了。

九十分，杜甫專精。

她還是暫時別夢了。

毫無攻擊力的她這時也只能使用這個無敵奶媽技能的無盡泡泡故弄下玄虛，暗度下陳倉。吸引住大妖怪的注意力，等他一瞬的放鬆，再使出傀儡大法好。

小雪還沒嘗試過用傀儡線操控妖怪。

以大妖怪的心智大概是控制不了多久，不過沒關係，夠了。

「自己犯的錯要自己改正哦。」

她笑得更甜了。

大妖怪看得一愣，然後就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手和腳不受控制地動起來。

中原小雪無比淡定的從螢草手裡拿過掃帚，塞到大妖怪手裡。

「麻煩把庭院打掃乾淨。」她笑眯眯。

她話音一落，叱吒風雲威風赫赫的大妖怪堪稱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手腳麻利地打掃起衛生，大妖怪的實力毋庸懷疑，打掃起衛生速度也很快，效率極高，幾乎看不清身影，從院牆到廊下，嘩啦嘩啦的把落葉殘枝聚攏，然後一把火燒得一乾二淨。

然後勤勞地又提起來水桶，拿起了帕子，開始勤勤懇懇擦拭清洗廊下木地板。

所有小妖怪都滿面驚奇地趴在地板邊上。

「好厲害！」

「這是什麼技能！」

「那可是大江山的大妖怪呢。」

小雪不知道什麼大江山的大妖怪，她只知道一點。

黑髮黑瞳的少女笑顏如花，「別人的勞動成果是要被珍惜的哦。」

晴明聽到這話，忍不住失笑：「殿下說的對。」

小妖怪們也乖乖的點頭。

茨木童子這翻車翻得有點慘啊，晴明注意到他的眼神都已經飄忽了。

殿下這一手傀儡術還是很厲害啊。

很快，不到十分鐘，茨木童子就以一己之力將庭院恢復成乾乾淨淨的樣子。

但與此同時，他的身上也已經無比凌亂，一頭蓬鬆銀髮上沾滿了碎葉殘枝，俊美臉上還有一塊污漬。

總而言之，這大概是茨木童子除戰鬥之外，最狼狽的時候。

小雪滿意地環視一圈庭院，彎著眼對茨木童子笑：「麻煩你了啊。」

茨木童子正在努力奪回身體控制權。

啊呀，控制不住了。

心志相當堅定啊，居然只控制了十分鐘嗎。

隨著庭院的清凈，小雪感受到和晴明的契約已經結束，這個世界開始排斥她了，她也懶得再補上一條線。

身影漸漸虛幻起來。

眸中隱沒不明的情緒，安倍晴明微笑著嘆道：「殿下要離開了啊。」

「欸，殿下這就離開了嗎！」

「殿下……」

小雪朝小妖怪們笑了笑，揮揮手：「是啊，我要離開了。很高興認識你們，你們超可愛的！」

小妖怪們捧著臉，樂滋滋的笑起來。又依依不捨的看著她。

小雪摸了下最近的小妖怪的頭，「再見啦。」

「殿下……」

茨木童子終於擺脫掉傀儡線的控制，顧不得理順自己的頭髮，而是灼燃起戰意，「與我一戰！」

一戰？

她只是弱小而無辜的奶媽和控場而已。

只是會點小聰明罷了。

此時，她的身影已經開始變得透明。

於是，小雪從容微笑：「我覺得你還差的有點遠。」

很久之後，她會為這句隨口而出的話後悔得腸子都青了。

誰知道她居然還會被召喚，誰知道這個看上去高高大大桀驁不馴冷酷型男本質上是個戰鬥狂，還是腦子只有一根筋的那種。

從此，一見著她，張口閉口都是一戰、一戰和一戰。

對此，她是拒絕的。

——所有世界的人設，都這麼喜歡來反差的嗎？

話說完，幻影消隱，小雪消失在空氣里。

「不在了……」小妖怪們喃喃。

晴明垂下眼眸，輕輕晃動摺扇：「是啊，不在了……沒有被打招呼呢。」最後半句話他的聲音十分輕弱，彷彿是含在嗓子里的一聲嘆息。

平安京的黃昏要到了。

而月夜還得等上一陣。

「晴明！」小妖怪們忽然又湊上來。

