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K番外(二十二)
皇阿瑪貶黜了八哥的親王,降為貝勒。八哥回去之後就生病了,半躺在八嫂的榮瑄堂內室,神色陰沉得和良妃娘娘薨逝那段日子一樣。
「原來不止我們,老十四也想攪渾水。」我說。
「那是自然,皇阿瑪要石出,就必須先讓水落。老十四這是在逼皇阿瑪事先表明態度,以防日後有變,十四弟想趁手握重兵,又剛剛立下戰功的風光之時,一併得傳大位,多好的主意啊。」八哥斜靠在貴妃榻上,以手覆額,冷笑:「若是皇阿瑪這一氣之下歸了西,無論傳位詔書上是否是他老十四的名字,他要奪位都不是難事。」
「可他是怎麼做到的?掉包。」十弟有些畏縮的說:「不要說從咱們手裡掉包,就想想,他是怎樣得到這個消息的?簡直匪夷所思。我覺著越來越……而且這樣,皇阿瑪若要查,就會從咱們這裡開始,畢竟那玩意兒是從八哥的壽禮盒子里掉出來的……」
「知子莫若父,皇阿瑪還不明白我們的心思?」八哥用一句詰問,打斷了十弟:「你沒聽張廷玉說,皇上有旨,此事不再追究了?他老人家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脫不了四哥、咱們三個、還有十四弟的關係。不追究才是正經,看來皇上已經在騰出時間的精力做最後的安排了。」
「這連環套一局比一局緊。」十弟搖搖頭,「真不知道咱們這些兄弟是怎麼從阿哥所里玩著玩著,就走到這樣兇險的一步來的。」
我瞪他一眼,八哥卻溫和的說:「十弟,這些年你果真長進不少。眼下確實已經走到死局,誰都已經機關算盡了,再也不可能進得一步。唯一解局的關鍵,就在皇阿瑪。一,要看他老人家最後的安排,聖心誰屬;二,無論咱兄弟中誰最有力量,都得在『那一日』才施展得出來。」
這就是說,咱們必須等著皇阿瑪駕崩那一日了。但我與八哥相知之深,聽了他這話,心中冒出的念頭便是,若想要在「那一日」掌握主動,除非那一天的來臨,是由我們自己來製造!
一個「弒」字電光火石般在我和八哥的目光中撞得粉碎。
……
「這陣子,最安靜的是四哥,陰沉沉的,好像什麼都沒做,只是辦差細心賣力得不得了,難道真的死心愿做個好臣子了?」八哥顧左右言他,又冷笑著搖頭。
四哥的確是個讓人最摸不透的角色,事到如今,我們連他手裡到底捏了多少張牌,都還不甚清楚。應該是他最得力門人的年羹堯與我們套近乎,沒聽說他有什麼懲戒,而皇上親手安置的步軍統領衙門主管帶九門提督,我們的皇舅舅隆科多,他看似與之交惡了,但在替他辦事的時候卻一刻也不含糊。
「險惡。四哥此人之心,只好用這個詞兒。」一說起四哥,八哥眼中,警惕之色溢於言表。
其實八哥不肯有**份,說出難聽的詞兒而已,用這個詞已經算恭維四哥了。在我們這二十餘年明爭暗鬥中,四哥這人就像一隻兀鷹,始終於暗處耐心等待窺視,一旦出手,便是不給他人留任何生路,哪怕為之要屍橫遍野血流成河亦在所不惜。
但這嗜血魔王的形象,卻因為凌兒的緣故,在我心中時常矛盾不已,只為那句「我也走了,還有誰能保護她」……
皇上病勢日沉,我們兄弟,還有來往較密的一眾王爺、大臣,時常聚在一起反覆討論研究,往往半天也沒有個準頭緒,每當這種時候,我就會茫然的走了神。勝負終將如何,便關係到遠在西疆的凌兒將如何,毫不誇張的說,她的命運,已經註定會隨我們的命運而動。
無論何方得勝,我們或四哥,都會善待凌兒,這讓我稍感欣慰。最可怕的是兩敗俱傷,那就必定殃及池魚。
這樣想著,四哥那夜的話再次清晰的湧上耳畔。沒錯,若無法自保,何以言他?只是心中這一縷一縷血絲般濃得化不開的糾纏思念無處不在、揮之不去,罷了!只得由它日日夜夜,侵蝕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