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軒轅蘭心

江浩腳踩荷葉從天而降，耳邊風聲呼嘯，眼前一片模糊，身後飛瀑轟鳴，他還沒來得及大喊一聲，噗通一聲應聲如水，荷葉撞擊成了碎片，順水飄走了。

瀑布下面的水潭深達數丈，江浩瞬間便沉入水底，水中暗流極強，江浩被沖得打了好幾個盤旋，也不知被衝出多遠，雙手胡亂掙扎了半晌，才浮出了水面，還好他有些水性，落水之後倒也沒有慌張，等他掙扎著從水中站起時，已經離岸邊不遠，此時水沒到胸口，水流也略微平緩，雖是如此，要想從容走上岸去也不太容易。江浩伸開雙臂不停擺動，才勉強能在水中站穩，他深吸了幾口氣，準備走上岸去，剛邁兩步，突然感覺手中抓住了個重物，向水中一瞧，竟是一隻潔白的腳丫。

江浩著實吃了一驚，仔細向水中觀瞧，身旁竟然是一個落水的女孩兒，長長的頭髮被水草纏住了，身子倒懸，雙腳浮在距水面半尺之處，隨暗流蕩漾，江浩並未多想，只覺得救人要緊，他潛入水中，費了好大力氣才把女孩兒的頭髮從水草上解開，抱著女孩兒好不容易才把她托上了岸，到了岸邊便把她斜放到一塊大石上，從女孩兒嘴裡吐出了好多的水。

「喂！你醒醒！」江浩拍打著女孩兒的臉，扒開她的眼睛，叫了半晌女孩兒依然昏迷不醒。他覺得可能女孩兒肚子里還有水，就在女孩兒後背拍打了一陣，女孩兒又吐了幾口水，但依然沒有蘇醒的跡象，江浩貼在女孩兒後背仔細聽聽，似乎沒有心跳，捏捏她的手腕，似乎沒有脈搏的跳動。

「你還真是幸運，剛到下面就撿到個美人。」師父在意念中調侃道。

江浩一屁股坐在沙子上，獃獃地望著身旁披頭散髮的女孩兒，在心裡默念：「師父，我求求你，下次能不能提醒一下，我都差點沒命了呢。」

「怕什麼？這才能鍛煉你的膽識。」師父帶著笑意道。

「好吧！」江浩吐了一口氣又看看那個女孩兒，問師父道：「師父，她不會是淹死了吧？」

「若是換了一般人，這會兒早就死了，她不會，她體內有很強的戰氣，而且戰氣還在運轉......小心！」

師父雖然喊得及時，可江浩畢竟修為尚淺，還是慢了一步，女孩兒口出吐出一口水來，那口水就像一個拳頭擊中了江浩的前胸，把江浩打了個仰面朝天，若沒有師父的軟甲護身，此刻江浩必是大口吐血。

事還沒完，女孩兒身上裹著濕漉漉的衣服跳將起來，單膝壓住江浩心口，手一伸，眨眼功夫就摑了江浩五六個大嘴巴，那手法之快，讓江浩根本沒法躲閃，打完了人，女孩兒依然氣得呼呼喘氣，罵道：「惡賊，讓你多管閑事。」

江浩被打得嘴角流血，眼冒金星，嘴裡卻沒閑著，回罵道：「你瘋了，我救了你的命，你打我幹什麼？我不去救你，難道看著你淹死嗎？你個瘋婆子，早知道就不應該救你。」

女孩兒似乎清醒過來，她本來舉手還要打，聽江浩一說，手放下了，喘著粗氣，怒沖沖瞪著江浩，那眼神好像要吃人。

江浩也狠瞪著她，不過，他發現，女孩兒雖是髮髻凌亂，衣衫上滿是水草淤泥，生的卻是目若繁星，面如白玉，他把目光轉向了一旁，卻恰好瞧見她露在裙子外面的小腿和染成了粉紅的腳指甲。

「無恥！」女孩兒臉騰地紅了，隨口罵了一句，站起身來整理一下衣衫邁步就走。

「喂！你剛醒過來，身體還很虛弱呢，要去哪呀？」江浩問道。

「去死！」女孩兒怒沖沖地說了一句，頭也沒回，徑直走向了水邊。

江浩急忙爬了起來，擦了擦嘴角上的血，瞧見女孩兒還真是又站在了水邊，急忙喊道：「喂！我說姑娘，就算我求你好嗎？你別再跳了，不然我還得救你一次，你不嫌累我還嫌累呢。」

女孩兒回頭冷冷地看了江浩一眼，口中只蹦出一個字：「滾！」

江浩心中憋悶至極，甩手就走，走了幾步，想想倒覺得這女孩兒倔得可愛，也不忍心留她在此投河自盡，苦笑了笑，笑咧咧地又走到她身邊，一看那瀑布下的水潭，嚇了一大跳，那水看起來深不見底，而且水流洶湧，水花飛濺，想來女孩兒剛剛就是從這裡跳下去的，被水中暗流衝到了潛處。

