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今夜星光燦爛

「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字了么？」病房內，池焰焰看著抱著孩子，走來走去的魏凱詢問。魏凱此時全身心的都在孩子身上，根本沒聽到林雪說了什麼。

得不到回答，池焰焰倒也不惱，只是回頭佯裝著失望的看了看坐在身旁的林雪：「親愛的，我被忽視了。」林雪聽了不禁莞爾。

魏凱這時候才猛地反應過來，剛才好像有人跟自己說話，有些不舍的將目光從孩子的身上抽離開來，看向林雪和池焰焰：「什麼？」

林雪：「……」

池焰焰：「……」

「噗——」安靜的病房內，突然間響起一個異樣的聲音，對視的魏凱和林雪、池焰焰不禁一愣，隨即三人不約而同的看向躺在床上的姚燕。

姚燕立馬明白過來，連忙擺手否認：「不是我！」

幾個人一臉懵逼的我看看你，你看看我，下一秒，卻見魏凱懷裡的小寶貝嘴巴一呶，拳頭一握——「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

幾人沉默了一秒，緊接著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池焰焰捂著嘴：「沒想到這孩子這麼小，放屁倒是挺響。」

林雪也是怕嚇到孩子，所以不敢笑的太大聲，肩膀不住的上下抖動著：「是啊，還挺『一鳴驚人』的。」

而魏凱這邊則是抱著孩子小心翼翼的輕輕晃動著：「好了好了，放個屁有什麼好哭的。」

只有躺在病床上的姚燕，眉心動了動，試探性的開口說道：「孩子是不是拉粑粑了?」

魏凱一愣，轉而立刻將孩子放到床上，林雪見狀立刻起身：「我來幫你吧。」

魏凱卻擺了擺手：「不用不用，林記者你坐著，給孩子換尿不濕這種事，我練過。」

林雪微微有些吃驚，這種事還需要提前練習的？再看魏凱，已經動作熟練的打開了抱著孩子的小被子，解開孩子身上的尿不濕。尿不濕上，黃綠色的一片，這是胎便，林雪連忙向後退了兩步。

魏凱失笑：「嚯，小傢伙還真拉粑粑了。」說著，取過旁邊的包裹，有條不紊的從裡面拿出濕巾、紙巾、乾淨的尿不濕。

而這邊，池焰焰不經意間視線移轉，看見病房牆上掛著的電視還開著，雖然聲音不大，但病房裡一個是剛剛生產完的孕婦，一個剛出生的寶寶，怎麼想都還是關掉好，免得影響他們。

想著，池焰焰已經拿起遙控器，準備關掉電視。

「咦？」驀的，池焰焰發出一聲疑惑，拿著遙控器的手，也隨之定在了半空中。

林雪聞聲轉過頭，順著池焰焰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電視屏幕上，記者正手拿麥克風，站在夜晚的街道上，好像在進行什麼現場報道。

就在這時，一輛輛消防車、警車，在夜晚城市燈光的映襯下，呼嘯著，從屏幕里穿梭而過。

……

警車的笛聲和消防車的笛聲此起彼伏，所有的警車和消防車都以緩慢的速度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間緩速行駛著，如此怪異的一幕令路人不禁紛紛佇足，滿面疑惑。

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警車、消防車同時出動，但是要說他們在執行什麼重要緊急任務，可他們的車速卻又並不快。難道……是在抓什麼重要的逃犯？

