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韓子熙

第十四章 韓子熙

一位計程車司機後來聯繫了電台,他說過前一天晚上四點半在郊區拉過一個男人回市區,經辨認正是這個宋春明,由此徹底擺脫了嫌疑,看上去他並未多在事發地停留,伺機而動。

最後的懷疑又回到了初始對象,是他唯一的夫人李氏,也是案件的第一位報案人。

經多方面了解調查,很多人反映,韓德禮有家暴傾向。他經常在酗酒後一言不合就發泄在他的夫人身上,還總揚言老子有的是錢,一定要找個小的養諸如此類。他們兩個人沒有兒子,只育有一女,叫做韓子熙。

韓氏集團原本就是一個地道的家族企業,可能無兒等於無後,是韓德禮難以言語的痛。他埋藏在心底很久,也私下檢查過,卻始終讓原配夫人懷不上第二個兒子。

民間傳言其實他早已在本市金屋藏嬌,有了私生子,才這樣肆無忌憚,輕視這對母女。

可惜他不能名正言順,怕離婚後分給妻子太多的產業,怕妻子已經掌握到他出軌的證據對他更為不利。叔輩家的侄子又風華正茂,每次開董事會對他指手畫腳虎視眈眈,他時常在夢中驚醒,外戚的入侵滲透,終將毀了他的一切。

表面上的風光,回到家裡卻只能畏畏縮縮的,它們構成了韓德禮不完整的半生。

他開始提前謝頂。

夫人李氏回憶了那天回家后發生的事,她在媒體前波瀾不驚,仍然掩飾著傳言中,不和諧的事情。

我那天在樓上,聽到開門的聲音,就見到管家攙扶著我的丈夫回來了。

他今天一早就折騰到外地,又急匆匆的趕回,顯得很疲憊。

他看到了我,脫下西裝對我笑了笑,擺擺手,意思是自己沒什麼事。

這令我放鬆了許多,目送著他進入了三樓的書房。

又是書房,張鬼看到這裡停了一下,但他不能確定是不是後來叔叔的那間,可能後來張守財買下后換過了位置,他只好繼續看下去這篇帖子。

我先生進入書房后很安靜,僕人把飯菜送了進去,然後關上了門,我就在門口,還想著要不要進去,僕人說了句德禮想要安靜休息休息,我就暫時撤了下來。

大概八點多的時候,我朋友圈的幾位好友如約而至,我怕弄出大的聲音驚到別人,況且我們總有些私密的話,於是就都來到了二樓的一間會客室里,那裡安裝了很好的隔音設備,攀談到很晚才散。

送過她們回家,我上樓準備到三樓的卧室休息。它的位置和書房恰好是相反的方向,卻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彼此的情況。

書房的門開著。

我想可能我先生也準備休息,他可能已經在我們之前聊天時,自己走了出來。

我先來到書房的門前,腦袋往裡探了一下,確定裡面沒人,關上了燈,鎖好房門。

隔壁的衛生間沒什麼動靜,我估計德禮應該是回到卧室了。

我走到我們的卧室,卻意外黑著燈,我開門時再想,他太累了,看樣子並沒有等我就睡著了。

卧室里沒有人,我找遍了套房,依然空無一人。

我喊來了管家,驚醒了樓下正在熟睡的女兒子熙,我問他們,你們看到過韓德禮沒有,他們異口同聲的告訴我否定的答案。

子熙同我一起在樓上尋找,管家叫醒了所有的僕人,點亮了別墅里所有的燈。

起初我們以為他勞累,或者摔倒在那裡沒有注意,又或者他趁我們不在,自己有什麼事出去了。

可大概在半個小時以後,我們都絕望了。

所有的推測都沒能實現,他的衣服還掛在一樓,車庫裡的車也在,書房的桌子上還擺著他的手機,我們感覺事情可能要不妙。

打給公司很多人,我抱歉的吵醒他們,問德禮聯繫過他們沒有,有誰知道他的行蹤,這個人卻像是空氣中蒸發了一樣,就此再無蹤影。

於是當晚我就報了案,希望警方先行介入調查,因為他的生活規律,是絕不可能失沒消息久的。

李氏的敘述結束這裡告一段落,警方開進了這棟別墅調查取證,管家和僕人的口供,都證實了夫人滴水不露。

書房是最後韓德禮出現過的地方,那裡成為了多方重點調查的對象,警方提取到更多的還是韓德禮留下的生物痕迹,沒有任何的打鬥跡象。

他們試圖模擬著李氏陪朋友聊天過程中,借口上廁所脫離視線幾分鐘的種種可能。可李氏的身軀,韓德禮把她無聲響的打死倒是存在更多的合理性,尤其最關鍵的問題,前後這麼短的時間,韓德禮屍體去了哪裡,別墅院子的角落處,警犬徹底的地毯式搜索,而且即使李氏真有這個能力把屍體運下來,二樓和一樓的僕人,一定會被驚動,可收拾客廳的一位新來的僕人就表示自從當晚客人來,夫人就有沒下過樓,她沒什麼社會背景,不可能為一個接觸到的家庭事件作偽證。

