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命運之鎖
進門換鞋時，門口鞋櫃里的拖鞋使我陷入了第一次尷尬。
之前介紹過，王大壯的家一共只有兩雙拖鞋，還都是男士的，那小子根本沒打算在此長期過日子，買的很隨意，鞋子又丑又舊，我一直穿一雙，另一雙更肥大的扔在柜子底下，不結蜘蛛網已是萬幸。
我住宿的這段時期，添置過一些生活用品，始終未考慮過拖鞋的問題，原因很簡單。我的心裡一根筋的認為，來到家裡的下個人一定會是一個男人，十有八九就是別墅的主人王大壯。哪成想兩個多月沒把他盼來，倒是我心儀許久的女神先來了，待她脫下名牌高跟鞋看向鞋櫃時，導致場面一度尷尬，回頭望了望我，聳聳肩笑了。
我關上門，傻笑陪著她，高速運轉的腦細胞，試圖尋找一個合理的解釋：「我才搬過來不久，單身獨居，還沒有添置基本生活用品。」
女孩兒心領神會的點頭：「嗯，明白，有才人不拘小節，可是現在我想要進去呀，這……」
我沖她比劃了一下：「直接穿鞋進來吧，這地板結實。」
哎，回答的很雷，真怕她當場拒絕，然後轉身逃走，我索性率先一步把自己的拖鞋脫下，換上了我出門穿的鞋子，沒等她反應，邁出一步，一腳先踩上了一樓的名牌地板，還用力跺跺腳，盡情糟蹋著，示範給她看，這樣可行。
女孩兒為我的睿智舉動樂了，抿著嘴笑，也可能是打心眼裡認為我是個富有的敗家子，智商為零的瘋子，反正她最後重新穿好了高跟鞋，跟隨著我走了進來。落腳輕輕的，是怕根部留下痕迹，每走一步還是發出『噠噠』的聲響。
「我裝修的很簡單吧，不喜歡那些顯眼的東西。」
我率先對王大壯的未完成品找出合理的解釋，但願女孩兒別因此覺得我太寒酸。
「不，先生，看這個不起眼的標誌，你的櫥櫃是SNAIDERO的，這一套至少幾十萬吧，我在國內很少見到這個牌子了。」
「啊，是吧，都是別人推薦，瞎弄的。」
我似問似答，她口中連串的英文我完全不懂，大概是一個進口奢侈品品牌吧。
「嗯，還有我們腳下的地板，像是比利時的Balteno，只有它出過這個灰色調的大排列組合，其它牌子的模仿不出這種感覺的。」
聽完這句，我的心在滴血。
又臟又丑，在我眼裡怎麼擦都感覺骯髒的地板，竟然也是個什麼大牌子的。
看來王大壯有錢沒處花，沒少屯好貨啊，還是他把一部分私房錢搞成硬通貨，全藏在這棟別墅的裝修里了，但沒聽說哪家裝修變現能力強的，使用易耗品能應對金融危機么。
女孩兒對屋子原主人的裝修品味讚賞有加，對我淘來的廚具一點不感冒，我開始後悔帶她隨意參觀了，這要是上去三樓，看到我露天陽台的破桌爛椅，坐了不到兩個月椅子的藤條折了幾根，為此我還找賣家陪了五塊錢損失，地攤貨密集區，她一定會大跌眼鏡的。
女孩兒走上二樓，對樓梯的雕刻風格，和牆上的幾幅裝修的畫開始點評。
我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心裡猛地咯噔了一下，終於明白了從進門時，自己內心的擔憂之感是什麼了。
問題出在三樓明廳，明廳里最要命的是我的望遠鏡和椅子，為了方便偷窺，它們此時擺放的位置太顯眼了，只要女孩兒走過去坐下來，她就會驚奇地發現望遠鏡的瞭望端正對著21棟二樓，也就是她的閨房。我這個隱藏的偷窺狂面目，就會被她戳穿。
哪還有心情陪伴她，我的心思早已飛到三樓，屋子裡的溫度不高不低，後背卻已暗暗留下冷汗。
我一定要在她發現之前，先去三樓的案發現場改變一下格局，兩三分鐘就好，解開心中的不安。
