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塵煙咖啡館。

接近打樣，大鵬和小雨正準備關門，戴薇薇的車呼嘯而來，在咖啡店門口戛然停下，差點撞到了咖啡店的玻璃牆壁。

大鵬扔下手中的抹布，立刻從吧台衝出來，打開店門，玻璃門上的風鈴劇烈搖晃著，發出雜亂的叮噹聲。

「薇薇姐。。。薇薇姐。。。你回來啦。。。你沒事吧。。。還好吧？」

李大鵬看著一臉倦容的戴薇薇從她那輛黃色小Polo車上下來，眼睛浮腫，頭髮凌亂，他嚇了一跳。

戴薇薇一言不發，只是將車鑰匙扔給大鵬。然後，進了咖啡店。

小雨急忙迎上來：「薇薇姐你怎麼啦？見到肖一男了嗎。。。」

「以後，在我的店裡，不準提肖一男，不準播放肖一男的歌，不準掛肖一男的海報。。。只要是關於肖一男的，這裡都禁止！」

戴薇薇指著小雨的鼻子，板著臉，冷冷地說了一大堆肖一男。

小雨有點摸不著頭腦，愣了半天，只好用力點點頭。

戴薇薇再也不理任何人，她顧自走上樓梯，然後重重關上辦公室的門，悄無聲息了。

大鵬和小雨愣在樓梯口，互相看了一眼，一臉茫然。

小雨先說話：「看來，這次去S市，薇薇姐肯定沒有見到肖一男，這個肖一男也真是，雖然是明星，怕有緋聞什麼的，但也不能這樣對待薇薇姐啊，哪有這樣的男朋友啊。。。還不許薇薇姐和別人說出兩人的關係，真是過分。。。要是我王小雨的話，早就和這樣的男友說再見啦，明星又怎麼啦。。。。。。」

「你不懂就不要瞎說！看你這張嘴，就是欠。。。」

大鵬用力戳了戳小雨的腦袋，轉身走進了吧台。

小雨開始大聲說話了：「什麼叫我不懂，李大鵬，你沒看到薇薇姐這副不死不活的樣子嗎？你們男人啊，都一個樣。。。」

李大鵬看到戴薇薇這個樣子，本來就心煩，現在，小雨又不明情狀地大聲嚷嚷，他也開始提高了聲音：「我說王小雨，你這人怎麼就不會察言觀色呢，你沒看到薇薇姐剛才有多疲倦多煩惱嗎？你少說幾句，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不好嗎？」

小雨剛想頂嘴，樓梯上，戴薇薇探出了腦袋，沖兩人大喊了一聲。

「喂！暫停。。。我沒事，你們別為我擔心啦。。。走吧，下班吧，今晚我戴老闆請客，咱們去K歌，去喝酒，去放縱，不醉不歸，好不好？」

小雨立刻歡呼起來：「好好好，太棒了，我們很久都沒有聚餐了，謝謝戴老闆！」

她趕緊跑到后廚，去告訴其他幾個小服務生。

李大鵬一言不發，還是低頭擦拭著他的咖啡杯。

戴薇薇走過去，伸手搭在他的肩上，咧著嘴：「我的李大鵬店長，趕緊停下來吧，下班啦，別太辛苦哦。。。。。。」

李大鵬嘆息著，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著戴薇薇：「你真的沒事嗎？我給你打了無數個電話你都沒接，我還以為你在S市發生了什麼意外。。。。。。」

戴薇薇在吧台邊上的高腳凳上坐下來，托著腮幫子，看著大鵬：「我又不是小孩。。。沒事啦，我只是跟肖一男分手了。。。。。。」

李大鵬吃了一驚，愣愣看著她。

戴薇薇的表情變得很坦然：「真的，是我提的。。。他有了別的女人。。。我成全了他。。。」

「什麼？薇薇姐，你說什麼？你分手了。。。你真的和那個大明星分手了。。。」

小雨突然接話，她的聲音永遠這麼清脆，那麼響亮，好像全世界都能聽到一樣。

戴薇薇轉身，抱住跑過來的小雨，伸出食指放在她嘴上，故意嚴肅地「噓」了一聲：「小雨，別喊，我不想讓全世界都知道，還有，以後不準提肖一男，也不能和別人說起我和他的關係，不然，我就炒你魷魚。」