這樣一想，有些人不禁就生起了怯意，想著趕緊回家，而更多的人則對公眾治安有著充份的信心，他們只是聚在一起，相識或不相識的，交換著彼此心中的疑惑。

劉大廚把手頭幾個菜炒完了，抓起毛巾擦了把臉，從后廚走了出來，剩下的事自有水案和小工去料理。

餐館里就餐的客人也不時有人扭頭向外邊瞟上兩眼，交頭接耳幾句。劉大廚對一個女服務員說：「翠兒啊，這街上是怎麼了，一陣陣的響警笛。」

翠兒回頭說：「不知道，還有消防車呢，別是哪兒發生了重大火災吧。」

劉大廚哦了一聲，叮囑道：「咱們晚上最後一個走的，一定得前前後後檢查仔細，安全可別大意，一把火，那可就『一夜回到解放前』嘍。」

翠兒甜甜一笑：「放心吧老闆，咱們的人都仔細著呢。」

接警室內，樂瑤手扶著耳機，蹙眉仔細地聽著。

旁邊幾名接線員雖然坐在自己的崗位上，但是沒有接警任務的，全都在側耳注意著她這邊的動靜。

支隊值班領導手裡握著手機，免提已經打開，也是屏息認真地聽著。

忽然，樂瑤的身子驚得一顫，脫口叫道：「聽見了！我聽見了！」

旁邊一個女兵忘形地站了起來，大聲問道：「什麼聲音？」

樂瑤歡喜的眼角兒都揚了起來：「警笛聲，是警笛聲。」

值班領導立即舉起電話，大聲道：「張局，是警笛聲。」

那邊傳來公安局張局長嘹亮的聲音：「我聽到了！」旋即，即邊傳來張局長大聲下令的聲間：「全體注意，所有警車立即停止行駛！」

看起來，對面也是直接連線全體警員，現場辦公了。

支隊值班領導和女兵們緊張地聽著，只聽手機里傳來張局清晰的命令：「一號車，停止鳴笛！」

樂瑤扶著耳機，認真地聽著，面對支隊領導緊張問詢的目光，輕輕搖了搖頭。

支隊領導馬上向警方回復：「沒有發現！」

旋即，對面就傳來張局鏗鏘有力的聲音：「二號車停止鳴笛！」

孕婦家裡，孕婦躺在地上，下身的血液悄悄流淌成了一條蜿蜒的小蛇，菜蛇已爬上了窗檯，正絲絲地吐著信子，柜子下邊，手機靜靜地躺在那裡，全無聲息，但仍然通著。

「二十七號，停止鳴笛！」

「沒有發現！」

「二十八號，停止鳴笛！」

「沒有發現！」

「二十九號，停止鳴笛！」

樂瑤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手仍緊緊地按著耳機，歡喜地大叫道：「沒有聲音了，沒有聲音了，就是29號！就是29號車附近！」

支隊領導喜形於色，立即對著電話大叫：「張局，是29號車！是29號車！」

顯然，對方一直能聽見這邊的說話，但這次仍是等支隊領導重複了兩次，對方才徹底確認，他沒有回答支隊領導，而是直接下達了命令：「29號，立即報告你的位置！」

……

丁墨和陸江坐在消防車上，正沿途看著一幢幢樓房。其實他們也知道，這種觀察毫無意義，連大海撈針都算不上，但就是本能地在看，似乎多看兩眼，就能從那一扇扇窗透出的燈光，看出點什麼來似的。

忽然，車內響起了支隊領導的聲音：「誰在風華區碧瀾苑附近，立即報告！」

陸江手疾眼快，立即抓起話筒：「報告首長，開發區中隊三班，現距碧瀾苑僅一個街區！」

很快，對面傳來了支隊領導的命令：「目標已鎖定，就在碧瀾苑附近，你們立即趕去，配合公安幹警行動，必要時執行破門任務！」

「是！」

陸江興奮地答應一聲，不等他吩咐，趙志已經一撥方向盤，向著碧瀾苑急駛而去。

碧瀾苑小區門口停著一輛警車，陸江他們的車趕到的時候，一輛120救護車也正疾馳而來，那輛警車就是最好的目標，他們不約而同地停在了警車旁邊。

電視台的直播報道仍在繼續，林雪和池焰焰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手指緊張地絞在一起。魏凱的妻子靠在丈夫懷裡，她的懷裡則抱著剛剛熟睡的兒子，緊張地咬著下唇。

初為人母啊，此時正是她的心最柔軟的時候，沒有人比她更緊張，那個被救援者也是一個孕婦，在她腹中正孕育著一條小生命，可不要有事啊，千萬不要有事，一定來得及！

魏凱的妻子默默地祈禱著，靠在丈夫厚實的胸膛上，頭一次感覺到一個消防戰士，給了她多麼大的安全感。

公安幹警、消防官兵，以及120急救人員匯合了。

一位公安幹警焦急地說：「你們看，道路兩側各有一個小區。那位孕婦很可能就住在臨街的住宅樓里，可是我們無法分辨她是在左側還是右側，左邊的重點排查對象是這兩幢樓，右邊有三幢。」

120急救人員急急建議：「那還等什麼，多找些人來，挨家挨戶地搜啊！」

「那太慢了！」丁墨挺身而出，大聲說著：「多搶出一分鐘來，就能減少一分危險，不能用這個法子。」

他一邊說，一邊沖向了停好的消防車，眾人還沒弄明白他想幹什麼，消防車的大喇叭里已經響起了丁墨嘹亮的聲間：「碧瀾苑左右住宅小區的居民們請注意，碧瀾苑左右住宅小區的居民們請注意，現有附近住宅內一名孕婦受傷報警，但未及說明情況即已昏倒，情況危急，我請求所有居民，暫時關閉你們的燈具，以幫助我們確定目標！」

