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親密

車子穩穩地停在校門口。

趙宸一側身拿起後座的雨傘，遞給女生：「正好我這裡有一把多餘的雨傘，你先拿著。」

女生連忙不好意思地擺手，「沒關係的，學長，我這邊有傘。」

趙宸一一看女生腳邊的傘，邊說邊直接塞在女生手裡：「你的傘都破了。拿著。」

韓雪妮見趙宸一好意要給，便揚起了微笑，「謝謝學長，明天我就還你。」

趙宸一擺擺手，「不急。」

女生略有些匆忙地下了車，三步並二步小跑地走到了倚在校門柱子旁的男生身邊。

透過霧氣迷濛的車窗，趙宸一看到咱們籃球社的副社長似乎有些黑著臉。

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指輕敲方向盤，趙宸一輕笑出聲。

衛生室內，醫務室老師卻不在。

女生皺著眉，又是難聞的消毒藥水的味道。

夏末蕭將吹風機插上電源，語氣有些生氣道：「過來。」

女生偷偷瞧了男生一眼，乖巧地抱著書包坐在了沙發上，輕輕地說：「末蕭，你別生氣，我不會感冒的。」

夏末蕭氣不打一處來，用指背敲了敲女生的腦袋。

女生忙佯裝受傷，叫道：「疼……」

夏末蕭忙輕輕揉了揉女生的小腦袋，生氣的情緒慢慢得到平緩，嘴角揚起微笑的弧度。

「末蕭，今天幸好有宸一學長載我一程，否則估計這會兒我還在公交車站呢。」

男生吹頭髮的手突然頓住，語氣有點生硬，「你今天怎麼會搭他的車回來？」

女生無奈地擺擺手，「宸一學長也在啟辰大學，正好今天下雨遇上公交車拋錨，所以學長回來的時候順便讓我搭了車。」

說著，一拍腦袋，「對了，明天我還要把傘還給學長呢。」

「哦……」夏末蕭停住的手繼續幫女生吹頭髮，「我幫你給吧，正好明天有籃球訓練。」

是嗎？女生心裡微微一愣，你明天又和雨晴一起去訓練了啊？

隨即女生揚起臉蛋，微微一笑，「我自己給宸一學長吧，正好想去他那邊取一下啟辰大學拍攝的視頻。」

吹風機的聲音戛然而止，夏末蕭望向女生好看的眉眼「你……」雪妮，你不會是喜歡……他吧？

空氣莫名慢了十秒，韓雪妮疑惑地轉頭去看男生。

夏末蕭重新打開吹風機，吃味地道了道：「行吧，隨你。」

女生略有些不解，末蕭為何又有些生氣，便也不敢亂動，乖順地坐在沙發上。

幾十分鐘后，女生黑色的長發已經半干，夏末蕭將吹風機遞給女生，「吹一吹下裙擺，幹得快一些。」

今天女生穿了一件薄長裙，搭配了一件薄毛衣。甜美而不失俏皮。

女生將懷裡的書包放在了一旁，接過吹風機，低頭去吹自己的裙擺。

卻在低頭的瞬間，男生羞赧地咳了咳，一抹不自然的紅暈悄悄在男生臉上暈染。

「怕你冷，快披上。」夏末蕭將格子襯衫披在女生身上，眼神卻轉向了另外一邊，語氣有道不明的害羞；「避免著涼，你去寢室換一件衣服吧。」

韓雪妮披著男生的衣服，大腦停頓了半秒后，才察覺到自己胸口一點點的失態。

像只貓一樣，女生歪頭瞪著男生，然後用近乎耍賴的語氣說著：「末蕭……末蕭……末蕭」

夏末蕭臉上原本一絲紅暈，慢慢擴散到了四周，並且紅了耳朵。

「叮叮……」夏末蕭在心裡有些如釋重負，幸好這一個電話解了他的窘態，「喂，雨晴……好，我們這就過來。」

身旁的女生不易察覺地慢慢斂了笑容，問：「怎麼了？」

夏末蕭微微一笑，「雨晴說，音樂廳的音響設備好像出現了一些故障，讓我去看看。」

女生點了點頭，「那你快去吧。」

「沒事兒，有何乾在那邊呢，設備問題他一般都能解決。」夏末蕭推了推女生，「倒是你，快點去換衣服吧」

說著，剛消下去的紅暈又有些可疑地爬了上來。

韓雪妮被一提醒，倒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頭，「我很快的，末蕭，你等我一會兒。」