她又轉向李大鵬：「還有你大鵬，你也不準說。」

「我才沒那麼無聊！」

大鵬瞟了一眼小雨，故意大聲回答。

小雨眨了眨眼，使勁點點頭。

戴薇薇跳下凳子，揮揮手：「好了，出發，去狂歡。。。。。。」

咖啡店門邊的風鈴輕輕晃動起來，發出好聽的聲音。伴隨著這個聲音，傳來一個極其溫柔低迷的男聲：「我可以和你們一起去狂歡嗎？」

一時間，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們直直看著這個不速之客，忘記了回話。

一個穿著黑色呢子大衣，戴著灰色格子羊毛圍巾的年輕型男，手提旅行箱，推門進來。

男人就像這個午夜裡的一道光，讓在場所有人都莫名興奮，莫名振動。

世上哪有這樣絕美的男人？他就這樣微笑著站在店門口，靜靜地看著戴薇薇，那雙眼，彷彿有一種魔力，迷離得不像話。

沒有人回話，大家彷彿被一種力量所沉迷。

小雨輕輕掐了一下自己，回過神來，她迎上去，笑臉相迎。

「啊，你好。。。先生，不過，我們店已經打烊了，真不好意思。。。要不。。。」

戴薇薇也從驚異中緩過來，她驚叫起來，向男子靠近：「驍墨痕？你？不會吧。。。你不是應該在S市才對啊。。。你到這裡來幹嘛？。。。」

驍墨痕放下旅行箱，抿嘴笑了：「自然是為了我的戴薇薇小姐。你不跟我回家，那我就只好跟你回家嘍！」

戴薇薇一拍腦袋，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啊！」

一旁的小雨開始迫不及待了：「哦！回家？原來你們認識啊。。。薇薇姐，老實交代，他是誰？」

「我是戴薇薇的男。。。」

驍墨痕剛想自我介紹，立刻被戴薇薇打斷了，她一臉窘態，伸手用力捂住驍墨痕的嘴，一個勁地對著他眨眼，朝他暗示著什麼。

驍墨痕眼睜睜地看著她，一臉無辜。

然後，她轉向大家，尷尬笑著：「你們別誤會。。。他是驍墨痕，是我的。。。我的學弟，這次去S市正好遇到的。。。他說想學著經營咖啡店，所以。。。」

「哦，原來是學弟啊，我說呢！。。。歡迎歡迎！我叫王小雨，是這家咖啡店的二號店長。。。」

說著，小雨朝驍墨痕伸出了手。

驍墨痕掙脫戴薇薇的手，用力地喘著氣，朝小雨微笑點頭，握手。

誰知，小雨握住驍墨痕的手后就不再鬆開了，她熱情地拉著他，向他挨個介紹：「這幾位是店裡的服務生。」

驍墨痕照樣朝他們點頭微笑。

幾個年輕的女服務生險些沒暈倒，她們目不轉睛地看著驍墨痕，和小雨一樣，一副十足的花痴模樣。

小雨趕緊拉著驍墨痕，走向吧台。

「這是我們店裡的一號店長，李大鵬。」

驍墨痕朝大鵬點頭。

大鵬呢，也禮貌性地點點頭，臉上的表情卻不大友好。

驍墨痕上下打量著大鵬，大鵬也緊緊盯著驍墨痕，這種只有男人之間才懂的眼神與情緒，讓兩人身上都有了莫名的火藥味！

戴薇薇看不下去了，大喊著：「好了王小雨，別鬧了！。。。你不知道人家很尷尬嗎？」

小雨莫名其妙。

幾個年輕的女服務員一個勁地看著小雨和驍墨痕，捂著嘴偷笑。

大鵬斜眼看著小雨，冷冷地:「王小雨，你這看到帥哥就犯花痴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你不難為情，你身邊的這位帥哥可是尷尬極了！」

小雨終於懂了，她連忙撒開驍墨痕的手，臉紅了：「對不起，對不起，我只是剛才聽薇薇姐說，你要學習經營咖啡店，所以想帶你參觀一下我們的店，認識認識店員。。。」

大鵬不咸不淡地補充：「這位帥哥你別介意，我們這位王小雨小姐，向來都是說風就是雨，做事說話啊，從來不經過大腦思考，你多擔待吧。。。」

驍墨痕微微笑著，看起來並不尷尬。

王小雨聽到大鵬在驍墨痕面前這麼說他，直接翻臉了，她掄起拳頭沖大鵬就是一拳：「死李大鵬，臭李大鵬，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你是不是吃錯藥啦，發什麼瘋啊！」

