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請叫我林小姐
林夢瑤這句話來得突兀,出乎了我的意料,也出乎了大家的意料,我和熊經理的女秘書並排愣在原地,呆若木雞,偌大的辦公室頓時顯得逼仄,空氣也不太夠用!
熊經理先是一怔,即而卻哈哈大笑起來道:「林總,您可真會說笑……」
「熊經理……不,熊先生!我想,我沒必要跟你說笑……給你四十八小時,搬走你所有的私人物品,否則,明天下班之前,我會讓保安部來人清理!」林夢瑤眼看著熊經理,字字清晰堅定。
在林夢瑤說這番話的過程中,我注意到熊經理的眼神一點一點在發直,臉部肌肉開始抽搐,一下一下地,他大概忘記了手中的雪茄,煙灰飛落到他西褲上,也未被察覺到。
「你在開玩笑吧,林總……」熊經理挺直上身,同樣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他抖著手將雪茄丟進煙灰缸,目光須臾不離林夢瑤的面孔。
對啊,林夢瑤是不是在開玩笑?我也這麼想。
「NO!」林夢瑤神態鎮定自若,她看我一眼說:「高小帥,你告訴他,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熊經理驀地轉過腦袋,一雙牛眼瞪視著我,像是在求證,又像是毫無目的的本能所致。
我緊張了一下,事實上,在我還沒搞清楚狀況之前,這事就已經與我扯上聯繫了!
我支吾了一下,小聲說:「林、林總……在公司……從來不開玩笑的……」
林夢瑤微微一笑,似乎很滿意我的回答。
「你又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傢伙?!」熊經理瞪眼看著我,眼珠子似乎更圓更大了。
「我、我……」我被他突然這麼一問,還真一時回答不上來。
熊經理的目光又「唰」地看向林夢瑤,語氣開始急促了:「林總……難道你今天就是來炒我魷魚的嗎?還帶了保鏢?您看看那傢伙,身板單薄,連膽小鬼都唬不住?!林總,您想要個保鏢就對我說一聲呀,我保准給您找個『大塊頭』來!」
熊經理的話,頓時讓林夢瑤陷入了難堪之境,她的雙唇微微張了張,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應對。
「熊經理,我不是保鏢,我是策劃部的……」我立即說道。
「策劃部?你策劃部的人跑我銷售部來做什麼?莫非林總趕我下台,是要捧你上台?你想取而代之?你憑什麼?你坐得穩這把椅子嗎你?!」熊經理沖我咆哮道,額上,脖子上的青筋蚯蚓似地暴露出來。
我心想,這人果然狂妄自大!剛想頂他一句:「你坐得倒是很穩當喔?現在還不是坐不下去了,要走人了!」
「高小帥!」林夢瑤似乎預料到我要說什麼似地,先喊住了我,「你別插嘴!」
她轉而看向熊經理說:「如果您願意,請叫我林小姐,從這一刻開始,我不再是你的上司,你也不再是我的下屬,熊先生!」
「為什麼?啊?!這他娘的到底是為什麼?!」熊經理雙拳猛地砸在辦公桌上,桌面上的茶杯被震得嗡動了一下,茶杯里剛沏好茶水灑落出一片,泅濕了旁邊一份文件的下角。
「難道是你?你真他娘的想取而代之?!你到底用什麼辦法盅惑了林總?讓她那麼相信你?」熊經理用陰陰的眼神攫住我,恨不能立即撲上來,將我撕碎了。
「這事與他無關!熊先生!」林夢瑤喝住熊一笑,臉上波瀾不驚,唇角甚至有一絲鄙夷悄然浮上來:「如果你非要一個理由的話,那麼我不妨告訴你,我的公司里非常需要人材,但絕不需要自以為是、缺乏團結協作精神的人材!」
「林總……您、您這是……你是指那樁單子的事?」熊一笑尷尬而又手足無措地看著林夢瑤。
「我指什麼事情?熊先生心裡應該最清楚。」林夢瑤說。
「林總……我、我這幾天忙著其它幾個單的事,一時把這事給耽擱啦,您再給我一次機會吧?我去試試,我一定去試試……」熊經理兩隻手臂在半空中無力地比劃著。
「忘記了?你忘記吃飯了嗎?你忘記洗澡了嗎?你忘記睡覺了嗎?既然沒有,那為何會忘記上司交給你的工作?!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我最討厭為自己的過錯找若干理由的人!」林夢瑤語聲不高,卻句句直抵要害!
