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在戀愛中成長(三)
果然新學期開始,杜若沒見到澤平。她心裡清楚,一定有什麼事發生了,這事和她有關係。在忐忑中過了神不守舍的二個多月。有一晚在暮色中回家,在以前和澤平逗留過的樹林里被一個人拉住。
杜若嚇了一跳,剛要尖叫,那人笑著說:「別怕,是我!」是澤平。
澤平緊緊抱著杜若,一雙手在杜若的背上撫mo輕拍,頗有幾分大男子的氣勢。杜若推開他一些,問:「你怎麼沒來上學?發生什麼事了?」
澤平煩悶地說:「別提了。我爸爸知道了我和你的事情,他又故伎重施,把我轉到另外的學校去了。還每天和我的媽媽盯著我,不讓我來找你。今天我爸爸去開一個會,不在家,我求了媽媽好半天,才有機會跑出來。杜若,你還好嗎?」
「還好。就是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事。有點擔心你。你沒事就好。」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的,我知道你會擔心我,所以一定要來告訴你一聲。我沒事。就是他們管得太嚴,我連一點自由空間都沒有。要是我的父母也像你的父母就好了。」
杜若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覺得屈辱。他沒來的這些日子,她想了很多,她想過他是不是出了車禍之類的事。但她知道,這種可能性不大。最大的可能就是已經發生的這種,他父母知道了他跟她的事情,不同意,因此對他進行制裁。
杜若平日里一種大大咧咧的姿態,但她其實是一個敏感、自尊心極強的人。敏感加自尊心強等於什麼?杜若的答案是等於自卑。這種猜測一旦證實,她覺得自己已經尊嚴掃地。
杜若說:「你快回去吧。你父母做什麼都是為你好。也許我們談這個事情太早了一些。」
澤平信誓旦旦:「杜若,你等我。也就是這兩個月,等考試結束,他們見我考不上,也就死心了。反正我成績也不好,總是考不上的。他們總不可能跟著我一輩子。你等我。等著我,好嗎?」
杜若沒有回答。吃驚使她掩住了嘴。她看到有一個人像幽靈一樣出現在她和澤平之間。是澤平的父親。她在同學的指點下見過這個人。她覺得這個人很威嚴,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像有透視的功能,可以看到人的心裡去。令她望而生畏。
澤平的父親沒有理睬兒子,卻對杜若說:「是杜若吧?想必你也認識我。我想和你談談。」
他隨意地在一蓬枯草上坐下。杜若自己站著有點居高臨下感覺不太自在,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也坐下了。澤平跟過來在也坐下了。
澤平的父親對澤平說:「你很會利用機會。我一走你就溜了。但你肯定想不到,這個機會是我特意留給你的。我想看看我的兒子是一個怎麼樣的人,想看看你會不會來找杜若。還好,你沒有讓我失望,還算是一個有責任心的人。」
他又看著杜若說:「我也不瞞你,我早就跟著你們了。你們說的話我也都聽見了。說真的,我還是蠻喜歡你的。你跟他前面的那個只知道玩的女孩子不一樣。」杜若看了澤平一眼。澤平父親捕捉了這一眼,爆料說:「澤平不會沒告訴過你吧,他是因為一個女同學才轉到你們學校來的。男生喜歡女生不是過錯,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你是個感情豐富的、明理的孩子。如果不是你們現在還沒打好基礎,我會很高興澤平有你這樣的女朋友。現在,我來問你們,畢業以後,你們有什麼打算?」
看兩個人都沉默不語,他自問自答:「不知道。對吧?那我來幫你們說,你們都沒打算繼續念書、念大學,對吧?不是不想,而是覺得沒那個可能。是不是?那麼我來告訴你,」他對澤平說:「我早就幫你安排好了,書你是一定要念的。考不上我們就自費。你現在所有的想法都是模糊的,是衝動的,甚至不是自己的想法,只是一種模仿。再過幾年,等你有自己的思想了,你對杜若的感情還沒有變,那時候,我決不阻攔你。現在,我要對你說的是,自費是要花很多錢的,你考多一分就等於幫家裡節約一筆錢。你想想我和你母親的辛苦,再想想你該怎麼做。想想你剛才說的,混到畢業行不行?也許你還在想,你做什麼都行,就是不要再念書了,那麼,你就想一想,就當我同意了,沒有知識沒有文憑,手無縛雞之力,你能去做什麼?這是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或者你還有一條路,找我拿點資金,擺個小攤從小生意做成。也許你夠幸運,能夠做到成功,但是你想想,杜若也是個有追求的人,那樣的生活杜若喜歡嗎?再說,你還不一定能成功呢。也許你又會想,我就是按你安排的去做,我也不一定保證能成功啊。是的,我不能保證。但是有一點,你決不能懷疑,同樣是奮鬥,起點高,發展就會不一樣。這些話,我早就該跟你說,怪我時間太緊,也怪我還一直把你當個小孩子。希望現在跟你說還為時不晚。這些話是我一輩子的心得,你想想我說的對不對。杜若有什麼想法也可以說一說。我打聽過你的情況,老師說你的條件是可以考幼師專業的,不知道進行得怎麼樣了。這是一項有前途的專業,上了師專杜若就可以做老師了。憑這一點澤平你也該多加努力。不努力你配不上杜若。你們仔細想一想我的話有沒有道理。我先走了。你們倆再談談。」
這是頭一次杜若耐心地聽完一個大人的長篇大論。父母的長篇大論她從來聽不進去,總是一邊聽一邊高手拆招一樣,兵來將擋、水來土淹,霍霍哈嘿……將父母的花拳繡腿三腳貓功夫拆得七零八落、抱頭鼠竄。她自己則戴上寬寬的博士帽,走上高高的獎台接受最高一級辯論權威的嘉勉……不可思議的是,這一次,她全聽進去了,也全聽懂了,而且,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杜若看著澤平,再也沒什麼話好說。她知道澤平也一定沒話可說。他們這個年齡的人只在那些沒有腦子的人面前可以耀武揚威夸夸其談,厲害的大人總是能讓他們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
杜若對澤平說:「你先回去吧。也許我們真像你父親說的那樣還沒有自己的思想。還是先做朋友,其它的事以後再說吧!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父親一定沒有走遠。他一定就在前面等你。」
澤平朝前面望了望,暮靄中果然有一個靜止的身影,澤平說:「那好吧,我先走了。以後再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