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女狀元(上)
傅善祥緊張的坐在東王府的偏廳內,手中翻看覆去的看著這幾份文件,內心卻是亂成了一團。
自從上午放了榜,東王就讓自己入了府,扔了幾份文件給自己看,說是要考驗自己的能力。可是這幾份東西自己都看了不下十遍了,現在都連背下來了,怎麼還不見東王的召見?
更要命的是,天都快黑了,東王府都點起了燈火,做事的人都快走光了,東王卻還不出現,這是什麼意思。
本來以為早年吃了那麼多的苦,如今總算苦盡甘來,能得償所願了,可是,為何現在眼看就要觸到幸福了,為何自己的心裡卻是如此的七上八下?
望著燈花不時的跳躍,微風輕吹著燈火輕擺搖曳,她那明亮的大眼晴漸漸有些茫然,過往的一切,一幕一幕在眼前呈現。
本來,她也算是出生於富道人家,八歲以前的日子,是快樂平靜、無憂無慮的。可是自從八歲的時候,父母親相繼離世之後,她開始開始了自己的噩夢。
一待父母一過世,嫂子就立即露出她尖酸的嘴臉,整天里不是摔東砸西,就是指桑罵槐,儘管那時候的她還有些慒懂無知,但隱約也感到,嫂子是在罵她。
更過份的是,她老迂腐懦弱的親哥不但不會替她說上一句話,反而經常幫著嫂子來數落她。
終於在她十三歲那年,她被哥哥嫁給了一個還不到七歲的小屁孩為妻——雖然這也是父親的指腹為婚,但哥哥在她13歲就把她嫁了過去,第一次讓她感到世態的炎涼。
當她長到十八歲,出落得已經象一朵花一樣,可她那個還未成年的小丈夫就因出疹去世了。年輕漂亮的傅善祥還沒有成為女人,就成了寡婦了。
兒子沒了,年輕的婆婆也覺得她成了家裡是多餘的人物了,便暗裡安排著把她賣了換點銀兩,以補回以前的彩禮錢。
正當傅善祥走投無路之時,太平軍發動了聲勢浩大的起義。雖然傅善祥家裡還過得去,根本不需要造人家的反也能過日子,但這時的她,已經在李家呆不下去了,一氣之下就投了軍,成了娘子軍中的一員。
洪秀全攻下天京之後,為了履現他當初造反的時候的承諾,要讓天下的兄弟姐妹都哪同一家人一樣,享有同等的權力,而他們認為最有效的舉措,借是在開設科舉的時候,破天荒的開了女科。
傅善祥年小的時候就在父親的提導下讀了些書,那未圓房的丈夫家也算是書香門第,她也因此有機會接觸更多的書。加之她從小聰明靈俐,讀起書來經常舉一反三,許多大丈夫只怕都不如。
只是奈何,她只是個女兒身,就算滿腹經綸,才華橫溢,這世道,哪裡容得下她發揮的地方,最終,她還不得不嫁個男人,做個普通的煮飯婆,相夫教子,平平凡凡的過完這一生?
終於機會來了,所以,當洪秀全頒詔開設女舉的時候,她不假思索的便報名參加了。
考場上,終於讓她找到了一展所長的機會,就在其它人都在抓耳撓腮,無從下筆的時候,她拿起筆時,卻似早已珠磯在握,一時文思泉湧,之前不曾明晰的道理也似乎剎那間清晰了,洋洋洒洒,她一口氣寫了萬餘字,當她扔下筆的時候,許多同考者仍在苦苦冥思。
自然,她的文章受到了眾多主考的好評,就連貴為東王的楊秀清也由為她的文章所折服,於是虎顏大悅,親自點了她為女狀元,並且傳令要她東王府謝恩,東王要親自考核她的才學。
可是,東王扔給她的文件,她都看得能背熟了,在這裡也坐了大半天了,眼看都天黑了,怎麼天王還不出現?難道他對自己仍不滿意,仍想繼續考驗自己?