一周后,警方基本放棄了搜索,私家偵探介入了一段時間,也是無功而返,他們無形中宣布了韓德禮的死亡。韓氏集團,從此迅速衰落下去,直至被後期的守財集團所取代。

帖子寫到這裡,下面是很多慕名而來的網友激烈的留言,什麼陰謀論,穿越輪,離奇到韓德禮遭遇到了外星人劫持。

樓主只是在發帖的半年後,又回復了一下,算是一點感慨,摻雜了些花邊新聞。

本以為韓德禮的夫人繼承到一大筆遺產,會搖身變成商界的女魔頭,未曾想這個女人卻從此歸隱,有一種說法是找一處僻靜所在,過上了吃齋念佛的日子,終日與佛道為伴,巨額財產很大一部分下落不明。

而大家一直忽略的韓氏集團的千金韓子熙,出於某種保護目的,卻從頭至尾很少在媒體上露面。她一貫風格很低調,從不和圈內的名流小姐們混在一起,是一個深居淺出的腐宅。傳說中的確長得好看,但咱畢竟沒有親身見過,不可隨意下結論。當然家庭的變故,最大的可能是已經被秘密送出國外,攻讀一些高端學位證書,沒準哪天海龜回來,重振她父親的輝煌,都未曾可知。

張鬼讀完,收好了手機,他看著計程車外面的景色,意識回到現實中來。

看樣子韓子熙還在失蹤,她並不像帖子中估測的那樣,起碼在最近的這幾年,沒聽說哪個商界的女新人姓韓。

他乘坐的計程車一直開到了父親張守敬曾經工作過的一家市級檔案館,這裡同樣偏僻,很少有人來,記得上一次自己過來還是在初中前,陪父親一起穿梭在迷宮般的大樓里值夜班。

他不明白,城市的發展,網路信息的發達,這樣一幢破舊的國有房子為什麼還會存在,完全可以推送到博物館。現在當他站在門口,想出個什麼理由進去時卻發現,有些資料還是這裡最為專業、客觀、全面。

「張,張鬼,你怎麼在這?」

從檔案管理走出一位約莫50多歲的男人,戴著眼鏡,手裡拿著一個大茶杯,好像是準備出門遛彎,張鬼彷彿穿越到上個世紀的80年代。

「不認識你陳叔了,你爹,我倆嘎嘎鐵。你都這麼大了。」

啊。

張鬼猛然一驚,熱情的迎上前去,他終於有了進去的通行證,而不用再履行複雜的程序,開一份街道和單位借閱證明,男人他認得,當年一起和父親在這上過班的,沒想到很多年,他竟然依然堅持在這裡沒退休。

陳叔。

張鬼走上前和男人寒暄著,被稱作陳叔的男人不停過問張守敬的情況,張鬼含糊的應答著,他不願詳細的說明父親當年離職的家庭原因,怕在老一輩人的傳遞下成為茶餘飯後的笑話。

「你做什麼來啦,路過么?」

陳叔切入正題。

「額,不是的,叔。」張鬼試圖在找理由圓謊,自從捲入到叔叔的遺產問題中的這幾天,他都不知道自己編了多少個謊言來矇騙過關,越來越深陷,越來越累,卻又有一點點陶醉其中。

「我現在就職於一家編輯部,實習期間正在找一個素材。網上的東西太單調,我缺乏靈感,所以叔,今天能碰到你,我挺幸運的,能讓我進去,查閱點資料不。我爸在這時,我來過幾次,裡面的各年份報紙,我知道最全面了。」

「恩,好啊好啊,你真有出息。」陳叔親切的拍了拍張鬼的肩膀,邊說邊把他往大樓裡帶,「確實這裡的老傢伙們最多,你是找對地方了。以前的報紙內容多豐富啊,這兩年你看縮水的,大部分在都勉強維持啊,越來越沒意思,生活中少了多少樂趣,記得你爸習慣最好,就愛讀報,琢磨著裡面的新鮮事兒。」

陳叔坐回了他的崗位上,放下茶杯,翻動著抽屜里的登記簿。

「你把採訪證放我這。哦,不對,你還在實習吧,是沒有證?」

張鬼歉意的搓著手陪笑著,動作回答了陳叔的疑問。

「好吧,其實也沒那麼嚴格。你保持肅靜,不帶走就行,好不。」

「謝謝陳叔。」張鬼行了個禮,接著說出了他要翻閱報紙的大概年份,都在韓德禮失蹤案的前後不久,他相信按以前的小編水準和版面發揮,會有一些突破。

「好的,你是有備而來啊,等我找找14年那個月份的借閱卡,你簽個字就行。」

張鬼焦急的等待著,陳叔熟練地從一堆卡片夾子中拿出了泛黃的一張,伸手遞了過來。

「哎,對了,就是這個,看樣子沒啥人看過,挺好,你這素材選的冷門。」

「啊,是啊。」

張鬼的話還未說完,借閱卡上面的簽字令他完全呆住了。

2014年12月X日,張守財;

2015年4月X日,韓子熙。

呵呵,好么,這一下子人都齊了,兩個熟悉的人,竟然都選擇來查看過韓德禮失蹤案,看來自己,是不虛此行了。

張鬼走進了4號閱覽室,本市晨報,2014年下半年。他來到了寫著這行字的架子底下,拽過來旁邊放著的一把椅子,沒有人打擾,仔細翻閱了起來,錯過了午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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