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國(四)
入夜,晚風吹散了白日里的一絲燥熱。夜空下,一身純白色毛髮的小狗在地上打了個滾,伸了個懶腰,嘴裡嘀嘀咕咕地說著什麼。
「小姑姑,你總算放我出來了,裡面真是又悶又無聊。」你看我頭上都長草了。白糰子伸了伸懶腰,拔掉自己頭上的狗尾巴草,銜在嘴裡,正要幻化成人形。
「不準變人。」樓清越看了一眼,露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白糰子嗚咽兩聲,看了看周遭,發現這好像並不是昭華山的浮生殿,不僅裝飾比昭華山華貴,桌上還擺放著各種美食、點心他不由得吞咽了幾下口水。
但瞥見樓清越冷冷的表情,卻只能眼巴巴地望著。
「小姑姑,這是什麼地方啊,昭華山還有這麼好的地方嗎?」白糰子盯著桌上那隻泛著金黃色的烤鴨再次咽了咽口水。
「不是昭華,是北海國。」
「我們來這裡做什麼?」白糰子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烤鴨。
「除妖。」
「這裡也有妖物嗎?」
「你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完,樓清越掄起白糰子朝著水香閣的池塘里扔去,「不找到出口不準出來,下半年你能不能又白又胖,就看這次了。」
白糰子在夜空里穿梭著,被樓清越的法術牢牢地控制住,不能掙脫,不一會兒,噗通一聲,掉進了水香閣的水池裡。
聽到了「吃」這個字眼,剛剛從水面探出頭,準備反抗一下的白糰子又將腦袋縮回了水裡,白糰子啊,白糰子,你對吃怎麼就這麼沒有抵抗力呢?不行,小姑姑現在有求於我,還是得為自己明天和下半年的伙食努力爭取一下。
「小姑姑,那要是我找到出口了,你那屋子裡的烤鴨得歸我,哦,不,所有好吃的都歸我。」
樓清越眉眼微微挑起,白糰子「倏」的一聲,鑽入了水中。
看到白糰子已經拜倒在「吃」的石榴裙下,樓清越飛身一躍,消失在了北海國的宮殿里。
由於是凌晨的緣故,水香閣的水池中黑漆漆的,白糰子憑感覺往前游著,不一會兒,水中藍澄澄一片。
他猜測應該游出了水香閣的那個池塘,至於到了哪裡,他不得而知。
白糰子繼續往前游著,游啊游啊游,他不明白小姑姑究竟用意何為,但是經驗告訴他,這絕對不是整蠱,不是他覺得小姑姑對他有多好,而是他覺得樓清越並沒有這麼無聊。
當然他此時此刻的想法並不能被她小姑姑知曉,不然肯定吃不了兜著走;當然也不能懷著對小姑姑的牢騷面對兮兮,畢竟兮兮會讀心術,說實話都好久沒有看到他們了,還怪想念的。
小姑姑這次出來怎麼連他們一個都沒帶呢?
想了一會兒,白糰子將這個理由歸結於自己辦事牢靠,深得小姑姑器重。
剛開始,他還仔細觀察著周圍是不是存在什麼異樣,但是遊了大約有半柱香時間的時候,他越來越懷疑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確。
明明剛進去的時候只是一片小水塘,怎麼游來游去就游不出去了呢?
他突然想到什麼,不禁有些咬牙切齒,連續在水裡放了幾個氣泡,以此來表達自己的不滿和宣洩滿肚子的怨氣。
小姑姑肯定那他試水了,也許根本沒有出口也說不定,想到這裡,白糰子往來時的路看了一眼,要不現在游回去,不過這樣的,別說下半年的伙食了,大概連近在眼前的烤鴨都泡湯了。
況且自己也已經遊了很久了,就這樣半途而廢實在是不甘心,於是他繼續漫無目的地往前游。
在半柱香之後,他終於看到了水中的光亮,他欣喜若狂,終於是找到了出口。
他用力蹬著後腿,往湖面上浮去,這時他發現水底好像也有光亮,他抬頭望了一眼頭頂,又低頭望了一眼水底,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這水域為什麼上面和下面都是透亮的,完全不符合常理。
猶豫了一會兒,白糰子決定到水底去看一看,他掉轉方向,往水底沉去。
沉入水底之後,白糰子才發現,水底原來別有洞天。
他見過高高在上的山峰,但從沒有見過隱藏在水底下的山脈,而方才看見的水底的光亮正來自於山脈的頂峰。
那究竟是什麼東西?