看著兩人，驍墨痕覺得特別有意思：「小雨小姐，你別生氣，我倒是覺得你這種熱情的個性，十分可愛！」

一聽驍墨痕這麼說，小雨整個人都瞬間明亮了起來，她又拉住驍墨痕的手，雀躍著喊：「真的嗎？真的嗎？太好了。。。」

「好啦，王小雨，你還有完沒完。。。」戴薇薇不知為何，看著王小雨，竟然有點生氣，「既然你這麼熱情，那就勞駕你現在去定個酒店，安頓好我這位學弟。」

「好啊！」小雨樂顛樂顛地準備跑出門。

驍墨痕看到戴薇薇這副生氣的表情，心裡暗自歡喜著，他故意伸手拉住小雨：「小雨小姐，你等等，你不用去訂酒店，因為我從來不住酒店！」

「啊？那你住哪裡？」小雨喊了起來。

驍墨痕又轉向戴薇薇：「戴薇薇小姐住哪裡，我就住哪裡！」

所有的人都一臉驚訝，包括戴薇薇，她差點沒厥過去。

小雨瞪大了眼睛，看看戴薇薇，又看看驍墨痕，支支吾吾著：「你們。。。你們。。。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啊。。。」

戴薇薇差點要瘋了：「我們沒關係！」

驍墨痕靜靜地站在一旁，不停抿嘴暗笑著，什麼都不解釋。

李大鵬解下圍裙，往吧台上重重一扔，走上前來，他挺直腰板，站在驍墨痕跟前，瞪著他，兩人的身高，竟然相當。

「薇薇姐的學弟是吧？叫什麼來著？」大鵬的語氣著實不算客氣。

驍墨痕伸出手：「我叫驍墨痕，驍勇善戰的驍，墨水的墨，傷痕的痕，驍墨痕，幸會！」

大鵬只是伸手和驍墨痕擊了個掌，淡淡地說：「你不是想學經營咖啡店嗎，那你就住在店裡吧。」他又看向戴薇薇，「薇薇姐，二樓不是還有一間堆雜物的小閣樓嗎，清理清理還是可以住人的。。。」

「非常好！。。。熱情好客的王小雨，你現在帶人去把閣樓整理出來，要快！」戴薇薇如釋重負，趕緊命令小雨去清掃閣樓。

「啊。。。薇薇姐，我們不是要去K歌喝酒嗎？能不能。。。」

小雨惦記著今晚的聚餐，一臉不情不願。

「下次吧，今晚你就好好招待我這位驍墨痕學弟，拜託你啦。我先回家了。。。」

戴薇薇只想儘快逃離這裡，離驍墨痕遠點。

驍墨痕攔住了戴薇薇，湊近她的耳根，低聲調侃：「我什麼時候就成了你的學弟了？還要學習經營咖啡店？。。。那麼，就請學姐你留下來，給我這個新晉的學弟開個歡迎會吧，可好？」

戴薇薇頓時面紅耳赤，不停吞咽著口水，她極為難堪。

驍墨痕覺得眼前的戴薇薇實在有趣。，

「閣樓我自己去打掃就行，請王小雨小姐去買些酒和宵夜，我們就在店裡狂歡。。。」

「好好好。。。這個主意不錯，我這就去！」

小雨蹦躂著出了店門。

店裡的其他幾位年輕女服務生也立刻附和：「這個主意不錯，我們店裡還有些現成的甜點和零食，拿出來就是啦。。。」

不等戴薇薇反應，大家都已經開始七手八腳地布置場地了，有的搬桌子，有的鋪桌布，有的拿食物。。。

除了李大鵬。

他板著臉，只和戴薇薇說了一句：「我還有事，就不參加了。。。」便推門走了。

戴薇薇根本沒弄清楚狀況，就被幾個女服務生推到布置一新的餐桌旁邊，將她按在凳子上：「戴老闆，請看。。。是不是比外面的酒吧還要精緻浪漫？」

戴薇薇只好點頭。

風鈴響了，小雨拿著一個超大購物袋，氣喘著進來。

「好重啊。。。快接過去，我手都要斷啦。。。」

她把購物袋塞給了驍墨痕，並極其自然地挽住了驍墨痕的手腕。

驍墨痕始終笑而不語，也不拒絕小雨的熱情，他和小雨一起走到餐桌旁，把東西一一擺出來。

女孩子們都圍了過來，聚集在驍墨痕身邊，像一群嘰嘰喳喳的鶯鶯燕燕。驍墨痕極其自然地應付著這群女孩，和他們聊天，歡笑，今夜的驍墨痕，和之前在S市初遇戴薇薇的驍墨痕完全不一樣，簡直是判若兩人。戴薇薇發現，原來這個追隨自己而來的小男生，竟然還是個情場高手，應付女孩子完全是遊刃有餘。

