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瘟神劉元達
「高志傑你個狗娘養的！」
貧民區的一間香火鋪子里，馬勝宇嘴裡抽著冷氣，呲牙咧嘴的將綁著繃帶的左腳挪到搬過來的椅子上擱著，然後摸索著點了根煙，仰面倒在了躺椅上。
「你媽的，這筆賬老子遲早要討回來。」他叼著煙吸了口，看了眼腿，忿忿不平的想到：「仗著有錢叫人打老子算毛本事？有種單挑啊！看老子不打死你這狗日的！」
馬勝宇心裡有些順不過氣，罵罵咧咧了一陣，才停下來，從兜里掏出手機進了個網路直播間。
他先點了下開播推送，然後等了片刻，有些忐忑的看了眼觀看人數。
怎麼才一個人？
馬勝宇忍不住嘆了口氣。
他做直播也有不短時間，一開始是打算直播打拳來賺點錢分擔下自己妹妹的醫藥費，但播了這麼久，人氣一直沒漲，用他爹的話來說，就是從頭到尾都是在做無用功，異想天開而已。
看來直播這個行當是玩不轉了。
馬勝宇無奈的自嘲一笑，以前打拳的時候水友就總嫌棄自己打得太爛，現在倒好，直接被人收拾了，這打拳的被人打斷條腿豈不是更成了笑話？
這麼一想，一時間情緒就有些低落。
煙頭明滅之間，他就那麼躺在椅子上望著房梁發起呆來。
半晌，馬勝宇似乎想起什麼，眼神突然一亮，臉上的陰霾也少了些許。
他將手機放在一邊，把煙頭碾滅在煙灰缸里，然後瘸著條腿，蹦躂著去了裡間，拿起蓬壺給柜子上的一束玫瑰花澆水。
這玫瑰花是他今天下午買的，為了後天的七夕情人節給自己一直喜歡的女同學一個驚喜。
不過因為七夕當天花價翻倍，家裡現在由於妹妹的病又已經是砸鍋賣鐵，馬勝宇不願花冤枉錢，這才提前買回來，打算澆水保持這花的新鮮。
憧憬了下女同學看到玫瑰花時候的開懷，馬勝宇臉上忍不住浮現一絲期待。
可就在這時，一股彷彿東西燒焦的味道傳了過來，連帶的，還有些許淡淡的煙霧。
馬勝宇心裡咯噔一聲，頓時一驚。
什麼東西燒起來了？
不會是剛才煙頭沒滅掉吧？
他再也顧不得這花，抓著蓬壺瘸著腿就跳著跑出了裡間。
剛出隔斷，馬勝宇就看到躺椅旁的貨架已然是煙熏火燎一片，上面的一堆香火都被點燃開來。
怎麼什麼倒霉事都讓我碰到了啊？
馬勝宇心裡罵了句，抬手將蓬壺的蓋子擰開，打算澆滅香燭。
不過正要動手，動作卻是一頓。
他突然想起自家老爹曾經說過，這香火要是燃起來，無論什麼情況都不能用水澆滅，得讓它自己燒光，否則，就會招來禍端。
雖然最為一名大學生，，馬勝宇一直對他這些封建迷信嗤之以鼻，可長久的耳濡目染，倒也難免有些將信將疑。
因此只猶豫了片刻，馬勝宇還是轉身取了個燒香火的火盆，用鉗子將已經燃起來的香火夾著放到了火盆里。
隨後，他又將架子上其他的東西收拾了陣，這才用水澆滅了那已經被點燃的木頭貨架。
一番折騰，好歹是趕在造成更大損失之前把火滅了，馬勝宇看著房間里一片煙熏火燎的倒霉樣，有看了眼自己滿是黑灰的衣服，唉聲嘆氣起來。
老子這陣子怎麼就這麼背啊？
他有些心力交瘁的倒回椅子上，打算睡會，臨閉眼，才想起來手機直播還沒管，於是轉頭打算將直播關掉。
可剛拿起手機，馬勝宇卻是忍不住一楞。
原本寥寥無幾的直播間此刻竟然全是觀眾，馬勝宇使勁眨了眨眼，才確定那五位數的觀眾數量並不是自己在做夢。
難不成老子時來運轉了？
他心裡不由有些竊喜。
可看了陣子，馬勝宇卻發現，看得人倒是多了，可別說打賞了，就連免費禮物都沒一個人刷，最讓他不樂的是這夥人似乎是故意來看熱鬧的。
「主播牛逼，直播燒家。」
「現在這些主播啊，除了賣肉，什麼博眼球的做得出來，別說燒家了，殺人的都有。」
都你媽有毛病吧？老子家裡起火了你們還挺樂是不是？
馬勝宇心裡本就不爽，這時看到這些人的話更是膩歪，他暗罵了一句，懶得搭理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傢伙，直接按下了『停止直播』的按鈕。
屏幕很快黑了下去，馬勝宇將手機放下，打算小憩片刻。
然而還沒等他閉上眼，原本漆黑一片的手機屏幕竟然再次亮了起來，隨後，那直播軟體也跳了出來，直接顯示成了「正在直播」的狀態。
草，這破手機。
馬勝宇暗罵一聲，拿過來打算關掉軟體。
可按了一陣，他卻發現，這東西竟然失去了控制，無論他怎麼操作，都關不了。
而且網站似乎也出了問題，剛才的觀看人數一個不剩，大大的0掛在上面，顯得分外引人注目。
馬勝宇鼓搗了半天，發現實在是關不了，心裡也是有些惱火，索性就打算拆掉電池。
也就是這時候，手機外放喇叭里突然傳來一陣提示聲。
「叮！瘟神劉元達進入直播間。」
這缺德名字，真他媽惹人嫌！
馬勝宇嘀咕了句，隨後又是一楞。
我記得老子好像沒開觀眾提示吧？
他下意識的回憶了下，還沒等想清楚，又是一聲提示傳來。
