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在人間湊數的日子 第十四章 今日無雨,宜再戰
余良當然不可能是真的路過,只是再次面對這個深不可測的老人,他所能做的實在微乎其微。所幸老人似乎並沒有什麼惡意,否則此時老李就不是癱倒在地那麼簡單。余良有心試探,便鬆開了緊攥著李嗣的手,塞給他一枚品相不俗的傷葯示意他去看看老李的傷勢,李嗣得了示意立馬「噔噔蹬」的跑到李裕的跟前,看著無力動彈勉強對著自己扯了扯嘴角的老李,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幫著服了葯,蹲坐在旁邊抓住老李的手死死不鬆手。
見老人並沒有做出什麼反應,心中暗自鬆了口氣的笑了笑,一邊努力回憶剛剛第一次見到這個老人的每一個細節一邊開口「我有辦法斬斷李嗣於那東西的聯繫,只求前輩放他自由。」
此時老人無視了紅著眼眶蠢蠢欲動的李嗣,正面色平靜的看著余良,只在看到那枚帶有獨特印記的丹藥之時有些許心神波動,此時驟然聽到余良開口,不禁有些意外的揚了揚眉,看不出喜怒的仔細的盯著余良打量,心中卻暗暗有了些猜測。
老人地位尊崇,更是戰力強橫,幾十年前便登臨武夫峰頂成為宗師力壓諸多驚才艷絕的修士,是大周名副其實的武道第一人,若不是身體有缺怕是已經再做突破得以一覽止境之上的風光,即便如此在整個天下也是數得上號的高手。老人本已避世多年,若不是這件東西本就是由他掌管,也是在他手上遺失,最近又頗不太平總有些鬼祟暗中蠢蠢欲動,又何須他親自出手。只是自己冥冥中心有所感,靜極思動,求個有所始終罷了。老人看著面前這個侃侃而談的少年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那個命運多舛的殿下,心中不禁微微感慨「都曾經是些可愛的青蔥少年啊。」
先前李裕在的時候,老人便已經循著對那件器物熟悉氣息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李家之中,而李裕既然毫無所覺。直到那物什受法決激發,祠堂震動,李裕被迫出手應戰,老人也只是默默旁觀。直到看到那東西破陣而出,卻沒有去往本該去往的趙璨處於那玉玦合而為一變成他原本的樣子,反而順著氣息去往另一處。老人猶豫片刻沒做阻攔,便隨著這東西一路而去想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這東西循著氣息一路向西,「啪」的一聲打破窗戶,落在面色煞白的李嗣手裡,本就被李嗣嚇了一跳的另外兩人面面相覷。
老人一路隨行到了院子前,心中雖然隱隱有不妥的感覺,想了想還是一步踏出,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三人面前,微微一瞥,心中略起波瀾。
那個面色蒼白的小子自然便是引這東西過來的了,只是他的狀態卻有些奇怪,並非自己所想的已經是被這東西認主,反而更像是某種氣息交匯的共生關係,相比是剛剛氣機震蕩受了些傷此時正被這物件慢慢溫養療傷。旁邊身著儒衫的青衫青年看樣子倒像是那座學宮的弟子,自己竟然隱隱感覺到一絲威脅,如此年青就有此實力想必畢竟師承不凡,自己該是聽過他的名字才是。最為古怪的是身坐主位的少年,自己竟然感受不出他的修為,神念探知竟然完全被隔絕在他身體之外,只是憑著自己對肉身超凡的認知才隱隱發覺這少年的身體竟然好似破碎瓷器一般,卻又被某種神乎其神的手段修復粘合,心中不禁對背後之人起了一絲忌憚之意。
余良本正暗自打量這破窗而入的物件,發現是一個長條狀的玉器,中間還有一個月牙狀的古怪缺口,心說看樣子這莫不是一個紙鎮?王予卻只是瞟了一眼心中卻暗自嘆息果然是這東西,彷彿心中早就知曉一般。突然一個老人憑空出現,余良如臨大敵,王予暗自皺眉,李嗣則毫無所覺。
王予看著眼前老人的大紅蟒袍,心說難道是那個人?本來看著李嗣於這紙鎮的狀態就感到頗為棘手,此時更是覺得實在麻煩。
還是站起躬身一禮「見過衛昇前輩。」
被稱作衛昇的老人不置可否的微微額首「你是學宮弟子?看你頗為不俗,不知在哪位夫子座下求學?」
王予微微一頓,想著說的盡量簡潔一些「學生王予,不才忝為子路先生弟子。」
老人衛昇想到某個脾氣暴躁的傢伙不禁神情微微一僵,反倒是神色柔和起來有絲笑意「你便是那根木頭?」
余良正自有些摸不準老人身份,此時也只能起身微微行了一個晚輩之禮,聽到老人這句調侃,更是有些摸不著頭腦便轉過頭看向王予。
