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8章 再說一遍,這是私事!
安穩的交接了北衙的軍權,又看看兒孫皆富貴加身後,李孝恭是笑著離世的,為人臣者能夠像他一樣,身前耀武於世,死後子孫皆受非凡蒙蔭,還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聽聞李孝恭當夜就離世后,李承乾感慨非常,這麼一員柱國之帥,宗室的擎天之柱被無情歲月消磨死於病榻之上,不得不讓人唏噓,所以特意下詔停朝三日以示哀悼。
翌日,傍晚,李承乾在宣政殿召見了魏王李泰、晉王李治,以及房玄亮、杜如晦、馬周、張行成、高季輔,王治等一班重臣。先是聽取了關於軍需輪輸轉運的奏報,然後議的就是李孝恭的後事。
「諸位,在議河間王身後事之前,孤請你們先看看祭碑文,這可是孤熬了一夜才寫出來的,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合適的地方,孤好改!」,話畢,李承乾指了指旁邊的案子,示意大夥移步去旁邊看。
曰:孝恭者,皇唐之宗室,西平懷王之子也,方高祖攘除四方,平定天下,至河間之功、略,可謂宗室標的者也。行循巴蜀,降者相望。眾請坑戮,孝恭酌量。獲降則殺,誰肯復降。進圍蕭銑,銑鎮破亡。
獲其戰艦,盡放滿江。救謂已破,不敢直當。既知再進,銑已降唐。輔公祏反,兵寇丹陽。孝恭往討,酒浮血光。眾驚恭喜,授首之祥。.......
見眾臣工對碑文沒有異議,李承乾點了點頭,隨即開頭言道:「諸位,河間王功高蓋世,是我唐軍中無敵的軍神,他的離世不僅是朝廷的損失,更是宗室的損失,孤心中既悲且痛。」
「來,你們都說說,他的身後之事,該怎麼辦!」,話畢,李承乾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老資格的臣子都明白,李孝恭的功勞不僅是明白上這些,暗地裡的功勞有多少恐怕就只有皇帝和太子知道,所以身後給予相當的哀榮也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春秋》上說:元猶原也,既之為元,河間王不僅是宗室貴戚,更是元從勛貴,一生南征北戰,屢立戰功,老臣以為應追謚為「元」,以彰顯其功。」
房玄齡的話說完,杜如晦立刻就把話接了過去:「在官職爵位上,臣與幾位在下面議過,追為司空-揚州大都督-岐郡王,不知道殿下以為如何。」
杜如晦說的這個主事可是有講究的,以李孝恭這樣的資歷,追任一個三公之位,那是情理之中的;揚州大都督則是因為其平定江南半壁之功。
至於岐郡王這個爵位,則是因為李孝恭生前的封地在那裡,死後以封邑之地為爵號也是慣例,所以此為中規中矩之議。
不過,李承乾卻對這樣的追謚不那麼滿意,不因別的,就是太低,所以搖了搖頭后。隨即言道:「伯父不僅有功於國,更有功於宗室,這樣的追謚太輕了。你說是不是,青雀。」
聽到太子點自己名字,李泰立刻站了出來,拄著拐棍,恭聲言道:「回太子殿下,臣弟以確實薄了一些,伯父與其他人不同,對他不僅要論功,也要論情。臣以為。」
李泰的想法很簡單,應追謚為以親王之遵為岐王,官職則為太尉,雍、揚大都督。這麼說是不僅考慮到其平定江南之功,更是要表彰其在貞觀一朝矜矜業業之勞。
作為天家宗室第一功臣,軍中唯一能與李靖平起平坐的軍神,這樣的追謚恰如其分,一點都不為過。
「青雀說的正合孤意,河間王是長輩,孤的伯父,對孤及眾兄弟都好,有這份情義在,給一個親王,孤看正合適!」,話畢,李承乾隨手拿起一個果子扔給了李泰,算是對他諫言的獎勵。
還沒等房杜幾位大佬表態,高季輔卻站出來反對:「殿下,魏王所有未免有些不合禮制,旁支宗室不僅在我朝還沒有,就算是其他朝代也是非常罕見。」
「臣不是說河間王的功勞不夠大,這禮制畢竟是禮制,擅自破壞祖宗之法,這,這如何向滿朝的臣工心悅誠服呢!」,高季輔的話沒說,可他相信即便是不說完,太子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按照禮制,現如今的大唐,只有先帝和皇帝的兒子可以封為親王,其他的人一改沒份,太孫被冊立之前尚且是一介郡王,其他的幾位同樣也是郡王,難道他李孝恭比太子的兒子更加尊貴嗎?
況且,太子不是已經封賞他幾個兒子了嗎?李晦和李崇真也就算了,他們這些年都立了不少戰功;其他的都寸功未立,一下都晉位國公,而且不論嫡庶,這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了。
人臣嘛,能得到他這麼多的,已經算是極為難得的了,就算是李孝恭還活著,也該知足了,要多少是多啊。先帝留下的那些兒子,有省油的燈嗎,太子這麼干,這群閑著沒事的傢伙還不出來起鬨。
「沒錯,季輔所言不差,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守規矩是一定不會錯的。且不管國法,還是家規,河間王都沒有追封親王的道理。」,張行成立馬站出來附議,臉上的神情無比的嚴肅。
換成別的事,他們兩位都說了,李承乾都會考慮,可今兒這事不同,這特么是死人了,死還是李氏第一將,這是小事嗎?李承乾要是這點非議都扛不起,那這國也別監了,位子讓給那些只會吃喝享樂的敗家子好不好!
「兩位卿家,你們倆聽好了,孤現在跟你說的是私事,不是公事,河間王不僅是北衙大都督,更是孤的伯父,你們明白嗎?」
「中書省草詔,追謚河間王為岐元王,太尉,雍、揚大都督,由魏王、晉王、昌平王、南平王扶柩,孤親自主持祭奠之儀。」,話畢,氣鼓鼓的李承乾拂袖而去。
太子發火了,場面弄得很難看,殿中的幾人都搖頭嘆息,高季輔和張行成是皇帝心腹沒錯,但他們不該用侍奉皇帝的態度來侍奉太子。
即便這對父子在很多方面都十分相似,可他們畢竟不是同一個人,對皇帝有效的方式,對太子爺未必有效,尤其是在涉及皇族之事更是如此。
李孝恭的把三位年長的兒子在貞觀元年都送給太子了,在太子少年時還出力不少,這可是份大人情,太子是個重感情的人,不管是誰阻攔他還死人的人情,都是在找罵。
他們倆幸虧是皇帝挑中的輔弼良臣,否則今兒恐怕就是他們在宮中當值的最後一天,明兒就得遠竄三千里,去煙瘴之地熬上一熬苦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