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親迎還家展笑顏
「爹爹!梔兒來遲,讓爹爹久等了。」
江靈梔剛走到江堯面前站定,就要俯身去拜。
江堯眼疾手快阻了她的大禮,望著女兒的目光滿是慈愛,聲音很是溫和。
「不必不必,能平安回來就好,咱們回家吧。」
執了女兒的手,江堯又轉向頷首萬分恭敬立在一旁的飛絮,眉目間儘是慈藹。
「這些年來多虧了你在姑娘身旁侍候,代我們無微不至照顧她,如今既回了京都,我江府上下自不會虧待於你。」
飛絮聞言,心中大慌,忙俯身長拜,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大人言重了,能照顧姑娘是飛絮幾世修來的福分,飛絮不要任何賞賜,只跪求大人莫要讓飛絮與姑娘分離。」
江堯一番話本是表達自己對她的謝意,可聽在飛絮的耳中竟誤會成了要讓她功成身退的意思。
瞧著飛絮的緊張無措,江堯不由得失笑搖頭,俯視急得就要哭出來的飛絮,安撫道:「這丫頭也是個毛躁的,誰又說要讓你離開江府離開姑娘的話了?」
飛絮總算抬了頭望向江堯,眼睛里果真已含了淚水,還似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老爺此話當真?不會送我離開姑娘身邊?」
在北羅山上這七年,存於飛絮身上根深蒂固的尊卑思想已有些許改善,言語間的用詞也不甚注意,可因著她這份真摯的主僕情義,江堯對此並未在意也沒有指正,反而含笑上前親自扶了她起來。
受寵若驚的飛絮忙抬手擦擦眼角,謝了江堯后便黏在了江靈梔身後,生怕會突然被人拽了開來丟掉。
江靈梔回眸執了她手,又輕笑著點了點她的額頭:「真是個傻丫頭!」
眼見著江左丞接了江二姑娘出了驛館,那管事婆子卻還在廊下張望,引來幾個小丫鬟的調笑。
「張媽媽莫不是傻了?只瞧著那空堂做什麼?」
被喚作張媽媽的管事婆子一臉悵然地朝不經事的丫頭小伙們擺擺手,語氣間滿是艷羨。
「嘖嘖嘖,你們是沒看到,這江二姑娘的模樣真真是比那畫上的仙女兒還要標緻七八分,可嘆她瞧著就沒有什麼爭芳鬥豔的心思,不然,什麼京都第一美人兒怕是要遜色不少嘍。」
圍攏在張媽媽身前的丫鬟並兩個僕役小子撇了撇嘴,對她的話渾不在意。
也不知住進這院中的姑娘們,張媽媽當面誇過幾個天仙了,可他們瞧著多數也就罷了,只有那京都第一美人柳清韻名不虛傳,其餘美人榜上有名的也幾乎從不來這驛館,他們倒也無從評說。
只這江二姑娘連美人榜都未沾邊,怕也是個相貌平庸的,偏只這張媽媽許是昧著良心的誇讚話說得多了,如今倒還真出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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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陽有個美人榜,凡是及笄未出閣的世家姑娘皆在其上排了名次,京兆尹柳遠的嫡長女柳清韻便是年前剛剛及笄就奪了冠的。
江靈薇未出閣前正是這榜上魁首,到如今,榜首已換了三個。
因此,聽聞江家二姑娘回了都城,早有些富貴子弟圍在一起下注打賭,看這江家二姑娘是否會不辱江家美名,繼其姐之後再奪榜首。
與美人榜對應的還有個公子榜,也是同樣將世家子弟中加冠未娶的公子少爺們依著樣貌品行才幹排了名次。
上一任的榜首便是迎娶了江家長女江靈薇的周少柏周公子,他是當今都指揮使司指揮使周煥的三子,現為刑部侍郎。
而這一任的公子榜首已連任四年,正是威遠侯錢若涵。
此人年少有為,雖面相俊逸脫俗,卻是個難得的武將之才。
昔年,此人曾單刀匹馬直闖亂軍陣營,斬殺敵將亂其陣腳,不費一兵一卒便平息了戰禍。
當今聖上為表其忠肝義膽,破了祖例封給侯爵,是殷周第一個外姓封侯之人,就連後來靜姝長公主的丈夫元牧被封為寧波侯都可以說是沾了此人的光。
錢若涵這個人有個眾所周知的毛病,好姝色,但又有他自己的原則。別人好色是饞美人的身子,可他卻不是,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是這麼說的。
「女兒家是水做的骨肉,親之敬之能去濁,但萬不可欺之辱之,生那腌臢之心。」
這是他品行未受質疑的原因之一,也正是他如今已年近而立而未娶妻的原因。
據傳當今聖上為威遠侯的婚事操了不少心,奈何威遠侯推辭起來就只一個借口。
「我喜歡美人兒,人盡皆知,見一個愛一個,花心慣了的,若是成了親就要一心一意守著家中庭槐,那豈不是沒意思得很?不若無拘無束瀟洒自在。」
由此便幾次拂了聖上的美意。
但近來又根據可靠情報,或許威遠侯錢若涵獨佔榜首的日子最多也只能到中秋時分,因為聖上已擬好了賜婚旨意,今年這婚事,威遠侯是不成也得成了。
只不知卻是哪家姑娘會這般倒霉成了威遠侯夫人,攤上這絕不會收心的威遠侯,以後怕是免不得要以淚洗面了。
言歸當下。
離了驛館,進入都城門的江靈梔本想直接去周府探望病重的姐姐,可父親江堯再三勸說,終是沒能去成。
「你遠途歸來盡顯疲憊,還是回家先緩過一陣兒,實在心急也待明日遞了拜帖再去。你母親正在周府守著你姐姐,她們還不知你回京都的消息,貿然前去,為父只怕你姐姐要驚喜過度了,她現在的情形斷不能大悲大喜。」
說著話,江堯的神情沾染上濃濃的愁緒,就好像沒能替自己女兒承擔病痛也是他的過錯。
江靈梔沒少讀過話本典籍,也看多了大家族的勾心鬥角情遠親疏,所以她更加慶幸自己生在了江家,更加感恩上蒼讓她江家一門皆是心存仁厚之人。
「爹爹放心,梔兒聽您的就是了。」她輕握父親撐在膝頭的大掌,乖巧應下。
京都的確是非同尋常的熱鬧,坐在馬車內,聽到街市上的吆喝都比別處嘹亮了不少。可江靈梔此時並無心掀開帘子去瞧這份熱鬧,一想到久未見面尚不知還能挺多久的姐姐便失了歡笑。
並未對父親提及自己精通醫術是因為當年送她上北羅山交託給師父之時,父親曾囑託過師父莫要讓她修習傷神費腦的學問。
後來,師父也是耐不住自己的懇求這才違約偷偷教了她醫術以及玄妙的機關術,並且警告眾位同門對此守口如瓶。
而如今,既然已經回到家中,父母知曉怕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馬車又行了近小半個時辰方停了下來,江堯先打起車簾下了車,而後轉身,關切地瞧著飛絮扶了女兒下車站定,他才退到一邊整了整衣衫,展了左手對著府門,展露笑顏。
「梔兒,歡迎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