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番外十五 監獄暴亂
——東華大陸——東華王國——日歌峽谷——汴安城——永鑫歷398年9月11日——【視點人物:青枝亞武】
亞武覺得國王怠慢了青枝家族,因為前來迎接的只有父親留下的侍衛隊。
「陛下呢?」肖洋問侍衛隊長曉勇,她和亞武一樣對此頗感失望。
「陛下在聖堂中守著王后的靈柩,無暇迎接。夫人,我們的王后陛下不幸逝世了。」侍衛隊長輕描淡寫地說。「但夫人,我們應該考慮的是何時送回雲飛大人的遺骨。大人...大人他...非常想家...」一說到這裡,隊長悲傷得難以自拔。
不知道肖洋心裡怎麼想,總之亞武是鼻子一酸。
結果肖洋關心的不是這個。「回家時我們自會帶上父親的遺骨,但顯然現在不是回去的時候。跟我說說王后吧,好端端的,怎麼就去世了呢?莫非也是遭到謀殺?」
侍衛隊長清了清嗓子,「是這樣的,夫人。昨天上午,天角家來到都城。王室與半個都城的達官貴人、騎士、衛兵都去迎接他們。但在回城堡的路上,一群暴民來到廣場,說是討要報酬。哦,對了,領頭的就是那個叫『翡翠之手』的匠人公會的會長。陛下無法立即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就扔東西。其中有一塊石頭不偏不倚地砸中了王后陛下的太陽穴。不偏不倚,不偏不倚啊!」
「那些暴民呢?」
「有的逃到城外——你們剛才在路上可能看到兩三個;有的被當場格殺,人頭掛在祥諧堡的城牆上;還有的被抓起來,投入監獄。唉,真是一場鬧劇!」
肖洋似乎感到不可思議:「汴安城的居民都這麼刁蠻的?這完全沒腦子嘛!」她停頓了一下,「被抓起來的有多少?」
「應該不下一百人。要知道,從前汴安城監獄可是沒有關押過一百以上的凡人啊。現在可好,算上這一百人,監獄不知道的得多擠。」
「算了,忘了這場瘋狂的行為吧,曉勇爵士,我沒空管什麼監獄里的暴民。不過,看樣子我得去教堂一趟。」肖洋又轉向亞武,「哥哥,你跟父親的侍衛們先去我們的住處,我要跟這位好隊長去見國王。去吧,我的好哥哥。」
亞武毫不遲疑,「是,夫人。」於是,他帶著幾十名剛從茂林城帶來的侍衛與父親留下的衛隊前往城西的祥諧堡。
這座城市可真大。亞武心想,這輩子都沒見過如此宏大的城市。它比茂林城大有好幾倍呢。然而這裡也充滿了危險,稍不留神,便有可能被看不見的敵人置於死地。當然,如果是看得見的敵人,亞武很樂意拔劍會會他。
街道上人來人往,各色人等,交錯行通。商販們大呼小叫以招徠生意,鐵匠們發出有節奏的金屬錘打聲。砰!鏗!砰!鏘!亞武不由得又回想起當鐵匠學徒的那些艱苦歲月。那時,連看著火爐旁的空氣因加熱而扭曲都是一種難以忘懷的感覺。
然而,走不多久,他當真在一個十字路口看見了一團移動的扭曲空氣。這裡可沒有火爐啊!仔細分辨起來,好像是個人形,它正向北邊的大路移動。「那條路通往什麼地方?」他問一名父親留下的侍衛。
「哦,爵士,那邊吶,如果直走,會到汴河口,河邊就是監獄,怎麼了?」
「沒什麼,我隨便問問。」難道他們都沒有看到嗎?亞武暗自奇怪。他分明就是看到一團扭曲的空氣,貼著牆往北走。幻覺嗎?還是我的鐵匠心理在作怪?
又走不多遠,只見一隊紅袍衛兵簇擁著一位領主大人和他的一雙兒女迎面走來,又在前面不遠處的路口向南拐去,似乎沒有看到亞武和他身邊、身後的綠袍兵。亞武暗忖:天角家的人如此傲慢嗎?也是,天角大人的夫人就是當今國王陛下的妹妹,而他的長女又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可想而知,這群「獨角獸」該有多麼傲慢了。亞武私以為,這些「獨角獸」將是青枝家族最大的敵人。
剛才那穿黑袍的小姐必是天角大人的長女天角夕顏了;但旁邊的男孩是誰?亞武聽說天角大人的長子晨光已經十七歲,不會這麼小。那隻能是他的次子晨輝了。哼哼,不管是誰,都是個傲慢的獨角獸崽子。
很快,他們便到了傳說中攻不破的祥諧堡,也即王宮。這麼一座雄偉要塞,巍然矗立於海邊高丘之上,龐闊而氣派。同時,亞武也注意到城垛上的人頭。它們還未完全腐爛,模樣依稀可辨。這應該就是在暴動中被殺的人了。
亞武隨侍衛進入堡內,穿過兩道城門,被引進博望樓二樓父親的那套居所。父親就是在這裡遇害的。地板已翻新,看不出當時的血跡,這可不利於調查案件。根本不應該亂動現場!除非他們已經查出兇手。然而若是國王要換地板,僕人也不得不換。可這麼急著換掉,又是為了什麼呢?只有一個可能。不,我不該這麼亂想,我只要做好份內的事就夠了。
已是夜晚九點,肖洋仍沒有回來。
