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平裝老公VS精裝情人

一、夏日最後的玫瑰

童婕30歲生日是在鬱悶中度過的。她原本計劃等升職消息公布，與生日一起辦個Party，好好熱鬧熱鬧。誰想萬事俱備，東風沒吹西風到：篤定的銷售部主管職位，與她失之交臂。而老公沈遠卻在這次人事變動中，升至廠長助理，在她生日前一天帶隊赴德國招標，讓童婕自尊心大傷。

還在大學時代，身為團支書的童婕與班長沈遠、學生會主席曾子文，是自動化系有名的「鏗鏘三人行」，沈遠和子文性格迥異，沈遠穩重踏實，做事有條不紊，但稍顯木訥。子文活躍激進，行動迅速敏捷，但有時衝動。二人惟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喜歡童婕。

童婕22歲生日那天，沈遠送了她一隻電熱杯，說若是趕不上食堂開飯時間，用來煮速食麵。相比之下，子文的禮物更有情調——兩張美國加州青年樂團演出票。那是童婕第一次親臨音樂廳，聆聽樂隊的精湛演奏。優美的樂曲回蕩在金碧輝煌的演出大廳，溫柔地敲打著童婕那顆青春驛動的心。隨著一曲《夏日裡最後一朵玫瑰》的動人旋律，演出落下帷幕，童婕的情感也塵埃落定，不再遊離在沈遠與子文中間，三劍客成了雙人行。

像所有的愛情一樣，童婕與子文度過了最初的甜蜜時光，可惜太短暫了！大三時，子文的父母移民美國，他這個獨生子也隨之而去。這對正熱戀中的情人面臨分離亦或是分手的無言結局！唯一的辦法，就是童婕以留學生身份赴美，為此，她必須通過托福考試。按說，一向成績優異的她，應該沒問題，可偏偏天不遂人願，由於過度勞累，體力透支，童婕病倒了，去醫院一檢查，是急性肝炎。醫生告誡她：這種病一半在治，一半在養，所以不能勞累，否則就是治好了，以後還會複發。童婕欲哭無淚。她只得放棄托福，轉而開始求職，爭取落戶北京。因為錯過招聘會，用人單位大都招滿了，同學也都有了去向，只有童婕獨自一人，奔波在烈日炎炎的京城，眼看希望越來越渺茫，她做好打道回府的準備。就在這時，沈遠來找她。

沈遠去了北京一家大型國企，班裡同學都不理解，薪水低不說，還在郊區，進趟城得一個多小時。但沈遠有自己的想法：外企人才濟濟，自己去了顯不出優勢，而這家國企老總親自面試，把他名校高才生定為重點培養對象，雖然薪水不如外企，但能為他落戶北京，此外，還提供宿舍、食堂，工作滿3年享受福利購房，這些都是無形收益。更重要的是，這裡能給他施展才華的機會。本來沈遠對童婕已死心，知道自己不是子文的對手，不想童婕生病，錯過托福考試，放棄出國留學，他的心又活了起來。猶豫再三，跑來找她，勸她與自己同去那家國企，手續由他來辦。

童婕沒想到，到頭來會是沈遠收留自己。無論是對沈遠，還是對單位，她都不滿意。但一想到如果拒絕，就得回故鄉小城，於是答應下來。就這樣，童婕與沈遠一起，成了大型國企的一員。童婕本來就覺得自己有些屈就，以為到單位后一定會受到重用。不想事實剛好相反。也難怪，這種重工業型企業，本來就是男人的天下，女性廖廖可數，童婕一來就被分到檔案室，成了二線工作人員，與在技術科做助工的沈遠無法相比。她這個學校的驕驕者，無法接受這樣的落差，一種深深的失落感瀰漫心頭。

工作不如意，情感也遭遇滑鐵盧。子文得知她放棄托福，進了國企，對她表現出明顯的失望，發了封E-mail，表明二人前景無望，分手是最好的選擇。童婕無話可說。那段時間，她的情緒低落到極點。如果不是沈遠的體貼與安慰，她真不知會不會得憂鬱症。好在總算挺過來了。而此時童婕和沈遠，儼然已成了同事眼中的情侶。童婕後來才知道，她也確是以沈遠女友的身份被廠里接收的。

童婕嫁給沈遠，是在一年之後。沈遠已升為工程師，童婕依然在檔案室。新婚之夜，童婕哭了。是懷念，還是告別？她說不清。她能說清楚的是：她和子文的愛情，真的成了夏日裡最後一朵玫瑰，從此不再綻放。