她所不知道的是,她此刻焦急等待的是東王殿下,此刻正安靜的坐著,品著他的香茗。不時想起一些開心的事情,嘴角就不由會心的一笑。
傅善祥在自己的公事房等著,他早就知道了。可是,他就是要晾她一下,讓她真正的對自己折服,這樣,自己要收服她的時候,不但能得到她的人,還能得到她的心。
此時的傅善祥,在他眼裡,就象一隻待宰的羔羊一樣,只要他稍有示意,她就會乖乖的送上來,任自己採摘。
可不是么,雖然他已經年近五十了,可這會的他,仍覺得自己充滿著二十幾歲時的力量。而且,他如今貴為一天之下萬人之上的天王,太平軍數十萬大軍,太平天國治下數千萬的黎民百姓,都在他的主宰之下,能被他看中,不就是傅善祥的福氣么。
可儘管這樣,楊秀清仍有些許多的失落。
年輕的時候,由於家貧,不得不聽從父母的安排,娶了一個黃臉婆過門。雖然這媳婦也算溫柔賢惠,但終歸是粗鄙的鄉下女人,如今雖然才四十齣頭,卻已經象個鄉下的老太婆一——粗俗、淺薄、不解風情。
雖然看在兒女的份上,他不會休了她,但是,他絕對不會帶著她出門,打死他都不會。這麼粗鄙不堪的女人,帶出去只會丟他東王的臉,有損他東王的光輝形象。所以,那位黃臉婆,她就老實的呆在自己的後院,享受著她東王原配的榮譽吧。
而他東王大人,自然有大把的年輕漂亮女子等待著他去關懷和愛撫。他馬上就要五十歲了,屬於自己風流快活的歲月不會太多了,前幾年忙於打仗,他一直無暇顧及,他早不想再過那種清苦的日子了。
因此,他一定得牢牢的抓住青春的尾巴,就在現在,就在今晚,好好的和那個才藝雙絕的女子,再找回他年輕的激情。
燈光次第亮起,在東王府辦事的吏員們,次第離開了王府。夜色,終於徹底將東王府籠罩。
放下茶杯,他緩緩站了起來,裝模作樣在府內轉了一圈,府中的人都盡職的呆在自己的位置上,而他的那位原配夫人,也老實的呆在他安置她的那個小院落中,根本不敢到這前面來打擾他。
「嗯,月黑風高…不,錯了,」楊秀清得意的想著,可馬上又覺得不對了,又不是殺人搶劫,要啥月黑風高。楊秀清絞盡腦汗的想著,突然一拍後腦勺暗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可不就是這意思么。」
楊秀清這時想當然的以為,人家傅善祥姑娘早應該明白自己讓她來的用意,要不然男人女人這麼晚在一起,還能幹嘛?
念及此處,楊秀清竟生出一些年少輕狂的時代的緊張不安,還有些小小的期待起來。
「傅狀元,這些奏章,你都是看了吧。」楊秀清背著手,緩緩走到偏廳里,燈光映襯下,傅善祥那嬌俏的小臉以及修長挺撥的身材,不由又讓楊秀清生出幾份憐愛。
「東王?見過東王。」儘管來的時候,傅善祥想好了各種腹稿,但當東王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她仍緊張得有些慌張失措,語無倫次的說,「我…我都看了,東王,我…我在旁邊寫了些我的看法,您看看?」
說完,竟就這樣直接一隻手將文件遞到了楊秀清的面前。
可緊接著,她馬上就要石化了,東王沒有接過她手中的文件,反而一把抓起她的手,緊緊的捏著。
傅善祥的心立即就砰通的跳了起來,這時的她,徹底明白過來了,雖然她仍是完壁之身,可也是嫁過人的,接下來的事情,還用猜么。
可是看著燈火下東王那猥瑣的急色樣,看著東王那稀落的鬍鬚,以及皺巴的臉龐,還有那雖然急色仍掩映不住的陰鬱的眼神,傅善祥又猶豫了,她是從了呢,還是從了呢,還是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