「亞武爵士,要不我帶您去接夫人吧。」侍衛籍典凱剛說道。
「我正想去呢,再來兩個人一起。」亞武說著便走出門,「反正也坐不住。」
凱剛領著他和其他兩名侍衛先是從祥諧堡外的廣場直走,然後向南拐進永鑫大道,又折入隆慶大道,再向南拐入聖光大道。盡頭的低丘上便是聖光大教堂。大教堂位於城市南區的中心,是此區的地標性建築。亞武一眼便注意到教堂的尖塔以及主門上的巨型黃金九芒星徽章。黃金九芒星就是聖光嘛。兩列曲旋而上的階梯之間是一尊雙手將金秋捧在胸前的聖光女神雕像。在月色的映襯下,女神的雕像熠熠生輝。
剛要進去,沒想到肖洋已經出來了。她一臉笑顏,「陛下態度很誠懇,可能是我為王后真誠的哀悼打動他了吧。陛下答應我一定儘快查出兇手,並允許我這段時間在內閣中旁聽。這是個好的開始。」
「恭喜夫人。但我覺得堂堂茂林城公爵在國王的城堡中被謀殺,這是應有的補償。」亞武如此說道。
肖洋眉頭稍皺,「這話給陛下聽到了可不好。不管怎麼說,至少表明陛下很看重我們,我們得好好利用這個機會。」
「是,夫人,我多嘴了。」
「也沒什麼。我現在很餓,我們去吃些東西吧。」肖洋突然興奮不已。
這時侍衛籍典凱剛開口道:「城堡里僕人們有做,夫人,您可以回去吃。」
「不,不是都說么,來汴安城不吃汴安烤鴨等於沒來汴安。不如我們去嘗嘗這傳說中的汴安烤鴨?」肖洋像個孩子似的扮鬼臉,「哥哥,你也一定沒吃過。」
亞武的內心深處早就開始捧腹大笑了。好啊,我這可愛的妹妹,我說怎麼趕路趕那麼快,原來凈惦記著吃食了。是啊,在父親當財政大臣的這幾年,尤其是長兄亞文陣亡於臨海城之戰後,茂林城乃至整個翠影森林地區的大小事務簡直快要把她壓垮了。只有美食能撫慰她的心靈。什麼蜂蜜桂花糕、烏梅酥、炒豌豆、扒糕、甜玉米粒、牛肉乾兒、蕭灣城火腿、弓島魚乾、波霖鎮醋雞蛋,都是她辦公桌上常見的零食。至於乳酪、香橙蛋糕、烤洋蔥什麼的,更是她的鐘愛。吃歸吃,她也挺懂的節制。就像大多數森林地區的人一樣,她保持著健康的身體、適中的身材。那句古話不就是這麼說的嗎?精緻的森林養育了精緻的人民。
來到城北靠近汴河南岸的一個偏僻角落,方才找到一家還沒有打烊的汴安烤鴨。肖洋與亞武共享一份,幾個侍衛也分食一份,就著岩海地區產的紅葡萄酒,確實挺愜意。「夫人,既然我們要在汴安就留,是不是應該差人把父親大人的遺骨送回茂林城?我看父親在汴安城的教堂待了很久了。」
「我會讓父親原來的侍衛護送遺骨,他們一定也想家了。」肖洋小心地啃嚙著一條滴油的鴨腿,深如密林的碧眼不時一眨。「他們都跟父親在這裡四年了,實在是盡職盡責。說實話,如果父親沒有遣開他們,兇手又怎能有機會呢?這不能怪他們,相反,他們已經做的很好了。」
她就是這麼一個時刻照顧別人感受的人。亞武心想,妹妹有一個智慧的頭腦,更有一顆金子般的心靈。她當上茂林城女公爵,實在是翠影森林人民的一大幸事。在泛黃的燈光下,肖洋的吃相竟然格外迷人。亞武與她相視而笑。她好美,亞武在心裡說,我會用生命保護她。
出了這家汴安烤鴨,往南進入汴北大道,忽覺一陣異動。是西邊!那邊傳來呼喊聲,還似乎夾雜著金屬碰撞聲。侍衛們立即警惕起來,亞武也下意識地伸手摸向劍柄。這是他為自己打造的精鋼劍,銳利而輕快,很符合他的用劍習慣。只見大道西邊的監獄方向拐來幾個人;不,是十幾個人;不,又是幾十個了!!!這是一場監獄暴亂!!!
暴亂隊伍里,有的人正拿著武器與穿黑白條紋披風的獄卒打鬥,有的則與剛好夜巡到此的青袍城防軍打鬥。更多的人在拚命地向這邊衝來。
「夫人,我們得避一下!」侍衛隊長曉勇爵士喊道。
當這支暴亂隊伍越跑越近,亞武聽清了青袍軍和黑白獄卒的喊話:「阻止這群逃犯!」「阻止他們!」「阻止越獄者!」顯然這是喊給亞武聽的。
「曉勇爵士,你保護夫人;其他人,跟我來。」亞武迎面沖向一個帶武器的傢伙,打掉他的武器,將其踢翻在地。然而,當大部隊衝來時,亞武與紅袍衛士只能是有心無力,和青袍軍、黑白獄卒一樣。
榮譽感驅使著亞武只攻擊那些帶武器的,而不傷害手無寸鐵者。見鬼!你這是在幹什麼?亞武問自己。他們是逃犯啊,你個白痴!亞武一再猶豫,以至於根本下不去手。
然而,拿武器的逃犯可不講什麼騎士的榮譽。是,他們打不傷亞武,可要是三個人一起上,打死個普通侍衛還是沒問題的。於是當暴民通過後,籍典凱剛的屍體便和兩名持劍暴民的屍體一起橫陳於地。曉勇與肖洋從路燈后跑來時,凱剛已然斷氣,沒救了。
「看來昨天的暴民越獄了。」肖洋心有餘悸地說。
「還是集體暴力越獄。國王陛下一定要第一時間知道這件事,快去告訴他。」亞武補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