「我讓你滾，你沒聽到嗎？」女孩兒凝眉說道。

江浩坐在她身後一塊石頭上，雙手抱膝，上下打量了一陣，不屑道：「這地方又不是你家的，你以為你是誰？讓我走我就得走，放心，這次我不會救你了，我只是想看看熱鬧，我要看看你是怎麼沉下去的，等你淹死了我好在這裡釣會魚，你看！這水裡有大魚，說不定我運氣好，還能釣個美人魚出來。」

女孩兒氣得酥胸起伏，「你別逼我動手。」

江浩好像沒聽見女孩兒說話，看著女孩兒道：「嚯！原來你個子這麼高，身材這麼好，剛才被你打蒙了，我都沒太注意。」

女孩兒回過頭道：「你知道你自己什麼樣嗎？」

江浩一愣，隨即笑道：「我從來不照鏡子，你說說我什麼樣？」

「煩人樣！看了一眼就讓人噁心的那種。」

江浩的一顆心像翻了一個個兒，說不出的難受，想了想道：「女孩兒一般都說反話，你這麼說的話，我就認為我很帥氣，我可告訴你，千萬別對我動心，我是個浪子，不會給你幸福的。」江浩搖頭晃腦，一副多愁善感的摸樣，說完乾脆躺在了石頭上，隨手掐了一根草棍咬在嘴裡。

「滾！」女孩兒跑上前來，飛起一腳踢向江浩。

這一回，江浩早有防備，一骨碌躲開了，無奈道：「你別總動手動腳的，姑娘家家的成何體統？」

女孩兒氣得臉色青黑，飛身上前，順手抽出了江浩的匕首，抵在江浩喉嚨上，女孩兒動了刀子，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江浩急忙舉起雙手道：「我說姑娘，這又是何必呢，好好，我走，你願意死，你去死好了，把匕首還我，我走還不行嗎？」

「哼！」女孩兒冷哼了哼，隨手想要把匕首甩到地上，卻發現，這匕首寒氣逼人，雙刃鋒利無比，精光閃閃的劍刃上帶著暗暗的水紋，於是細細觀瞧了一番，發現，浪花一樣的把手上竟然還鑲嵌著一顆晶石，女孩兒柳眉一皺，問江浩道：「這短劍是你的？」

江浩試探著把匕首接過，趕緊收入鞘中，抬眼看了看女孩兒：「不是我的那是你的嗎？」

「你是什麼人？你師父是誰？」女孩兒問道。

「我？唉！」江浩苦著臉道：「我都說了，我是個浪子，你非要問的話，那我就告訴你，我四處漂泊，居無定所，即便如此也有好多女孩兒喜歡我，我都不願意，其中一個跟你一樣漂亮，眼睛也是那麼大，鼻子也是那麼挺，那兩條眉毛彎彎的，身材也和你差不多，可惜呀！我沒看上她。」

女孩兒上下打量了江浩一番，撇嘴道：「你哪來那麼多廢話？像你這樣的，醜八怪都不會看上你的。」

江浩沒答言，轉身又坐在石頭上，看著那道飛流而下的瀑布，說道：「我打小就在外面流浪，連爹娘是誰都不知道，吃了無數的苦，沒人疼，沒人愛，飯也吃不飽，好不容易有個兄弟，還死了，即使我活成了這樣，也從來沒想過要死。你說，為什麼有人穿得華麗，長得漂亮，偏要尋死呢？死一遍不行，還要死第二遍，我真是想不明白，你能告訴我這是為什麼嗎？」

「不能，」女孩兒閉了會兒眼睛，嘆了一口氣道：「你走吧！你勸不了我的。」這一回，她的聲音柔和了許多。

「唉！好吧！」江浩站起身，搖搖頭自言自語道：「有些人就是愛鑽牛角尖兒，長得那麼好看，一天到晚死呀死的，懶得理她，死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跟我去流浪呢。這天真藍啊！小爺我還是趁著有口氣在，好好去流浪吧，何必跟一個瘋丫頭較真，我可真是傻透了。」說完他偷眼看了那女孩兒一眼。