二、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童婕是個心性極高的女人，雖然婚後生活舒適安寧，沈遠對她體貼入微，疼愛有加，但家庭的幸福並不能代替職場的失意。她和沈遠說好，暫時不要貝貝，全力打拚事業。沈遠知道心高氣傲的她，不甘心就這麼一輩子管理檔案，先後幾次找廠長，最後終於把童婕調到業務部。童婕總算找到自己的平台，原本就長袖善舞的她，釋放出全部能量，在公司與客戶間奔波，有時晚上也要應酬，節假日還出差在外。對此，沈遠雖然有想法，但只是悶在心裡，從不在童婕面前說什麼。好在兩人沒孩子，吃飯可以去食堂，所以也沒多少家務，兩人都把精力騰出來用在工作上。

童婕的付出終於有了回報，兩年後，她升至銷售部副主管。那天，她特意去商場買了一套名牌套裝和LV包，也給沈遠選了一套西裝，又在酒店訂了房間，兩人好好慶祝了一番。童婕暗暗定下目標：兩年內升到主管，坐銷售部第一把交椅。

童婕雄心勃勃，向著目標挺進，眼看就要功到垂成，不想事與願違，輸給了一位資歷不如她的80后。而與她同時進廠的沈遠，完成了自己的三級跳，升為廠長助理。童婕暗然神傷。此時，她才徹底醒悟：這種重工型國企，就如同水泊梁山，是男人的天下。自己一介女子，再怎麼努力，施展的空間有限，很難升到高層。

自己升職受挫，老公遠在德國，Party計劃流產。孤獨鬱悶中，童婕打開音響，給自己倒了杯紅酒，正要對歌獨飲，這時，電話鈴響了！

「生日快樂！」電話里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是曾子文！

童婕整個人僵在那，只有握話筒的手在顫抖。兩人分手后，開始還在MSN上留言，後來就斷了。她曾無數次想過見面的情景，但無論如何沒想到，會在自己30歲生日。有時候，生活比戲劇還精彩。但她和子文的故事，本已結束，還會有續集嗎？

猶豫良久，童婕還是梳妝打扮，去赴子文的約。見面比她想象的要平靜，只是最初的一瞬，感到那種難以抑制的眩暈。面前的子文，比7年前更俊朗，Armani的西裝，彷彿為他量身定做，潔白的襯衣，恰到好處地從西裝的遮蓋中顯露出來，還有淡淡的古龍水味道。這一切似乎都在無言地宣告：商界精英生活的優雅與高貴。

童婕細細打量著子文，不知怎麼，眼前忽然閃現出沈遠穿著藍色工作裝，穿梭於車間的情景。她似乎聞到那種工廠特有的淡淡油漆味。

伴著咖啡的清香，子文講述自己的經歷：加里福尼亞大學畢業后，順利進入一家全美有名的電氣公司，從銷售部底層做起，到部門經理。但再往上提升的空間很小。正好公司開拓中國市場，他在國內生活的背景佔優勢，被派來做中國區副總裁。

子文時而中文、時而英文富有磁力的聲音，好象有一種魔力，將童婕的思緒和情感帶回從前。時間的溝壑已不復存在，7年的光陰倏忽而逝，往日的情愫捲土重來。童婕用了極大的毅力，才剋制住自己。子文講訴完自己的經歷，問童婕這幾年的生活如何。童婕撇開生活不講，單講工作的辛酸與不快。特別是這次升遷未果，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挫敗。

子文看著她，略一思考，道：「我需要一位助理，如果你願意……」

童婕驚訝地抬起頭，看著子文。從他臉上的表情，她知道他是認真的。一

時間，她有些迷亂。這是自己期盼以久的機會，如果對方不是自己的昔日情人，她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這時，餐廳的燈滅了，鋼琴聲戛然而止。突然襲來的寂靜，讓童婕有些緊張，她預感到好像要發生什麼。果然，通往餐廳的門開了，侍者推著一輛餐車向這邊走來，上面放著一個燃著蠟燭的蛋糕。一位身著燕尾服的小提琴手，演湊起那首旋律優美、舒緩動人的《夏日裡最後一朵玫瑰》。

