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郡主 第十四章,能理解但絕不原諒

長安郡主 第十四章,能理解但絕不原諒

「所以,嫂嫂不該是這長安的郡主,而應該是這天朝的長公主,對嗎?」

豐晏點點頭,又笑著搖搖頭,「郡主,她不稀罕。」

「恩。」錢箬兒也附和道,「的確,無論是這天朝的公主還是郡主,哪一個又是配的了她的了?都講虎毒不食子,這王上怎麼就能忍心將自己的女兒送往廟宇孤獨一生了呢?」

豐晏扯了扯錢箬兒的衣服袖子,眼瞥了眼遠處,「隔牆有耳,有些話,姑娘還是留在心裡的好。」

「姐姐方才說那麼多忌諱的話,現在知道害怕啦。」

議論王室的罪是株連九族,豐晏孤身一人,九族也就她一人,要是前些年,覺著沒了也就算了,可近兩年,怕死之心卻越來越重,她總想再多活活,多看看,活活歲月,看看他。

見著豐晏詫然慘白的臉,錢箬兒不懷好意的笑出了聲,「放心啦,這附近,無人的。來的時候,就已經被我清理過了。哥哥說,談及些私密事兒時,最先要做的事兒就是肅清周遭,這一次,我可沒忘。」

「姑娘的兄長?錢小侯爺?」

「恩,」想著豐晏是顧泣身邊的紅人,如今既然提及了自家哥哥,那自然得好花不要錢的說個乾淨才是。當下,揪著她的袖子,問道,「姐姐,對我哥哥感興趣?」

豐晏淡淡笑了聲,「不是,只是,聽姑娘總喚我家郡主嫂嫂,有些好奇。」

「既然好奇,那箬兒就跟姐姐好生道道我家哥哥?姐姐可不知道,我哥哥他長的那是一個玉樹臨風,蕭骨風姿,品行那也是冰魂雪魄,一等一的好。哥哥及冠那年,來侯府講親的夫人那是不計其數,可哥哥都一一拒絕了,心心念念的都是少時的一個小女兒,找了她許久,如今,可才瞧的些跡象呢,姐姐你說,像哥哥這般痴情的人,可配的起你家郡主?」

豐晏涵涵笑著點了點頭,「依姑娘所說,這小侯爺當真世間少有,痴情樣也叫人艷羨,若真配了郡主,那也是天上地下頂般配的人兒,只到底,姑娘的哥哥心有所屬,不是嗎?這樣的人兒,便是再好,郡主,也是瞧不上的。」

「那我若說,哥哥心慕之人,是你家郡主呢?」

「郡主?」

「對啊!哥哥心心念念,尋了好久的人,可不就是,你家郡主么。」

勤嵐殿內,蕭有悔瞧著閉眼假眠的顧泣,眼中是藏不住的慈愛,他端起桌案前的那一盤新奇糕點,從高座走下,到她跟前時卻微微頓了頓,想了片刻才重又走近,盤盞放置在茶案上碰撞出微弱響聲,她聞聲睜眼,看向他,眸中無痕,他醞釀二三,指了指那糕點,道,「這是膳房新制的糕點,你素來愛吃甜食,要不要嘗嘗?若覺得不錯,讓那廚子隨你去長安府,也行。」

她捻起塊,嘬了口,吧唧兩下后,點了點頭,「是不錯,看樣子,王上最近長進了不少嘛,曉得有求於人要先學著討好了啊!說吧,這一次,又是誰惹了王上您的眼了?」

「安兒,」

「王上不說?既然不說,那我就走了,這裡的味兒實在也是嗆鼻了些,聞著怪叫人不舒服的。」顧泣作勢要走,蕭有悔只好出言問道,「這雋寧縣主對你倒是親熱。」

「恩。」顧泣敷衍著點了點頭,應道,「是,她挺可愛的,最近,也沒聽著南平侯府有惹事,王上怎麼打聽起這樁了?」

蕭有悔當即解釋道,「安兒不要多想,我這是以父親的姿態問女兒的,你如今也大了,長得也是越發像你母后了,她若還在,瞧著你這樣,」

她當即阻住他的話,「母親若還在,瞧著我這樣,定然也是不喜的,王上有什麼事就說吧,若要講情道義,那你我之間,可當真沒。」

「安兒說的這是哪的話,你我是父女,怎無情義可言?」

「那王上倒是說說,什麼情,什麼義是可以講的?棄我度雲庵的情?還是,」她停下說著話,定眼瞧向他,片刻后,嘴角微勾,泛著諷刺苦意,接著道,「還是,每日一盞毒湯的義?都講了,什麼話,直說就是了,非要扯破了皮做什麼呢?」說著說著,秉著生理本能,顧泣險些落下淚。好在,她忍住了,要不然,氣勢上就輸了。