一抹凄美的笑意從女孩兒紅唇邊劃過，隨即便消失了，說道：「穿得好，長得美就一定不能尋死嗎？你懂什麼？有的人活著比死了還痛苦一萬倍。」

「不愁吃，不愁穿的有什麼痛苦？自找煩惱罷了，」江浩頭也沒回甩了甩手，又撇了撇嘴道：「你也不用那麼自戀，我剛才說得不是你，你長得嗎，也就一般。」

「你！」聽江浩說完這話，女孩兒氣得直咬牙，狠狠說道：「你信不信我先殺了你，再把你扔到水裡去餵魚，讓你魂飛魄散。」

江浩攤開雙手道：「無所謂呀！反正你也得跳下去餵魚，有你陪著，我怕什麼？」

女孩兒衝上來抬手就要打，看到江浩不躲不閃，手懸在空中停住了，問道：「你叫什麼名？」

「小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浩！江水的江，浩瀚的浩，我也不知道這名字......」

江浩話沒說完，臉上又挨了一記耳光。

「江浩，你記住了，以後遇到任何一個女孩兒都不要隨便評論她的相貌，否則你會死得很慘。」女孩兒說完又轉過身去，對著潭水嘆息。

「那要是真丑呢？」

女孩兒柳眉一皺，怒道：「那你就寧可殺了她，也不要說她丑。我說的話，你當耳旁風嗎？」看那架勢江浩再敢多說，必定又要挨打。

江浩向後躲了一步，點頭道：「好好，我記住了，不過我覺得，你笑的摸樣可比生氣好看多了，當然，手要是不那麼欠的話，生氣時也挺好看的！要是能想得開點，不去尋死覓活的，那真就是美若天仙了，誒？我看，不如這樣吧，你別死了，就跟我四處流浪去吧！我帶你去遊山玩水，開開眼界，比死要強多了。」

女孩兒又抬起手，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沉，向前一步，一把抓起江浩的胸口，「你剛才說什麼？你叫江浩？你是江家的人，難怪你會有那麼貴重的短劍，說，你是江家的什麼人？你跟蹤我想要做什麼？敢說半句假話，我剜了你的眼睛，快說！」

眼看女孩兒面色猙獰，目光如火，江浩可不敢再開玩笑，輕拍她手腕道：「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叫江浩不假，可我和你說的那個什麼江家半點關係都沒有。」

「少廢話！快說！」女孩兒越來越憤怒，伸出兩根手指指向江浩雙眼。

江浩連連擺手道：「你先放開我，反正你那麼厲害，我打不過你，也跑不了。」

「少羅嗦！」女孩兒斥道。

「好好，我說，我說，你先放開我。」

女孩兒把江浩推倒在地，一腳踩在他身上，「說！」

江浩翻了翻眼睛，順嘴胡謅道：「江家派我來，看看你吃得怎麼樣，睡得香不香。」

「沒別的了？」女孩兒眉頭越皺越緊，眼裡閃出一道寒光。

「沒了！」

女孩兒腳下一用力，江浩頓覺胸口發悶，喘不過氣，急忙道：「還有，還有！」

女孩兒腳上鬆了點力，「說！」

「他們還讓我看看，你平時都用什麼保養肌膚，吃的東西會不會讓人發胖......」

江浩又是順嘴胡謅了一氣，女孩兒越聽越不對勁兒，怒道：「你要是再敢胡說，我踩碎你的骨頭。」

江浩沉了一口氣道：「我說姑奶奶，你說的那個江家，我連他們家大門朝哪開都不知道，你姓什麼叫什麼我也不知道，你讓我說什麼？」

女孩兒垂目看了江浩半晌，道：「別以為你能騙過我，既然你死不承認，那好，我告訴你，我複姓軒轅，名叫蘭心，軒轅家的三妹就是我，不就是讓我去你們江家當人質嗎？回去告訴你的主子，我去！你們江家不是號稱齊國的不敗戰旗嗎？別得意，遲早有一天我會砍斷旗杆，把那戰旗撕得稀巴爛......」女孩兒又低下頭附在江浩耳邊，壓低了聲音道：「這次我先饒了你，等我到了齊國之後，最好別讓我遇見你。」說完，女孩兒展開身形，縱身一躍跳出十幾丈，又是接連幾個起落消失在茫茫林海中。

江浩站起身來，經過一番折騰，身上衣服早幹了，他整理一下衣服，心中默念，問師父道：「師父，你看這女孩兒有多大？」

「跟你差不多大。」意念中師父答道。

江浩閉目深吸了一口氣又吐了出來，自言自語道：「軒轅家的三妹，長得真是好看啊，而且出手也真的很厲害。」

「不是一般的厲害，小小年紀戰力就能達到三千往上，不愧為軒轅古族的後代。」意念中師父感嘆道。

「軒轅古族？師父，你說這個三小妹有三千多的戰鬥力？」江浩有點不敢相信。

「不會錯的。」

凝望蘭心遠去的方向，江浩愕然了半晌才道：「厲害倒真是厲害，就是可惜了，精神不太好。」

「你這樣說，就不怕她回來揍你？」

「應該...不會回來了吧？」聽師父一說，江浩心裡也有些惴惴的，下意思地四下里看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