王予有些尷尬的撓了撓頭,正要說些什麼,老人擺了擺手指著李嗣手中的玉鎮紙「我是來帶這個東西走的,現在看來這孩子也要一併帶走。不過想來你出現在此並不是什麼巧合,難不成學宮壞了規矩開始干涉世事?」
王予微微一愣搖了搖頭「老師只是叫學生來看看,莫使這東西落入邪祟之手,畢竟曾是我學宮先賢遺物,從未起過據為己有之念。只是這孩子......」
王予嘆了口氣「學生所修最重心意,我先前便無意於其起了因果,想來此時便是了結之時。事關本心,實屬無奈之舉,還請前輩莫要怪罪。」
老人眯了眯眼,雙手負后,一股睥睨天下的氣勢油然而生「你當真要攔我?」
王予深吸一口氣「總該要試一試的」
老人皺了眉頭「若是你那老師在,或許攔得住我。你雖然大道可期,可此時還差了不少火候,明知不可為何必自討苦吃。」
只是顯然王予已經打定了主意,此時只是眼神堅定一言不發。余良注意到場間形勢心中念頭百轉,悄悄橫移一步,將一開始就被老人氣機鎖定動彈不得的李嗣擋在身後。
只是老人不知道感知到了什麼,有些煩躁的一拂袖暗罵一聲「不成器的東西」突然消失不見。
余良暗自鬆了口氣轉頭眼色古怪的看向李嗣,心想著小子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運,這王予看著濃眉大眼的竟然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更難得的是居然肯為他出頭。扭頭問王予「老頭什麼來頭?」
王予卻皺了下眉頭,極為言簡意賅的說道「宗師」。
余良倒抽了一口涼氣「人呢?」王予仔細感應一番才凝重的說道「應該是去鎮子東邊的戰場了」說著有些猶豫的看向李嗣「那邊的戰鬥應該是結束了,原先的幾道氣息此時都微弱至極,可能都受傷不輕。」
李嗣剛剛有些好轉的臉龐瞬間面無血色,有些茫然的看向余良,余良咬了咬牙強行定了定神,斬釘截鐵的看向王予「帶我們去。」
王予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伸手拉住兩人,默運法決低喝一聲「君子如水,無處不自在。」幾人瞬間消失,出現在戰場之中。
幾人剛剛落地,便見戰場凌亂至極,整個地面彷彿被犁過一遍,幾個長長的溝壑隨意的斜在一邊,盡頭各自趴了一個生死不知的人,看樣子竟是被人生生撞出來的。此時老李癱倒在地,渾身衣衫盡碎,鮮血橫流,特別是右胸有一道猙獰之極的傷口竟是整個貫穿而過,還好此時已經開始結痂,不然單是一直流血怕是人也吃不消。
余良心中略一思索便知道是已經提前服過丹藥護住了心脈,微微鬆了口氣好在事情沒有發展到最快的地步。還是不放心的塞給李嗣一顆「地元丹」示意他趕緊餵給李裕。
眼看老人似乎想說什麼連忙拱手一禮「我有辦法斬斷李嗣於那東西的聯繫,還請前輩放他自由。」
老人眯著眼聽著余良解釋。
余良有些斟酌的低頭說道「之前我便覺得這種李嗣的這種狀態有些熟悉,這物件本就殘缺,不知怎麼與李嗣的神魂起了共鳴,將其視作本體,因此與其交融形成某種奇怪的共生狀態。」
說著頓了頓「我碰巧知道一種秘法,可以斬斷這種共鳴,打斷二者之間的共生狀態。」
說到這裡停了口抬頭看向老人。
老人臉上看不出任何錶情,心中卻在暗暗猜測「神魂之間的諸多法門,倒是是西面的和尚懂的多些,不過也都該是些秘而不宣的秘術,這小子哪裡看起來像是個和尚。」說著又想到其透著古怪的肉身,還有之前那個帶有某個特殊印記的丹藥,更是對其出身有些驚疑不定,只是隱隱感到有某個自己忽略的古怪念頭閃過。想了半天扔是有些吃不準,便搖了搖頭乾脆不去想。
「且不說這法門多難得,你當真有萬全把握不出差錯?」說著不等余良開口又擺了擺手。
「即便你有萬全把握,我又怎麼去敢賭那個萬一。況且,即便你真的做到了,這小子吸走的巨量氣運該怎麼辦?難不成任其一洲之氣運加身?便是當今聖上也不敢如此!」
說道最後已經是神色轉冷,面色冷漠。
余良張了張嘴心中暗自嘆息若自己設身處地怕是也不敢去賭那個萬一,便只能啞口無言。王予無奈的踏前一步「說到底,還是要打過再說。」
老人微微搖頭「你不行。」
「加上我呢?」一道有些飄忽的聲音由遠及近,待到這個「我呢?」已經是近在耳邊。
一道明亮之極的劍光閃過,一個風塵僕僕的灰衣劍客落在王予身前,洒然一笑「還好趕得及」。
轉頭看向一旁的李裕眉頭一挑「怎麼混的這麼個凄慘模樣,莫不是故意扮慘好向我討那欠了幾十年的酒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