「晴明，你什麼時候再召喚殿下呀？」

茨木童子也猛然扭頭盯過來。

晴明目視遠方，夕陽在慢慢下滑。

他淡淡一笑：「或許是明天，也或許是明年。」

大陰陽師手捻玄機，也不能保證自己已全部參透，他只是輕聲道：「這要看【緣】了。」

***

對於中原小雪，大概就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她又回到了卧房裡。

幾乎是她在床上坐定的下一刻。

房門被人猛地推開。

德音一臉驚慌失措的撲進來。

看見她，長長舒了一口氣，緊接著眼淚就又下來。

「您、您還在……」麒麟淚水漣漣，然後對她揚唇一笑，「真是太好了。」

即使只有一秒鐘，麒麟仍然敏銳地感知到和主上契約的削弱。

只有一秒。

德音是如此沒有安全感。

小雪一怔，隨即對她的麒麟露出安撫溫柔的笑容，叫德音到她跟前來。

「我只是忽然被人召喚了。」

她認真地道：「但，不管去哪，我一定會回家的。」

她摸摸依偎在她腿邊的麒麟，「德音在家裡等我就好了。」

德音靠著主人的膝，他睜著迷濛如同煙雨一樣的眼眸。

「家裡？」

小雪不明白德音為什麼總是沒有安全感，但她儘力安撫他，「德音是家裡的一員啊。蘭堂爸爸和中也哥不是也已經認可德音了嗎。」

德音怔怔：「我是家裡的一員？」

「是啊。」

他感受得到小雪的溫柔和耐心。

怔了許久，內心的不安催促他大著膽子，伸手環住小雪的膝蓋，「那，您、您可以答應我嗎？」

德音在發抖。

聲音卻平穩得像在心裡重複過許多遍。

「——愛我，喂我，永遠不離開我。」

這是加菲貓里的一句經典台詞，是加菲貓和它的主人所說。

想起之前德音看著加菲貓大哭的樣子，小雪忽然明白了什麼，她的心柔軟得很，捧起麒麟的臉。

鄭重而堅定的回答：「當然，德音。」

她強調：「我們是簽訂了契約的。」

德音仍然在顫抖，霧青色眼裡如同水漫的碧色湖泊，但是他忍住沒有哭出來，而是露出自己最好看的笑容。

——不離君側，不違詔命，矢言忠誠，謹以此誓。

他沒有說話，彷彿是害怕出口就會控制不住哭泣。

他只是重重的認真的點頭。

小雪就一笑，替德音抹掉眼睫上搖搖欲墜的淚珠。

輕輕撫摸麒麟的頭髮。

德音也安靜地趴在小雪的膝蓋。

主從二人都陷入一種靜謐溫情的氛圍里。

過了一會兒，德音倏地抬起頭，皺起眉，「外面。」

「嗯？」

「……崑崙的氣息。」

崑崙？

十二國的崑崙指的是海那邊的古國。

德音驚訝極了：「這怎麼可能……」

小雪到窗前一看。

橫濱今夜沒有月亮，烏雲沉沉。

遠處的城市繁燈如星，兩行路燈從花園外延伸到山下，宛如一條光帶。

D伯爵一身黑色唐裝，下擺點綴一大片不知名的靡麗花朵，他站在花園的白柵欄外，正用指尖輕撥一朵盛放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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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我真的超愛加菲貓！！！

2、道滿嘛，打是一定要打的，不過，我琢磨著得給他點排面（露出和善的笑容）感謝在2020-05-1518:22:16~2020-05-1622:26:2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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