白糰子試圖向散發光亮的東西靠近,卻被一陣兇猛的力量彈了開去,隨之全身上下傳來了被火灼燒過的痛感,整個身體有些乏力,四肢也似乎不聽使喚了。
身體慢慢沉入水底......
就在感覺自己踏入死亡地獄的那一刻,一團橙色的法波湧入海底,白糰子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拖了起來。
到達岸上之時,眼前從出現一張熟悉的人臉,他有些虛弱地叫了一聲,「小姑姑。」
「別裝死,快起來。」樓清越拎著白糰子的耳朵,懸在空中甩了甩,白糰子痛得嗚咽了幾聲,隨即跳落在地上。
看見自己的小心思被揭穿,白糰子小心翼翼地瞥了樓清越一眼,「水底下那個東西好厲害,我是真的怕上不來,才催動了求救的法術的。」
白糰子有些委屈,雖然自己確實誇大了受傷的程度,但受傷確實是事實嘛。
此時,海面上海浪洶湧,形成了旋渦,似要吞滅這天地。
「你在水下都看到什麼了?」
「水下有座山峰,奇怪的是山頂上似乎有個能發光的東西,罩著這座山,我一接近就被彈開來了,是一股很強大的力量。」
「你可在典籍房內見過此物?」
白糰子一聽到典籍房,腦袋就開始炸了,他看了一眼樓清越,揣摩著她這是普通就事論事呢,還是有意考之?
這典籍房內的看過的典籍,他一個手指都能數的過來,於是,只好捂住腦袋,假裝疼痛,「這力量真是太強大了,小姑姑,我現在腦袋一片空白。」
見樓清越沒有繼續追究,白糰子鬆了一口氣,慶幸逃過「奪命連環問」。
翌日,正午。
軒轅榮放來到永安居,永安居殿門關得緊緊的,婢女站在門口。
「山主還沒起嗎?」
「回王子,還沒。」
「那我在這兒等一會兒吧。」
「王子還是回殿等吧,等山主起了,我去稟報殿下。」婢女關心地說道。
「不用了。」
軒轅榮放一等就等了足足三個時辰,期間婢女不停地勸說他回去,但是軒轅榮放覺得這定是山主在考驗他,若是多等片刻便能換得整個北海國平安,他心甘情願。
就在軒轅榮放站得腿腳都快麻了的時候,屋裡起了一點動靜,緊接著,殿門吱呀一聲開了,伴隨著樓清越打開門的是一股濃濃的酸臭味從永安居內冒了出來。
門外的兩人皺了皺眉頭。
樓清越伸了個懶腰,衣衫不整地從門裡走出來。
看到門口兩人後,臉上驚訝的神色一閃而過,她乾咳了兩聲,仔細端詳了下來人,然後整了整衣衫,「那個王子是嗎?」
軒轅榮放點了點頭,覺得樓清越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不自覺地往裡面看了一眼。
「我餓了,有沒有吃的。」
軒轅榮放看著樓清越的臉龐,愣了下神,「有,有的。」隨後轉身吩咐婢女去廚房準備吃的,拿到永安居來。
樓清越聽到王子的花后,又心滿意足地轉身走進永安居內,正準備關門的時候,發現軒轅榮放跟到了門口,想要說些什麼。
「還有什麼事嗎?」樓清越揉了揉鼻子。
軒轅榮放聞到了樓清越身上的一股子濃重的酒氣,又往殿內探視了一眼,只見地上掉滿了瓜皮果殼,不堪入目。
樓清越看著軒轅榮放望向自己背後的眼神,解釋道:「哦,你們北海國的食物是在是太好吃了,所以我忍不住就多吃了一些。」
「沒事,如果山主喜歡吃的話,我的殿里還有許多。」軒轅榮放客氣道。
「那走吧。」樓清越一聽眼睛里放著光,立馬走出殿門,拉著軒轅榮放的胳膊往外走去。
「山主,你慢點........山主,這邊........」軒轅榮放看著樓清越那著急忙慌樣子,心中生出滿滿的疑惑。
眼前的樓清越跟他之前認識的樓清越完全判若兩人,以前的清冷,遺世獨立;現在的活潑,大大咧咧,怎麼如此一夜之間,變化如此之大呢?
「快點啊。」樓清越走在前面,不停地催著跟著後面眉頭緊鎖的軒轅榮放。
軒轅榮放小跑幾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