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冷血的陸家人
鍾軒瀾看向一如初見的少年,破舊不合身的灰布短打,頭髮枯黃,臉色蠟黃,緊抿著嘴巴,圓溜溜清澈的眸子注視著前方,緊張卻不怯懦,後背挺直,端正的坐著。
鍾軒瀾開門見山道:「三日前的事考慮得如何?我的條件是幫你們三房分家,讓你父母他們衣食無憂。」
陸軒年慌張無措地看向鍾軒瀾,對上那雙凌厲的鳳眸,如星空般神秘不可測,明知危險,可還是讓人想一探究竟,心跳加速,彷彿能聽到它跳動的聲音。
他該怎麼辦?
他不想那麼做,腦中又想起出門前陸李氏的威脅,有些無奈,他好像沒有拒絕她要求的能力。
鍾軒瀾看到發愣的人,有些想笑,要是她的對手這麼單純就好了。問道:「怎麼樣?」
陸軒年聽到問話才回過神,微低下頭,隨口小聲道:「父母在不分家。」
鍾軒瀾挑挑眉,勾起嘴角,道:「在《顏氏家訓·治家》中有這麼一句『是以父不慈則子不孝,兄不友則弟不恭,夫不義則婦不順矣。』,可曾聽過?」
陸軒年搖搖頭,疑惑地看向鍾軒瀾等待她的解釋。
鍾軒瀾解釋道:「父母慈愛在先,子女孝順在後。兄長友愛在先,弟弟恭順在後。丈夫體貼在先,妻子和順在後。」
陸軒年想到他們一家的境遇,有些難過。
從小至今他穿的衣服都是前面三個哥哥穿不了的,從沒有過新衣服。
大哥也是如此,穿兩個堂兄穿不了的或不用的衣服。
小妹穿的是堂姐的衣服,也從沒有過一件新衣。
他們一家吃的最差的,乾的是最累的活,還被大伯一家和二伯一家怠慢輕視。
可祖父母當作沒發生過一樣,沒有說過大伯他們一句不是,往往都是數落他們三房的不是。
鍾軒瀾欣賞著陸軒年變來變去的小臉,勾起唇角一笑,道:「你們家打理三十畝田,你們父子三人打獵,你母親和妹妹的針線活,在山上找到的山貨,這些所得銀兩,一年也應該會有五六十兩銀子。」
陸軒年詫異地看向鍾軒瀾,可是他從來不知他們一家居然能掙這麼多的錢。
鍾軒瀾想到陸家人,目光微寒,勾起嘴角,又看了一眼陸軒年,這個少年能接受這個真相嗎?
敲了幾下桌子,她可是商人,遂道:「你祖父母與陸文一家住在一小院里,那小院在你大伯名下。你祖父有公糧補貼以及教書月錢共計五兩。你大伯在酒樓當掌柜每月三兩銀子,不曾上交給你祖母,幾人生活費都是你祖母拿公中錢出。大伯剋扣你們打獵物的銀錢,將極少的錢給你祖母。」
陸軒年睜大眼睛,大聲地質問道:「你說我大伯他在鎮上有房子?」
鍾軒瀾點點頭。
陸軒年握緊雙拳,感覺有些發冷。
鍾軒瀾打量了他一眼,臉色有些難看,嘆了一口氣,道:「你二伯家生活在岳家,吃住不用出錢,每月的銀錢亦沒有上交,也有一小院。」
陸軒年握緊拳頭,渾身顫抖,眼眶濕潤的望向對面的人,她真殘忍,可是他很感謝她給了他一個真相。
鍾軒瀾心中有些不忍,垂眸,接著道:「你祖母拿著你們的血汗錢補貼大房和二房以及三個孫子,陸軒赫考了三次依舊是童生,在縣城不思進取,整日趨炎附勢,到處鑽營,妄圖一步登天。陸軒誠混跡花樓至今未有功名在身。陸軒實現在已是鎮上小混混。」
陸軒年心中憤怒,感覺有點喘不過氣來,眼前閃過一幕幕陸家人的畫面,有陸家眾人的輕視,怠慢,謾罵,嫌棄……
他們怎麼可以這麼對待他們三房,他們把他們一家人當成了什麼?傻子?奴僕?還是任勞任怨的黃牛?一時間房間里安靜了下來,鍾軒瀾沒有打擾他,繼續處理賬本。
「噗」
鍾軒瀾聽到聲音,瞬間聞到血腥味,抬頭看到臉色煞白,嘴邊有一抹血跡,搖搖欲墜的人,急忙起身,一邊快速地走向陸軒年,一邊邊朝外喊道:「春至找大夫。」
鍾軒瀾扶住要摔倒的陸軒年,拿出帕子幫他擦了嘴邊的血,發現他眼睛沒有光彩,身子發抖。
微蹙著眉,把陸軒年抱了起來,坐在他坐過的椅子上,把人放在懷裡,安慰道:「你們雖然貧窮可是你們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他們現在是享福,可是等他們年老就遭罪了,那三個人絕不是孝順的人,你等著看就是了。」
陸軒年聽到鍾軒瀾溫柔的話,慢慢地回神,聞到一股淡淡地清香的氣味,不知是什麼,不過很好聞,也讓他心安,緊緊地靠著鍾軒瀾,貪戀地聞著。
過了許久,陸軒年眼睛恢復了光彩,才發現他正坐在鍾軒瀾的懷裡,小臉發熱,手足無措,腦子一片空白,掙扎著要下地。
鍾軒瀾看到他的樣子,知道他已經沒事了,不過這人也太輕了吧,得好好養養,抱著才舒服。
陸軒年磕磕巴巴地道:「放,放我,下去。」
鍾軒瀾沒有放他下去,把他抱到了軟榻上,道:「讓大夫給你瞧瞧。」
陸軒年看到鍾軒瀾不容拒絕的態度,點點頭。
鍾軒瀾轉身去處理賬本了。
不久,大夫來了,給陸軒年看診,說是怒火攻心,因早產沒有精細照顧,血氣不足,身體虧空厲害。
鍾軒瀾讓大夫開最好的葯給他補虧空。
大夫表示知道后留下藥方,鍾軒瀾讓春至買葯熬藥。
不知過了多久,鍾軒瀾把賬本處理完畢,抬眸發現陸軒年睡著了。
鍾軒瀾起身,剛拿被子為他蓋好。
春至就端著葯進來了,微蹙眉看向那碗葯,「先端走吧。」
春至不解地看向鍾軒瀾,再看到睡著的陸軒年,點點頭,退了出去。
鍾軒瀾吩咐春至守著陸軒年,她帶著冬至去了鍾家布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