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好久不見(三)
「想知道?自個兒問去,我說你有沒有點兒出息啊,你一看見尹惟安就什麼都不要了是不,你還不夠是怎麼著?你在他身上耗了多少年了。」唐果看上去火氣旺著,估計正是哀我不幸,怒我不爭。「對了,尹惟安這回帶了個妞兒回來」
「嗯」
「雲家老幺」
「雲家的?」那不就是雲子悱家的,難怪雲子悱知道尹惟安的事兒。
「姐姐,你知道么」唐果垂眸,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沒想好該不該說。
「說吧,姑娘,你這麼著,容易把我憋壞了」
「你在紐約這四年,尹惟安也在,你倆還算是校友,有意思不?」唐果忽然笑了一下,「你是哥倫比亞大學教育學碩士,人是商學院的」
「嗯,真有意思」我隨著唐果,傻笑笑。
真TM的傻啊,這八年,我以為我們天人永隔,可到今兒個我才知道,這四年,我們在同一個城市,異國他鄉,我們甚至還是校友,紐約,哥倫比亞大學,我們之間的距離,到底有多遠?
「還有更有意思的,聽不?」唐果這姑娘又開始吊我胃口,話只說半句,等著我追問。
「姑娘,你說書呢,還製造懸念怎麼著,有事兒說」我靠在床頭,一巴掌拍在唐果後背上。
「雲柔也是你學妹,也是哥大師院的,我就奇了怪了,你在哥大混了這幾年,你倆一次面兒沒見過?」
「見著了我也不認識」我細細回想那天扶我起來的那姑娘,雲柔我從前沒見過,不過我估摸著,那姑娘就是雲柔了。
「人家可比你強啊」唐果一點兒不客氣地拿起我床頭的蘋果啃了一口,「人還沒回過呢,教委的位子都騰出來了」
「嗯,那是,雲叔叔是教委一把手么,提前給閨女鋪鋪路不是應該的」
唐果又咬了口蘋果,清脆的聲響,讓我這牙口不好的頗為妒忌,「對了,姐,你上婦聯不?」
我翻了這姑娘一白眼兒,哪壺不開提哪壺,「邊兒待著去」
唐果把啃了一半兒的蘋果塞到我手裡,「飽了,您接著啃」
「死去」我作勢要把蘋果扔給她,可唐果已經提前一步跟我的床拉開安全距離。
這姑娘立在窗前,正一半明媚一半憂傷地仰著脖子,瞧著特別有文藝范兒,我知道丫指定又要開始酸了,遂愜意地啃起蘋果。
「蘇洛,話我擱到這兒了,你都耗了八年了,人現在回來了,事業有,家庭也快了,你呢?你成天介弔兒郎當,心裡邊兒還提著這個,放不下那個的,你真打算把一輩子耗到他身上?不值當的」唐果這一番話說的尤為感性,跟她平時的風格迥異,所以我一時不大適應,只是獃獃地望著窗外。
「對牛彈琴」唐果撂下話,再懶得搭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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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在家裡邊兒躺到第九天的時候,我媽終於爆發了,她溫柔地把我從床上提溜起來,完了看看我膝蓋腿腳好得也挺利索,就直接要給我提溜著上婦聯。
我當時表情十分悲慟,我覺得我把內心的悲傷都給擺到臉上了,甚至是表演得有點兒浮誇,可我媽愣是不為所動,拉著我就想直接奉獻到祖國的婦女兒童事業上去。
後來來了一電話,把我媽給招走了,我不知道給我媽打電話的是哪路高人,但我特別感激那位同胞。
我在家裡捯飭了有一個小時,給自己打扮得還算端莊大方,然後就出門兒了。
我開著車,不自覺地又到了三里屯兒,又不由自主地在那天看見尹惟安的地方停下,停下后,還順便環顧了一圈兒,可等我做完這些以後,就忍不住好笑,打我發動車子開始,這過程都那麼連貫,一氣呵成,跟本能似的。
有些東西,堅持了很久以後,彷彿不止成了習慣,更是滲入骨血,成了本能。
譬如,追尋尹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