等待一個機會，怎樣都好。最好的辦法是女孩兒突然有去廁所的要求，使我可以輕鬆脫身完成目標。
可現實是，她今天身體恢復的不錯，狀態和氣色良好，剛到陌生人家，就提出上廁所的要求，何況男女有別，確實有點兒過分吧，換做是我寧可憋死也要忍著出來。
「美女，你今天好像完全康復了。」我隱晦地問詢，繼續昨晚的話題。
「嗯嗯，是呀，所以才特意過來，想感謝一下你，等會兒中午我請客哦。」
女孩兒走進了虛掩著門的書房，四周空曠的書架，中間的辦公桌上擺著我的筆記本電腦。
「我還沒來等得及把書挪過來……」
「那一定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吧，我的認知里，作家的書都是成海的。」
「嗯，也差不多吧。」
對於藏書，我的回答倒是很有底氣。我父母家裡屬於我的那間卧室，床底下的柜子早已堆滿了各類自己購入的喜歡的書籍，一個簡易書架上滿滿的也是，擺滿眼前的一面牆，輪數量問題不大。
聊起藏書，我心生一計，想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能輕鬆地從她面前脫身，去一趟三樓，於是馬上說了出來。
「你在這裡等我下，我上樓取個東西送給你。」
「哦。」
她答應我的一刻，我飛身幾步上樓，其實即使她不答應，我也準備強行去做了。眼看她就要登上三樓，要是被發現天文望遠鏡的擺放位置，今天徹底算玩完了。
到達三樓，我一個箭步進入明廳，去左邊的窗邊，把窗帘拉上，又把椅子挪走。匆忙間移動天文望遠鏡的話，怕碰壞或者搬出時撞見她，所以只是把它挪到房間中心的位置，把瞭望口的一邊對準天空。
明廳布置完畢，我又進入三樓的主卧，把床邊我那本過去出版的小說——平時24小時放在身邊用來自戀的作品拿在手裡，準備把這本書送給她當禮物，然後衝下樓去。
今天上午起床，連續兩次快速上下樓梯，我的身體出現了一些超負荷的狀態，小腿肚子發酸，到達二樓的書房門口，咬牙堅持著，心裡感嘆請一個女人參觀屋子，還真是麻煩，稍有一絲疏漏，考慮的不完整，那麼咱的良好名譽和高大形象必將蕩然無存。
女孩兒正在書桌后的椅子上坐著，似是在發獃，見我進來眼神才重新散發光彩，見我手中的東西，一臉疑惑。
「美女，這是我的一本拙作，送給你的。」
我一邊說，一邊雙手把書遞了過去，就像異國使者傳遞國書一般，我手裡存的幾本書，早就在第一時間簽了名字，絕對的親筆簽名絕版。
為什麼說絕版，主要它發行量低，內購又佔了絕大一部分，真正到讀者手裡的貨少得可憐在網店出售了一段時間，銷量不佳被偷偷下架換掉了，推理小說，國內的全部領地大部分被暢銷作者——東野圭吾先生牢牢佔據著。
女孩兒站起身，滿懷歡喜地結果這本書，是我兩年前托關係出版的一本推理小說，名字叫做《城市迷宮》。她右掌托著書底，左手撫摸著含有夢幻色彩的封面，翻開扉頁，上面白色的紙上飛舞著我的親筆簽名。
「飛翼。」
她柔柔地讀出了我的名字，好聽的聲音穿進我的耳蝸，是那樣的享受，「原來你叫飛翼，是筆名吧，很富有詩情畫意的呢，我以後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額，可以。」我受寵若驚，「叫飛翼也行，或者叫我的大名，許演，就好了。對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總不能一直美女美女的喊吧？」
「呀對，是我失禮啦，昨天回家，才想起來難受都忘記告訴你了。正式做一個自我介紹吧，我叫周洋，雙魚女一枚，年齡保密哦。」