「叮！瘟神劉元達打賞主播十個神點。」
啥玩意？神點？這直播平台什麼時候出了新禮物？
他這邊正琢磨，下一刻，一條提示浮現在了屏幕上。
「是否使用神點？是／否。」
老子算看出來了，這平台系統BUG了吧？禮物還能用的？
他這麼一想，覺得這東西估計待會就回被收回，左右無聊，就很是隨性的點了個「是」的選項。
「兌換成功，獲得與瘟神劉元達對話機會一次。」
馬勝宇聽著手機傳來的聲音不由一驚，沒等他想明白，那不遠處的火盆里就冒出了個古怪的聲音。
「多謝款待。」
這聲音聽著不甚清楚，似乎說話的人是隔著什麼東西發生，斷斷續續間，很難分辨出男女老少。
馬勝宇第一反應是，那隔壁的小崽子什麼時候又跑自己家來惡作劇了？
他忍不住就問道：「謝啥？」
「我乃瘟神劉元達，今日偶遇此地，倒是沒想到凡間竟然有人備著香火款待，卻之不恭，只好生受了。」那聲音多了份縹緲之感，很是感慨的誇讚馬勝宇：「你這樣的年輕人可不多了，哎，慚愧啊。」
這聲音也不像是個毛頭小子啊，難不成真是什麼牛鬼蛇神的？
老子家是真著火了，誰他媽吃飽了沒事做燒房子招待你？
馬勝宇畢竟從小在自己父親的耳濡目染下長大，此刻難免心裡狐疑打鼓，於是哪怕心裡胡思亂想，嘴上還是滿口胡掐道：「那是！我馬勝宇三歲扶老人過馬路，六歲替隔壁老王照顧孤兒寡女，到如今，尊老愛幼已經成為了我的本能，社會主義傑出青年那就是為了我準備的。」
本著吹牛不犯法的原則，馬勝宇胡亂吹噓了陣，然後才問道：「你真的是神仙？我怎麼看不到你？」
「小友直播時間尚短，許可權不足啊。」自稱瘟神的聲音解釋道：「不過我觀你腿上有傷，乃是時運不濟所致，作為報答，就替你將厄運抹去罷。」
馬勝宇聞言撇了撇嘴。
你真是個神仙還能這麼閑的，來看我直播？
可這想法剛生出，馬勝宇眼睛就瞪了起來。
——那前一刻還疼痛難忍的左腿竟然如同一陣甘露淋過，一下子輕快了一分。
他連忙活動了兩下，甚至還站起來曲腿彎腰蹦躂了番，最後才一臉難以置信的發現，自己的腿似乎真的好了。
老天爺，這還真是個神仙？
他心裡一時百感交集，難以壓住好奇，不由開口問道：「我聽說瘟神不是好神仙．．．．．．你這麼弄，會不會給我帶來霉運？」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瘟神劉元達無可奈何的苦笑一聲：「小友相岔了，不過硬要說，我倒也可以控制厄運。」
「那不是讓誰倒霉誰就倒霉？」馬勝宇聞言忍不住嘀咕了聲，隨即，他腦子裡就冒出高志傑那個富二代來。
他心裡頓時就生出一股怨憤，開口問道：「那你能不能幫我整個人？」
「可以。」瘟神劉元達連問都沒問，直接就答應了下來，文也不拽了，有些急切的說：「但我有個條件，你得再燒點香火給我，我看你後面那根蠟燭就挺不錯的。」
馬勝宇聞言回頭看了看，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這瘟神還是個識貨的，三百多的巨燭那是有錢人家用來顯擺的，當然不錯了！
似乎是看出馬勝宇有些不樂意，瘟神劉元達半是解釋半是訴苦道：「我們五方力士一直被人誤解，人間很少有人供奉，這香火太少，日夜難繼啊。」
馬勝宇畢竟是第一次見著這種有著大能力的神仙，況且還是免除厄運和控制霉運的大神，本著長期投資的打算，猶豫了下，決定出次血，於是咬牙答應下來：「可以。」
他心裡還有個想法——這要是伺候人家高興了，說不定自己妹妹的病人家揮揮手就治好了不是？
瘟神見他答應，也很是快慰，笑了笑又開始拽文拿架子：「此次下凡，本尊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留了，日後在你直播間聯繫。」
說完，聲音就戛然而止，似乎也不怕馬勝宇賴賬。
他前腳一走，馬勝宇就再也裝不下去沉著穩重的模樣，摸著痊癒的腿忍不住傻笑起來。
這昨天醫生還說骨頭完全長好好幾十天，人家瘟神一出手，一根煙的功夫都沒花，立馬就全好了，果然是神仙出手就是不同凡響。
他想到這，趕緊拿了那瘟神點名要求的蠟燭點燃放進了火盆，猶豫了下，又取了些其他香火點燃。
就在馬勝宇一臉傻笑著往盆里放東西的時候，一臉愁容的馬永軍也端著女兒換洗的衣服回到了鋪子。
他剛推門進來，就看到對著一盆火跟傻了一樣自言自語的馬勝宇，還有一屋子的飛灰和濃煙。
馬永軍心裡嚇了一跳，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跑了進去。
這蠢小子，難不成因為她妹妹的病打擊過大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