我不知道此刻的熊經理心中是不是慌張?但他肯定是失措的,因為急躁的情緒和謊言當即被揭穿的羞辱,他那張滿是橫肉的長臉漲成了絳紫色,紫紅色嘴唇顫抖著,活像一隻長了蟲皰的圓茄子。
熊一笑仍在極力為自己辯解:「是的,那樁單子的確是塊流油的肥肉,可你要知道那是市裡!不是任何一家廣告公司都有機會去分得一羹半盞的!這麼多年,他們的廣告業務都是交給『野狼』廣告公司做的,再說,市宣傳部部長是『野狼』廣告公司銷售部經理的堂弟弟啊!別的廣告公司連想都別去想……」
林夢瑤淡淡一笑道:「熊先生,你要知道,任何艱巨的任務,如果你不去爭取,就沒有一絲可能性;如果你去爭取了,也許就還有一線生機!你的根本性錯誤,不在於你沒有爭取到這樁業務,而是你根本就沒去爭取!這是我無法容忍的!」
熊一笑再無言以對。
林夢瑤的情緒似乎也有些激動,她嬌美的面孔嚴謹地可怕,眼神凌厲,她對熊經理道:「你也不是忘記了,你是根本就沒想過要去爭取!據我所知,你這一個月之內,根本沒採取任何行動!你是不相信你自己,還是不相信我公司的實力?!」
熊經理臉都成豬肝色了,厚厚的雙唇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你……」
「我們走!」林夢瑤看我一眼,陡然一扭腰肢,抬頭挺胸大步朝門外走去。
「林夢瑤,你會後悔的!你搞定那樁單子吧!如果你能做到,老子就給你磕頭!」
「林夢瑤!你敢踢老子走!老子會跟你沒完!」
等我和林夢瑤走到門口,熊經理大概愣過神來了,在我們背後歇斯底里地狂叫,又是拍桌子又是踢椅子的。
林夢瑤沒回頭,徑直走出門去。
我回頭看一眼怒獅般的熊經理,然後加快腳步跟上林夢瑤,心裡戰戰兢兢的。
我沒想到,在公司里一向以溫婉知性示人的林夢瑤,今天竟然開火了!而且是向著銷售部老大開的火!難怪宋建國說,對這位美女上司,公司里所有的男女職員是既愛又怕呢!後來我仔細一想,也是,假若沒有這點威懾力,她怎麼能震得住這麼大一家廣告公司呢?
我跟著林夢瑤,走到總經理辦公室門口,林夢瑤的身子頓了一下,扭頭對我說:「高小帥,你去工作吧。」她說這話時臉上沒有太多表情,甚至有點冷漠。
「啊……?」我怔怔地看著她,沒反應過來,難道她沒準備找我的麻煩啊?是不是她今天心裡太亂了,沒心思再追究我那點事兒?可是,她去熊一笑辦公室為何要叫上我呢?殺雞給猴看?我想林夢瑤是不會這麼小題大做的,她更不會這麼幼稚!
「怎麼?有什麼疑問?」林夢瑤直視著我道,連她今天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說不上來什麼感覺,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氣場,還有的,就是漠然。
我沒太在意,也許是她心裡還窩著氣,畢竟她方才炒的不是普通職員,而是銷售部的老大!
下班后,我從宋建國那裡了解到一些關於熊一笑的信息,這才解開了我心頭的部分疑團。
據宋建國爆料,當初熊一笑還是在何經理的極力推薦下,才順利進入了『遙遙』廣告公司。這傢伙在社交場上的確很有能耐,社會各個層面的人士都有所結交,上至政府官員,下至街頭混混,都有他所熟絡的人,用一句很拽的話說,就是兩道上都很吃得開!
自從熊一笑擔任公司銷售部經理以來,公司的銷售業績較前有了大幅度的攀升!有一些業務上的大手筆都是他出馬搞定的。只是後來,在公司上層的一些決策會議上,他跟林總的意見總是相左,有幾次甚至是當眾衝撞林夢瑤。有傳言說,他私下裡將手中的客戶往別的廣告公司介紹,以中飽私囊。
還有一件事情,那就是熊一笑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公司里的人無人知曉,連宋建國也說不出個一二三來。
「我猜……這傢伙估計跟某位的關係非同尋常!」宋建國一邊說一邊走進電梯,癟著嘴,眼珠朝上,轉動了兩圈,若有所思地說。
我跟進了電梯,見裡面沒別人,我才說:「我看不太像,看他的樣子,沒準以前是混社會的……」我心想,如果熊一笑真地認識某位的話,那麼關於那樁大單,先不說他可以壟斷了,至少也能拿到屬於自己的部分,然而,據他今日在辦公室所言,可以基本否定這一假設。
宋建國也立馬否定了我的猜測:「如果他是混社會的,『小白臉』怎麼可能把他介紹到公司里來呢?除非『小白臉』以前也是社會上的人物……我說你是不是香都警匪片看多了,這個世界上哪那麼多社會人物!」(作者註:小白臉,是宋建國對何振宇的戲稱)
「那為什麼熊一笑會那麼目中無人,囂張跋扈?連林總都不放在眼裡?」我也拋出我的疑問。
宋建國抬眼看了看電梯門上方,電子屏上的黃色樓層阿拉伯數字,從十五層依次下降,他回頭瞟我一眼道:「這還不好解釋嗎?他恃才傲物唄,他有恃無恐唄,他自以為為公司立下過汗馬功勞,架子擺得老高,以為公司缺少了他就不能運作啦!可他還是犯傻了,這個世界缺少了誰,地球都會照轉!他為公司賺得那點小錢,對於林夢瑤這樣的富豪千金來說,算得了什麼呢?林總的眼光可是很長遠的,她曾經在公司會議上講過,擁有一個緊密協作的團隊,比擁有幾百萬更有價值,更有發展前景!她怎麼能容許熊一笑這種極端個人主義存在呢?炒了好!炒得好!說實在的,熊一笑太狂妄自大,我早看他不順眼了!」
我剛還想說,可是林總為什麼要叫上我一起到熊一笑的辦公室去呢?這時,手機響起了短訊的提示音。
我拿出手機一看,是林夢瑤發來的訊息:「下班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