子文用深情、耐人尋味的目光看著童婕，不無傷感地道：「現在我已經沒資格送你玫瑰了，但是在我心裡，你永遠是那朵停留在我青春歲月的最後一朵玫瑰。」

此時，童婕再也抑制不住，淚水順著臉頰，緩緩流下。

三、漸遠的你，是我最深的愛

一個月後，童婕去了子文的公司。

她的這次調動，沈遠最初反對，但童婕執意要走，理由是外企只看能力，不重性別，更能施展才華。沈遠沒有再堅持。童婕赴任前一天，子文做東，在北京飯店宴請她和沈遠。席間，3個人談笑風聲，好象又回到了校園。看著面前的兩個男人，童婕不禁感嘆：歲月在沈遠身上留下明顯的痕迹，本來就老成木訥的他更顯凝重，笨拙；而子文卻相反，彷彿是時光雕刻出來的精美禮品，集智慧和財富於一體，優雅的舉止，紳士般的笑容，無不散發著商股新貴的精緻與魅力。

童婕走馬上任。她早已躊躇滿志，準備放手一搏。接下來的日子，她把自己整個投了進去，體驗到那種創業者獨有的緊張、疲憊而又興奮、快意的狀態，如同置身大戰來臨前夜。她和子文，配合默契，彷彿天生一對搭擋。什麼事子文剛提個頭，無需多言，童婕已心領神會，辦的明明白白。二人的關係，越走越近，有一段時間，幾乎形影不離，參加談判，出席酒會。童婕意識到，沈遠正從她的生活中淡出。為此，她曾自責、不安，但最終，還是感情戰勝了理智，既然和子文在一起更快樂、愉悅，為什麼要委屈自己？也許與沈遠的結合，原本就是錯。

轉眼到了冬天，童婕加盟子文公司也快一年，二人準備參加日本一家株會社工程招標。這個項目總額高達3000萬美元，競爭十分激烈。童婕全力以赴，協助子文競標。為了順利拿下工程，她夜以繼日忙了兩個多月，眼看競標日期臨近，有些材料還需要調整，童婕搬到公司所在的酒店，進行最後的衝刺。她這樣玩命的工作，沈遠十分擔心，晚上煲了海參湯給她送來，叮囑她別太勞累，小心身體吃不消。童婕覺的他越來越婆媽，最後終於忍不住，告訴他自己準備競標，以後沒事別來打擾她。

連續超負荷工作，加上睡眠不足，童婕的身體亮起了紅燈。在競標前一天，她的肝病複發了！那天，她疼得滿頭大汗，用手捂住復部，蜷縮在沙發上。打電話給子文，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他說你怎麼回事，這種時候給我添亂！你聽著，我不管你有什麼事，明天一早，或者是你準備好的競標材料，或者是你的辭職書，送到我辦公室來！

童婕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她深吸了口氣，咬牙站起來，走到辦公桌旁。這時，有人敲門，她心中一喜，以為是子文。開門一看，是沈遠。沈遠一看她的臉色就明白了，放下手裡的水果袋，要送她去醫院。童婕倔強地搖搖頭，指指桌上的資料和筆記本電腦。沈遠又氣又憐：我看你非把命搭上不可！說著彎身抱起童婕，把她放到裡面套間床上。一邊替她蓋被子，一邊道：「你好好睡一覺，我們廠和德國做過同類項目，這些資料和數據我都熟悉，我會幫你做好的。你就放心睡吧！」

童婕哪能放心，但她實在太難受了，叮囑沈遠一個小時后叫醒她，沉沉地進入夢鄉。

一覺醒來，天空已亮起魚肚白，童婕想起發生的事，翻身下床，走到外邊客廳，只見沈遠趴在桌上睡著了，旁邊放著一迭列印好的文件，裝訂的整整齊齊，數據、資料一應俱全，比她自己做的還完整詳細。看著那迭厚厚的材料，童婕的眼睛濕潤了。

與日本株式會社的競標成功了！公司舉行隆重的慶功宴，童婕沒有出席－倒不是因為身體原因，經過這段時間的調理，她的身體已經恢復了。此時，她坐在自己家的小客廳，喝著沈遠為她煲的海參湯。陽光透著淡綠色窗帘，落在深紅色地板上。她出神地望著，想象著宴會上的子文，舉止優雅，風度翩翩，帶著外交官般的迷人微笑，像一幅色彩斑瀾的印象派油畫，一段擁有華彩樂章的交響曲。亦夢亦幻，亦真亦假……

有些人，還是放在遠處比較好。譬如子文。童婕深感慶幸，自己當初嫁給了沈遠。這樣的結果，在她22歲生日、沈遠送那隻電熱杯禮物時，就已經決定了。只不過到今天才明白。

比起以婚姻為目的的戀愛、和以性交為目的的艷遇，調情具有更高的技巧性，它是過程驅動而非結果，是一門行為藝術。它不以性交為目的，只是讓你相信有這種可能，同時又不把這種可能變成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