夏末蕭笑著，「好，我在宿舍樓下等你。」

韓雪妮撐著傘，抬腳邁出衛生室。抬眼看看天空中傾落下來的雨水，不禁苦笑。這樣的大雨，一如你當年走時一樣，不管不顧。雨滴噼里啪啦地落在傘骨上，落在她心上。

所以她一直不喜歡下雨天。

卻在下一秒，因為想起某一個人，嘴角不自然地彎起了一個弧度，那麼自然地，那麼自在地，微笑。雨滴似乎也變得可愛起來。

星大學校藝術節落下帷幕。

晚上，藝術與設計學院的小型專場開始了。

偌大的音樂廳內，燈光璀璨，勁歌熱舞。

小型專場還吸引了許多其他院系的同學來觀看，以至於整個音樂廳基本座無虛席，想看的人也就只能站著觀賞了。

夏末蕭和韓雪妮輕輕從側門走進了音樂廳。剛進去就看到帶著黑框眼鏡在搗鼓設備的何乾，隨即便看到他慢慢地推了推黑框眼鏡。

看到了夏末蕭和韓雪妮，何乾忙打了個招呼：「末蕭，沒事了，設備已經正常了。」

夏末蕭也點頭示意，微微一笑，「你這技術，我完全不擔心。」

「那是！」何乾自信一笑，指了指後面，「後面好像有兩個座位，你們趕緊去坐啊。」

兩人點頭表示感謝，便擠著人群走到了最後一排。

走近才發現最後一排其他一個座位上有一個扎著馬尾辮的可愛小女孩。

「末蕭，你坐吧，我剛剛都坐累了。」女生一邊說一邊還抖了抖腿，伸了伸腰。

夏末蕭敲了敲女生的腦袋，溫柔道：「你讓我一個男生坐著，你一個女生站著？」

韓雪妮調皮地吐吐舌頭，見拗不過男生，「好吧好吧，我們都站著吧，站著也是一種鍛煉。」

燈光轉向舞台中央。

女生一身一字肩紅長裙，襯得皮膚白皙透亮，身材姣好地凸顯出她的氣質。

夕雨晴手撫胸，微微一鞠躬，及膝微卷的長發擦過側臉，似帶了一種美麗高貴之感。

舞台下有男生開始扯著嗓子鼓勁，「雨晴，加油！」、「雨晴！雨晴！」

更有其他學院的男生甚至直接喊話：「雨晴，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然後全體爆笑，咱們學校女神級別的人哪是你們其他學院說追就能追到的！

還真不得不佩服其人的勇氣啊。

夕雨晴，一個不可否認的，耀眼的存在。

而相反的，燈光后的暗處，韓雪妮低著頭，雙手輕輕絞著裙擺，輕輕咬著嘴唇。

說不清的，嫉妒的藤蔓悄悄爬在女生的心上。

如果，如果沒有那三年，如果爸爸……不曾離開，我是不是也能那麼坦然地接受這一切屬於我的光輝？

末蕭……末蕭……也會更喜歡我吧？

舞檯燈光處。

「我給大家今天唱的歌曲是《一笑傾城》，唱得不好大家包涵哦。」看得出，舞台上的女生略有些緊張，台下的觀眾馬上來了應援之聲。

夕雨晴的聲線很美，有一種溫暖而又堅定的美。

韓雪妮不禁想，三年不見，原來雨晴唱歌已經這麼好聽了。

韓雪妮抬頭，視線在一瞬間與台上的女生相對，隨即女生的視線便給了身旁的男生。

她望向他時，那麼堅定而溫柔的眼神。韓雪妮知道，她喜歡他。那麼坦然而清晰。

心莫名抽搐起來，像一瓶酸酸的果汁倒了上去，沒由來的不舒服。

韓雪妮偷偷去看男生的眼角，卻沒注意到從側面奔過來的男生，身子傾斜，一下子便撞進了夏末蕭的懷裡。

奔來的男生一手拿著奶茶，一踉蹌，也差點摔了一跤，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夏末蕭也是及時地護住了懷裡的女生，卻因這麼近的距離開始了臉紅。