姓周的果然盛產美女，例如金庸小說《倚天屠龍記》裡面的周芷若，外表美若天仙卻心如蛇蠍，令人又愛又恨，我眼前的這位明顯不是，比小說中的女主更強吧。
「對了，周、周洋，你上午來找我，是今天休息嗎？」談話間我們走上三樓，周洋說想看看窗外的湖水，我問出了困擾自己的問題，想明白關於她的身份到底是何推論才對。
「算休息吧，哈哈，我在一個公司兼職，不用總上班的。」
她回答的比較晦澀，口中的兼職也分很多種，是給自己家產業兼職還是什麼類型的呢，我摸不到頭緒。
對方不詳細說，我也沒必要一直追問下去自討沒趣，可能我們的關係還未達到那種無話不談的程度，她沒必要像給領導彙報工作的形式彙報給我，存在一些警惕性是正常的，等熟悉了再了解不遲。
周洋到了三樓，因為我之前收拾時，心虛隨手把明廳的門帶上，所以我倆上來后，她的參觀重點完全落在了通向露天陽台的玻璃門方向。低聲歡呼了一下，整個人便朝著玻璃門走過去了，急促地腳步聲踏得地板發出響聲很大，她也察覺到了這個問題，回頭瞧了我一眼立刻放慢了步子，還是體現出內心的迫不及待。
她的第一反應，其實和我第一次進入王大壯別墅三樓的感覺一樣，對即將見到美麗的事物充滿了好奇。聽說過陽台能看到湖水，來就在面前，誰不想第一時間走過去飽覽風光把它看個夠呢。
進入陽台，我那廉價的桌椅出現在正中間。平日里我用來自我享受的東西，如今突感大煞風景，破舊掉漆的表面，比起放在上面網購桌椅免費贈送的仿實木茶具而言，還算上檔次的，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把，雖然這個辭彙用在這裡不算恰當，應該說沒有最慘只有更慘才貼切。
周洋是一位懂事的女孩兒，她之前的鑒賞能力毋庸置疑，我留心觀察，眼尖的她掃過這裡的休息設備后，眉頭微皺，瞬間舒展，裝作視而不見的樣子，直接穿過去了欄杆一邊。
「哇，超級美，真棒。原來只是在外邊看過，沒想到，三樓陽台距離湖這麼近呢，住在這裡久了，心情都會好呢，早知道都買這一片臨湖的好啦。」
周洋發自內心的感慨，這時我也走到她的旁邊。她自然而然閉上雙眼，張開雙臂像要擁抱前邊的湖面。
再配上一首歐美舒緩曲子，她就像悲劇愛情電影《泰坦尼克號》中的女主rose站在船頭，一位是沐浴夕陽的海面，一位是沐浴上午的湖光。
我不敢走上去從後面抱緊她的腰肢，共赴愛情之旅。只能在腦子裡想想罷了，抑制心中的無限衝動，我的目光也落在寬廣的湖面上。
與喜歡的女孩兒站在一起欣賞眼前的美景就好了，忘卻了煩心事，是上天賜予的最好禮物之一，需要我們心懷感恩然後慢慢享受。
靜靜地站了一段時間，我絲毫不覺得疲憊，周洋將微風吹過的秀髮挽在耳後，側臉向我提出了請求：「許演，肚子餓嗎，時間早點，餐廳沒多少人我們可以坐下來聊聊天，我請你吃飯吧，作為昨晚的感謝。」
「嗯，好吧。」有獨處聊天的機會我是蠻在乎的，移動身子，客套的回答，「昨晚也是恰好路過，都住在附近，鄰居應該的，不用你破費，我請你。」
不就是一頓午飯嗎，吃昂貴的西餐哥今天都捨命陪君子，相親吃頓飯不還得頗費么，用餐對象還不一定是心儀的，哪有眼前的佳人好，錢花的值了。
周洋笑著先一步下樓：「不，含義不同，這次必須我請你，感謝歸感謝，以後有時間，你再請我吧。」
她言語間的意思，看樣子我們未來還有再次相見、約會一起吃飯的可能，真是求之不得的因此我沒有再拒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