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來自遠方的來電

那年高翔18歲。

短暫的憧憬過後，高翔問父親：「您怎麼又提起北疆來了？」

高父似乎有些難為情：「是這樣的，我的那個老戰友，老買買提今天下午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我再三尋思覺得這事兒還是該和你說一聲。」

高翔知道這個老買買提，父親當兵時候的戰友，一起在邊境上扛過槍，好的那是沒話說，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鐵磁；那年去北疆，就是特意去看他的。

只是不知道老買買提打電話找老爸能有啥事，高翔好奇的打探：「爸你說，我在聽。」

「今天老買買提打電話來，開口朝我借10萬塊錢，想在那邊開家餐館，他說是他兒子的主意，他兒子指著雪山向他發誓，說有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賺不到錢就讓他被狼吃了，所以他就打了這個電話……」

高翔心裡十分不屑，這年頭哪還有狼啊？灰太狼算不算？那狼還沒有羊大呢……

發誓？這年頭誓言要是能應驗的話，就等於滅霸打了個響指，全球起碼得少一半的人；可這麼多年過去了，不是也真沒見著過誰讓雷給劈了？

高翔漫不經心的敷衍著老爸：「嗯既然這麼肯定能掙著錢，那就讓他找農村信用社嘛，咱家現在的情況爸你是知道的，我自己還欠著一屁股債呢……」

高父急了：「高翔，他是真的很著急，你能不能幫忙想想辦法？」

一股怒氣湧上心間，高翔縱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跟老爸發火，只好壓著火氣問他：「那你把他電話發我微信上，我親自和他說，了解了解情況。」

掛上電話，很快老爸就發來了微信。高翔照著號碼撥了過去，電話剛接通，彷彿全部的委屈、怒氣都找到了宣洩口一樣，向來圓滑的他第一次破口大罵。

他像條瘋狗似的咆哮著，火紅的眼珠子像狼一樣，狠狠的盯著方向盤上的標誌，對著電話又哭、又笑、同時大吐苦水。

電話那頭一直沉默著，直到高翔發泄夠了，才聽到一個「年輕」的聲音用口音很重的北疆普通話對他說：「好嘛，我知道的啦，就像你說的這樣子，你破產了，欠了很多錢，你已經一無所有了，那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高翔愣了一下：「你丫誰啊？」

電話那頭那貨還挺逗逼：「我丫買買提．艾力，一看到北京打來的電話，我怕我父親說不好，就搶過來接了；哎呀否則的嘛，他聽見你罵他，肯定坐著會飛的雞去北京弄死你！」

高翔一肚子邪火這會兒也發泄的差不多了，遇到這麼個玩意也來了興緻，呵呵直笑的懟他：「你老爸也是烏烏烏魯木齊，烏魯木齊阿家莊的人？他的名字是不是叫阿里巴巴？」

買買提．艾力操著他那口特逗的北疆普通話罵高翔：「王八羔子，你爸爸才賣羊肉串的！」

高翔樂了：「那你會新疆迪斯科么？錄個抖音發我微信上。」

從方才的劍拔弩張，破口大罵到現在的互相扯淡，兩人竟然漸漸投機起來。艾力說起正事：「是這樣子的嘛，你是不是很需要錢？」

高翔沒好氣了：「廢話不是，人民幣他老人家可是全中國唯一讓所有人都喜歡的東西！」

艾力笑了一聲，從電話里聽，說不出的姦猾。一個頭戴八角帽，腮蓄八字鬍的形象又莫名的出現在高翔的腦海里，高翔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你丫長話短說。」

「好的嘛，好的嘛，阿富汗，你知不知道？」

「阿富汗？八竿子打不著啊，嗯我們公司還在創業階段，還沒有正式上市，等我撐過天使輪融資，做大做強了，一定把業務拓展到阿富汗去，一定豐富阿富汗人民的物質需求。好了，就這樣吧，拜拜啦您……」

一聽高翔要掛電話，買買提．艾力急了：「別掛別掛，千萬別掛，阿富汗有錢，有錢！」

高翔伸向通話鍵的手指又重新停住了：「那鬼地方有錢？哎我說哥們，咱能別逗了么？阿富汗每次上新聞都沒好事，就那地方能有錢？」

艾力生怕高翔掛了電話，連珠炮似的說到：「本來是沒有，那個我就是在邊境上討生活的嘛，阿富汗、巴基斯坦、還有咱們國家哪有生意就去哪裡的嘛，我父親在電話里沒有講清楚，我說的餐館，就是要開在阿富汗的嘛！」

開餐館，在阿富汗？高翔成功的被艾力勾起了好奇心，乾脆點了支煙，把座椅調舒適了，愜意的躺在車裡問他說：「中餐館？」

艾力語氣很激動，彷彿在重重的點頭：「中餐館的嘛！北疆的美食！沒有羊肉串，那裡要搞什麼區域合作的嘛，中國路橋阿富汗分公司接下了包括阿富汗首都喀布爾在內的，幾條重要的公路修復及相關改造項目，工期三年！我打聽到的消息嘛，這個工程將會是至2015年以來，中國企業在阿富汗最大的投資。到時候一定會有很多中國人到這邊來，要是能趕在這之前開上一家中餐館，光做中國人生意，按你們的話說，就是數錢手抽筋了的嘛。」

區域合作？艾力不清楚，高翔可太清楚了。自18大以來的五年，我們的國家也進入了一個嶄新的時代，在埃及、在衣索比亞、在白俄羅斯……我們國家建立了大量的區域合作工業園。

高翔非常熟悉美國文化，他能把美國的風土人情說的頭頭是道，但又從沒去過美國，辦學嘛，生意需要……

也正因為如此，高翔才清楚現在歐美市場已經逐漸看不到中國出口的皮鞋了，反而衣索比亞的鞋子逐年增多；一打聽，嘿！好么，整個車間都是中國搬過去的，從模具到生產線到技術支持，一水的溫州製造！

高翔暗暗盤算著，如果艾力這小子說的是真的，那可真是千載良機！不說別的，一個路橋公司光工人就差不多一萬人，就算只抽調精兵強將過去，那起碼也得有個兩三千人；兩三千名中國人，到了阿富汗那個鳥不拉屎的鬼地方，被舌尖上的中國把胃口給養刁了的中國工人們，必然會各種「水土不服」的！

要是這時候，他們發現喀布爾居然有家中餐館！味道存正、物美價廉，那還不踏破門檻？到時候光做中國修路工人的生意都忙不過來，這樣一個發財的機會他又豈肯錯過。

不過高翔還有疑問：「我說艾力，不知道你了不了解國企的配置情況？」

「配置？什麼？」

「哎，就知道你不懂，既然是這麼大的工程，按照國企的習慣，必然是配套設施齊備，人家自己食堂的飯菜都美味可口了，你在那裡開家餐館豈不是血本無歸？」

艾力堅持他的看法：「就是食堂嘛，懂得懂得，都差不多，吃久了就覺得味道的不行嘛。而且工人也是要休息的嘛，放假了進城看到中國餐館，誰還不想打打牙祭？再說現在還有這個滴滴送外賣的嘛，我們也可以送啊，只要把服務做到位，不愁沒生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