戴薇薇看著驍墨痕，略有所思。她一杯一杯地喝酒，也不去聽女孩子們和驍墨痕在聊些什麼，今晚，她只想喝醉。

驍墨痕時不時地看看戴薇薇，顯得格外歡喜。他只和女孩子們聊天，然後吃些零食，卻不喝酒。女孩子們一次次的勸酒，都被他以各種理由婉拒。

驍墨痕靠近戴薇薇，從懷裡拿出一本書，擺在戴薇薇眼前。

「戴薇薇小姐，這是我簽名售書會上你忘記拿走的書，它來找它的主人嘍！」

戴薇薇抿了一口酒，低頭瞥了一眼，大笑起來：「哈哈，什麼它的主人？那次我是被人耍了，我可不是你的粉絲，我也不喜歡看書，你拿回去吧！」

驍墨痕湊近她耳根，輕語：「別耍賴，已經拿走的東西，絕對不可以退貨！我的心也一樣，你已經偷走了我的心肝，絕不可以不要我。。。」

戴薇薇嗆著了，剛喝到嘴裡的紅酒嗆到了鼻子里。

驍墨痕看著她，笑了，然後他又繼續轉向女孩子們，和他們閑扯著，可他的眼神從來沒有離開過戴薇薇。

戴薇薇抹了抹嘴，眼神停留在眼前的這本包裝精美的書上，這個書名真是好聽，《我從你的世界路過》，是啊，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只是從肖一男的世界路過而已，她只是肖一男世界里的過客嗎?

戴薇薇還是哭了，不可抑制地偷偷哭著。

書本扉頁里，還夾著一疊鈔票，它們被整理得平平整整，用一根煙紫色緞帶系著，像是禮物一樣。

戴薇薇記得，這是她離開驍墨痕家時，留下的一千塊錢，竟然還是被送回來了。

戴薇薇抿嘴笑笑，不再多言，只是一個勁地喝酒。

戴薇薇有點喝多了，整個人開始奔放起來。

她用力敲著手中的酒杯，胡亂喊著：「王。。。王小雨。。。你們好吵啊。。。怎麼？這個驍墨痕是不是帥得掉渣。。。你們都想貼上去占他便宜。。。真是重色輕友。。。不，是重色輕老闆。。。。。。」

說完，她就一頭栽倒在餐桌上，開始自言自語著，哭哭笑笑著，徹底放縱自己了。

幾個女孩子這才注意到了戴薇薇。她們都只顧著驍墨痕，根本沒顧忌她。

王小雨驚叫著：「哎呀，薇薇姐，你這是喝了多少酒。。。你不會是喝醉了吧。。。」

戴薇薇旁邊，一大瓶紅酒已經見底了。

驍墨痕知道戴薇薇醉了。

他站起來，看著大家：「各位女孩子們，戴老闆喝多了，我們就到止為止，時間也不早了，大家散了吧。。。」

「哦，好好好。。。可是薇薇姐怎麼辦？」小雨問。

驍墨痕將戴薇薇攔腰抱起，笑笑說：「有我！」

。。。。。。

咖啡店二樓的辦公室。

戴薇薇始終沒停止過胡言亂語，她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醉過，更確切地說，她壓根就沒喝過酒，她不會喝酒。

她醉了，一塌糊塗。

驍墨痕抱著她，將她放在靠窗的一張榻榻米上，蓋上毛毯。

戴薇薇突然坐起來，拉住了驍墨痕，盯著他看了很久，時而笑笑，時而又皺皺眉，她那渾身濃重的酒精味，瞬間充滿這個小小的空間。

然後，她特別認真地問驍墨痕：「驍墨痕，我。。。我問你。。。你到底是誰？。。。你到底看上我戴薇薇什麼了？為什麼老是纏著我。。。沒道理啊？我長得那麼一般，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也沒身材。。。我也知道，現在流行一個詞，叫什麼小奶狗。。。你們這些長得漂亮的小男生是不是都流行傍富婆啊，可是，我沒錢啊，我也不是什麼富婆，你圖我戴薇薇什麼啊。。。我。。。我只是個沒人要的老少女。。。連那個肖一男都。。。都不要我了。。。啊。。。」

說著說著，戴薇薇就哭了起來，很大聲地哭。

驍墨痕輕輕嘆息，順勢將戴薇薇擁進懷中，緊緊抱著她，不再放開。

「小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