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如今開心最重要
秀兒哭喊著控訴,「可憐小姐是莊子里長大的,回了府里竟然隨便一個下人就敢欺負,侯爺,奴婢甘願受罰,可也請侯爺為小姐做主!」
瀋海川望向沈桑榆。
少女婷婷而立,抹去脂粉的那一塊皮膚的確印著巴掌印,甚至還微微發腫。
可她卻緊抿著紅唇,杏眸里藏著水霧,無聲的質問瀋海川,為何不信她?
「若是蔣媽媽不願意伺候我,便回夫人院里便可,何必看我忍讓,再踩我一頭?」沈桑榆問道。
蔣媽媽驚愕得身子都打擺。
那巴掌印絕對不是她打的,可府中斷指的人只有她,完全洗刷不開!
不對,還有那道臉上的傷口!
像是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蔣媽媽著急要開口。
秀兒卻搶先一步道,「侯爺,奴婢一介弱女子,怎麼會傷蔣媽媽那麼重?想來她是故意擺出這一道來,否則怎敢在侯爺用膳時前來打攪,結果千算萬算,沒算到二小姐身體虛弱,挨了打掌印久久不消,撐到晚膳都未褪去!」
「你胡說,你這個小賤蹄子,我就是被二小姐傷的,她一板子下來,那板子都斷成了兩半!」蔣媽媽又急又氣。
秀兒冷笑,「若是有這本事,還會被蔣媽媽框掌嗎!」
「那是……」
「啪!」
蔣媽媽的話還未說完,臉頰就狠狠挨了一掌,正好打在傷口處,剛癒合的痂痕又扯開,血淌滿地。
魏氏用力過猛,打得自己虎口陣陣發麻,還要強裝出痛心疾首的模樣,「蔣媽媽,你竟這般對桑榆,太讓我失望!」
片刻發懵之後,蔣媽媽就明白過來了。
立馬跪下不斷磕頭認錯,「對不起夫人,對不起侯爺,是老奴善妒,瞧不上莊子回來的二小姐,所以想藉此讓二小姐受罰,都是老奴的錯,和夫人沒有半點關係!」
沈桑榆在一旁瞧著,心裡倒開始有點欣賞起蔣媽媽來。
做人不太行,做狗的話,還挺衷心。
眼下,蔣媽媽把一切罪責都攬到了自己頭上,免得往下深究,會讓魏氏跟著被牽連。
「敢肆意算計府中小姐,罪大惡極,來人,給我打斷雙腿,送去義莊!」瀋海川勃然下了命令。
魏氏也不著急求情,反正出了這個院子,其餘的事情,全憑她說了算。
救蔣媽媽,算不了什麼大事。
等瀋海川消了這口氣才是要緊的。
她上前去,淚眼漣漣,軟弱無骨的手搭上瀋海川的衣襟,一邊拍一邊道,「侯爺,妾身不知蔣媽媽竟會做出這等荒唐事,都是妾身管教無方,才害桑榆受了這等委屈。」
先自己認錯,反倒讓瀋海川不好發火,罵她身邊養的都是些狼子野心之人了。
瀋海川素來吃她這套,火氣下了幾分,「你這當家主母,也要拿出氣魄來,叫他們不敢造次。」
「是。」魏氏立馬答應。
夜幕茫茫,皎潔的月光斜照進飯廳,落在沈桑榆的臉頰上。
少女垂著頭,如扇的鴉睫垂下大片陰影,遮去了所有情緒,只聽得見聲音平淡,「若沒事,我就回去了。」
她不爭不吵,好像這件事情跟她沒關係似的。
轉身之際,素色衣裙翩飛,寬大布料里的身子搖晃,彷彿要倒下。
秀兒立馬上前扶住,帶著哭腔開口道,「小姐你沒事吧,等回去奴婢給你尋點母雞燉湯喝,替你補補身體。」
聲音不大,足夠瀋海川聽見。
「伯侯府多得是雞湯,還供不起桑榆那一碗?」他不悅蹙眉。
魏庄頓時心中惶惶。
這小賤蹄子忽然裝可憐,一定又是要編排什麼流言蜚語堆到她頭上了!
趕緊搶過話頭道,「定是蔣媽媽剋扣了,妾身去查,侯爺就不要為這等瑣碎事操心了。」
瀋海川嗯了一聲,離開了飯廳。
經過沈桑榆身旁時,稍稍停了停腳,上下打量一眼道,「是瘦了些,好好補補。」
一旁的秀兒高興得都快要哭了。
侯爺總算是關心自家小姐了!
這都回府三月有餘了,加起來說的話都不超過十句,現在卻主動讓小姐好好補身體。
往後,侯爺和小姐的父女之情濃厚,就不怕四姑娘這等庶女也敢爬到小姐頭上撒野了。
她美滋滋的想著,卻沒瞧見沈桑榆眸底的悲切。
回府這麼久,頭次注意到她這般瘦嗎?
真是失敗又失職的父親!
而這頭,魏氏著急去攔下蔣媽媽那頭行刑的人,拔腿就要走。
沈桑榆偏偏攔住她,眸光裡帶著淚花,「夫人,蔣媽媽走了,其他對我不敬的人,是不是也能換了啊?」
「哪有人對你不敬,有個蔣媽媽都是破天荒,桑榆你莫要多想。」魏氏勉強擠出笑容道。
沈桑榆垂眸,「萬一下次,又有人打傷我呢?」
魏氏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來!
到底誰打傷誰啊!
這下作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以往真是小瞧她了。
不過沈桑榆這番話倒是提醒她了。
再不換掉院子里的人,恐怕下次沈桑榆還有陰招等著她。
同一個地方,不能吃兩次虧。
「若是你想換就換吧,我也不做主了,你挑自己喜歡的,你開心就好。」魏氏說道。
都是沈桑榆自己選的人,看她以後還怎麼作妖!
沈桑榆應下,福了福身子行禮,「多謝夫人,夫人慢走。」
她就是故意攔著魏氏,等著這道吩咐的。
魏氏也不是傻子,只是眼下著急,顧不上多說,匆匆忙忙就走了。
剛才還人聲鼎沸的飯廳,頃刻間就只剩下沈桑榆和秀兒,以及幾個布菜掌燈的丫鬟。
人不多,但足夠把消息傳遍伯侯府了。
沈桑榆目的達到,朝著秀兒招手,「我們回去吧,不想喝雞湯,你烤的紅薯最好吃。」
「小姐怎麼想起吃紅薯了?以前在莊子的時候,小姐最愛吃,可來了伯侯府,就再也沒吃過,奴婢還以為你是改了胃口呢。」秀兒很是驚喜。
月光下,沈桑榆眉眼淡如菊,說話卻豪放至極。
「以前總想著討好他人,處處苛著自己,現在不管了,人生一世,開心最重要!」
秀兒立馬贊同點頭,「是啊是啊,那以後小姐天天吃我烤的紅薯,天天都開心!」
兩人說著話走遠,卻未注意,那楠竹拱門之後佇立著的墨色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