「安兒,」蕭有悔無力的又坐回高座,輕嘆聲后道,「安兒,亂世里,這樣的抉擇,本王,也是無可奈何啊!你能理解本王嗎?」

顧泣點點頭,「能啊!」

「安兒這是原諒了父親?」蕭有悔的略顯混沌的眼中瞬間蹦出亮光,不可置信的看向她,企圖她的一聲肯定落下,卻不料,她搖了搖頭,觀望著糕點上精緻的花卉圖案,道,「理解可不代表原諒,亂世里,我理解你為君的一萬個無奈,身為臣,顧泣會替君分憂,但原諒,永遠不可能,為人父,王上,不配。所以,有話,就直說吧!左不過長安郡主,還是王上的棋子的。」

蕭有悔變臉的技能瞬間釋放,慈愛心斂於眉后,庄肅上臉,提筆沾墨,囫圇寫下一個「錢」字,「安兒覺得南平侯府如何?」

「不如何,直腸性子的一幫人,人情世故都不懂。」

「哦?」他提懸著筆,墨汁沿峰而落,宣於紙上,「怎麼說?」

顧泣端起茶杯,淺飲了口,「這些年,投我長安府的拜帖,沒有一萬,也有八千,金銀財寶逢年過節孝敬的更是不計其數,可這些拜帖中,卻獨獨不見她南平侯府的。滿天朝都知道,我這長安郡主的一句話頂的過旁人千言萬語,高官爵位,那也是唾手可得的。我這樣個人兒,都不想著巴結,王上您說,他們是不是直腸性子?」

蕭有悔笑了笑,接著沾了沾墨,擇了個新紙,又題「澧」單字,寫罷,拿與顧泣相看,問道,「覺著這字,怎麼樣?」

「丑。」

「噗,」蕭有悔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寵溺瞧向她,「滿天朝,也就你敢這跟我說話了,看樣子,安兒是對南平侯府有很大的好意啊!

既然這樣,那賜婚你和南平侯府,如何?」

「王上這是嫌這天朝的江山,太穩當了了?」顧泣鮮有一本正經的嚴肅質問他道。

「這話怎麼說?」蕭有悔不解問道。

「這滿天朝誰人不知,我這長安郡主與王上你關係匪淺?

這賜婚的旨若真下了,那贊的是你君王的大度,自己的女人都能隨意送人,膈應的,卻是整個南平八郡的心了。

這世間的人有幾個是不嫌棄我顧泣?

更遑論,還是南平,這個大氏族侯府,王上,你說,你這是不是嫌這江山太穩了,嫌這南平太忠心了?

上趕著逼臣子造反的君王,王上,還是顧泣見得頭一個。」

「你,」怒色上頭,他瞬間耷拉著臉,橫眉直衝,眸中藏著的火足以燎原,忍了許久,拿起桌上的茶猛灌了幾口,也不能完全忍住,「啪,」置地杯蓋,地毯外是摔得四散的渣子。「本王的女兒,他們也敢嫌棄,正是大膽。」

顧泣覺得有些好笑,「那些流言,王上又不是初次才曉得,這麼生氣做什麼?我都沒生氣呢,你這一氣倒惹得我不知道該生不生了。」

「安兒。」

「王上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顧泣就先回府了。」

見她走,他一陣心慌,忙叫住,道,「這天都這麼晚了,你不是素來最怕黑的了么,要不,今晚就留在宮裡吧!屋子都是打理好的,你可以放心住。」

她收回踏出門的右腳,回頭看他,問,「王上知道顧泣怕黑?」

「可不是么,」他似想到什麼,笑意在嘴角泛開,「還記得你小時候只要一天黑就纏著丫鬟婆子要來我們屋,怎麼哄都不肯自己一個人睡,那麼小一個人,偏偏還就那麼有主見了。」

「是啊,那樣一個小的我,是那麼怕黑,可王上明知顧泣會哭會鬧會怕,卻還是把我一個人扔在了度雲庵里,這麼多年過去,顧泣早就不怕了。晚了,王上,早些歇息吧!」

「安兒,」蕭有悔壓著嗓子頓了頓,良久,哽咽道,「爹爹,錯了。這些年,是爹爹對不起安兒了。」

她轉過身,以背相對,努力的,不讓自己去看他那婆娑的眼,和微白的雙鬢,她其實,很容易就心軟了,也真真是可笑的了。

「其實顧泣,一點也不喜歡吃甜,只不過,這過往太苦了,心肝脾肺都似浸了苦水,厲害極了,連呼吸都是苦的,那個時候彷彿只有嘴裡甜了,才能,撐著活下去。」

殿外,豐晏巴巴的望著,側耳使了內力的聽,也未曾聽得有何異樣聲產生,沒有杯盞置地乒乓,沒有氣急怒吼,一切,是那樣平靜安和。

只這樣的情況越久,豐晏便越發覺得不好,顧泣和蕭有悔之間,最異樣的恰如如今了,似暴雨前的寧靜,從心理上摧殘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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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以望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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