警察同志也適時配合地用警車喇叭發出了響亮的聲音：「我是警察，這條街左右的所有住宅，請你們立即關閉所有燈光，協助我們找到報警者！」

路上，有許多的圍觀者，一些住戶也早發現了異常，打開窗子向下張望著，還有一些人家正守在電視機前，看著直播，丁墨和警察同志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了他們的耳朵。

一盞盞燈很快地熄滅了，甚至有些住戶怕電視的光亮影響到公安幹警的判斷，把電視也關掉了。

一樓爆肚館門口，翠兒聽了警察同志的喊話，對劉大廚道：「老闆，咱們要不要也關一下？」

劉大廚獃獃地看著警車和消防車，臉色有些蒼白：「孕婦？孕婦？」

他急忙低頭從圍裙兜里摸出手機，摁亮以後，正看到妻子的未接來電，劉大廚急忙反撥回去，緊張地把手機舉到了耳邊……

兩側的燈光，在丁墨和那位警察同志反覆幾遍的喊話之後，一盞盞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地熄滅了，不只左右五幢樓，甚至更遠處一些建築里聽見喊話的人也熄了燈。

「在那裡！」

「我看到了！」

「那戶人家還亮著燈！」

路邊的百姓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當他們指著仍然亮著燈的一戶人家大喊聲，公安幹警和消防官兵已經不約而同地沖了出去。

劉大廚的電話里傳來佔線音，他緊張地回頭仰望了一眼，那亮燈的赫然就是他的家，劉大廚不禁慘叫一聲：「那是我家！是我家呀！老婆！我的孩子！」

劉大廚握著電話，瘋了似的朝公安幹警和消防官兵追了過去。

路邊，在路人們漸漸平穩了情緒之後，一名警察同志的聲音在喇叭里響了起來：「孕婦位置已經確定，大家可以開燈了！」

聲音停頓了片刻，他的聲音帶上了幾分歡喜與溫情：「謝謝你們！」

燈，一盞盞地又打開了，把每一個人的心，都照得亮堂堂的。

樓上，劉大廚站在自家門口，手抖得像風中的落葉，鑰匙就是對不信鑰匙孔，丁墨不耐煩，劈手奪了過來，迅速打開了房門。很快，120工作人員就抬著劉大廚的妻子從屋中走出來，劉大廚則失魂落魄地追在後面，要不是陸江抓了他一把，幾乎被門檻絆個跟頭。

夜晚的長街上，車水馬龍。

一輛警車前方開著道，後邊緊緊跟著一救護車，警車和救護車的頂燈都在閃爍著紅色的燈光。它們在長街之上愈行愈遠，一路燈火輝煌。

碧瀾苑樓下，消防隊員們笑逐顏開，趙志坐在馬路牙子上，看著興奮說話的戰友，從口袋裡掏出一盒皺巴巴的香煙，點燃了一根，愜意地吸了一口。

消息自然也是已經反饋到了接警中心，樂瑤方才緊張得一直是站著的，這時聽到免提里傳來「孕婦沒有生命危險，正緊急送醫」的聲音，她的腿不由一軟，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

幾個女兵都忍不住歡呼起來，就連支隊領導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的手機還沒關閉呢。

公安局那邊，張局長聽著手機里傳來的陣陣歡呼聲，微笑地默默坐了一陣，主動關閉了電話，然後拿起了座上的座機，用略顯疲憊與沙啞的聲音說：「同志們，你們辛苦了，現在，收隊!」

病房內，電視屏幕上，正播放著警車開道，救護車急馳的畫面，林雪和池焰焰握緊了對方的手，開心地笑起來。

魏凱的妻子眼裡閃爍著激動的淚花，抱著孩子，一起拱進了丈夫的懷抱，輕輕地說：「老魏，以後，我再也不會埋怨你了，你們……真的好了不起！」

她說著，忘情地抬起頭，親了丈夫一口。

魏凱的眼睛有些發紅，他抱住了妻子，夫妻合抱著中間的嬰兒，湊到妻子唇上，也獻上一個溫柔的吻。

林雪和池焰焰對視一眼，輕輕吐了吐舌頭，悄悄退出了房間，拉上了房門。

長廊上，兩個都市麗人，走得裊娜多姿，走得神采飛揚。

長街上，丁墨一車人正駛回中隊，每個人的臉上，全都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不知何時，不知由誰開始，歌聲隨著車子，灑向一路：「拍拍身上的灰塵振作疲憊的精神……」

星空燦爛，星河中似乎幻現出了洛兵的笑臉，他凝視著戰友們，輕輕舉起手，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