鼻息之間相近，曖昧漸漸升溫。

韓雪妮探出腦袋，揚起了微笑，輕聲道：「沒事，沒事。」

奔來的男生忙一邊點頭感謝，一邊急急地奔到前排去。

只見他忙把剛買來的奶茶遞到座位旁的女孩身邊，還不忘幫她把吸管插上，女孩也是甜甜一笑。

夏末蕭輕輕咳了咳，臉紅地來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視線拉回來，女生也是一臉羞赧地拉開了和夏末蕭之間的親密距離。

韓雪妮剛剛酸酸的心裡莫名又被蜜糖澆灌著。

舞台聲響暫停，一曲畢，觀眾的鼓掌聲應援聲接連不斷。

燈光轉暗，最後一隻結束曲便是藝術與設計學院全體師生的大合唱——《仰望星空》。

每個人手裡都有一個熒光棒，合著音樂，和台上的演唱者共唱。

——「這一天我開始仰望星空發現心並不遠夢並不遠只要你踮起腳尖」

——「我從此不再彷徨也不再靦腆張開雙臂和你一起飛得更高看得更遠」

在一片優美而感動的合唱聲中，已近耄耋之年的校長緩緩起身，邁著堅定的步子，走向舞台，用中氣十足的聲音說了一句：「學子們，願你們在星大，學有所得，心有所屬，仰望星空，始終堅定。」

這不是一場畢業典禮，藝術與設計學院的學生們卻莫名地感動了。

我們都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但只要堅定心的方向總不會錯。

一旁的男生轉頭去看女生姣好的側臉，內心微笑出聲——「吶，韓雪妮，我很喜歡你。如三年前一樣。」

座位的後排，燈光打不到的地方，夏末蕭輕輕地，牽起了女生的手。

女生感知到了來自掌心的溫度，獃獃地愣在原地，像只受到驚嚇的小貓。

男生害羞地微窘，晃了晃兩隻牽在一起的手，輕輕喚了聲，「雪妮。」

女生反應過來，耳朵也不爭氣地紅了，嘴角上揚的弧度一圈圈的擴大，慢慢地，連眼角都充滿了笑意。

那樣的笑，純真美好，仿似有一大簇一大簇雛菊的開放。

女生也轉臉去看男生，男生有著一如三年前她接受表白時一樣乾淨，有著清秀的眉眼。

——末蕭，三年過去了，謝謝你能回來，回到我的身邊。

曲終，舞台上及台下的學生紛紛和校長合影。

「雪妮，我喜——」夏末蕭想好說的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末蕭……雪妮原來你們在這兒呢，我們要合影了，快點過來。」

韓雪妮看到一身紅長裙的女生走進，慌亂中輕輕鬆開了與男生相握的手。

夏末蕭微微一笑，看來還不是時候呢。

韓雪妮有些像被人戳破了心事般，推了推男生，「末蕭，走走，我們去拍照我們去拍照。」

夕雨晴看著嬉笑打鬧的兩人，再看男生眼底的光，重重地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末蕭，是我又晚了一步嘛，為什麼我從來，從來在你的眼裡看不到我的影子？

「咔嚓！」美好的時光由一張照片定格。

在這個秋末的夜晚，因著一次藝術節，因著一次大合唱，每個人心中都有著一塊美好的記憶碎片。

只是那些關乎於成長的事情也在一步步，悄然的接近著我們，亦或改變了以後的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