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第7節
呂瑩瑩和江一明來到三一重工的監控室,調出11月27日到28日凌晨的錄像,呂瑩瑩看一下錄像,沒發現不對,又利用軟體對錄像進行辨別,證明監控錄像是真的,可以證明李繁東在案發時間是呆在宿舍里,他不可能分身去圓頂山公園殺肖詩順。
但是,李繁東的殺人動機最大,又使江一明覺得不應該放走李繁東這條線索,他問呂瑩瑩:「如果李繁東要去現場殺人,但又要避開監控錄像,他最有可能使用什麼辦法離開房間?」
「除非他的穿牆術,否則辦不到!」
「我想問的是:現在科技這麼發達,有沒可能研究出監控器無法捕捉到的軟體,比如像隱身衣……」
「哈哈哈,江隊,科技不是科幻,如果李繁東能研究出隱身衣,他光出售專利權就可以成為百億富翁,有了這麼多錢,全世界的美女任他挑選,他何必為顏值和才藝中等的羅倫去殺人呢?江隊,你是不是壓力太大了,思想出岔子?」她關心地看了江一明一眼。
「壓力是有的,但是,我身經百案,如果不是李妍為我擋了一槍,我已經死在杜威的槍口下,這都沒讓我心智錯亂,現在這兩件案子怎麼可能讓我思想出岔子呢?」
「那就好。不過我覺得應該去李繁東的宿舍里勘查一下,江隊,你還記得錢同用8年時間挖通萊山礦洞,去萊山別墅殺周朝花的案子嗎?」
「當然記得,每個經辦過的案子我都刻骨銘心。」
「如果李繁東要離開宿捨去現場殺人,我覺得他有可能在牆上挖一個洞,從洞口鑽出去,然後從二樓的跳到一樓,再趕往現場,殺完人之後回到宿舍。」
「可是如果挖牆洞的話,牆上會留下痕迹呀,因為外牆是用正方形大理石貼面的。」
「別忘了李繁東是搞機械工程的,他完全可以精確地計算好大理石的面積,然後利用大理石與大理石交接的縫隙來偽裝外牆的洞口。」
「瑩瑩,你說得對!我們去李繁東的宿舍看看。」
江一明打電話給李繁東,叫他來宿舍一趟,他們要去他宿舍檢查,可是李繁東說他出差在上海,要過兩天才回公司,他的語氣里對江一明糾纏不清很反感。
江一明不太相信他在上海,叫他發位置共享給她,他答應馬上發,三分鐘之後,江一明收到他的衛星定位的位置,結果證明李繁東在上海的三一重工分部。江一明這才放心了。
為了證實呂瑩瑩的猜想是否正確,江一明打電話給程總,把情況說明,程總同意叫公司的物業管理員拿鑰匙來開門。
江一明和呂瑩瑩來到宿舍二樓,在李繁東的門口等,一會兒,管理員來了,他掏出鑰匙,打開了李繁東的門,讓他倆進去看。
房間將近16平方米,正前方有個門通向陽台,左邊是書櫃,右邊是床鋪,靠陽台的牆邊立著一個木衣櫃,江一明和呂瑩瑩打開陽台的門,走到陽台上,陽台只有兩平方米,被鋼管防盜網封死了,間隙只有20厘米,人不可能出去。
江一明站在陽台上向右看,認真觀察著牆面,沒有發現問題。於是回到房間,他叫呂瑩瑩幫手,把衣櫃移開,牆面光滑平整,沒有問題,牆面依然是用大理石貼面的。
江一明曲起手指,對著牆面從上敲下去,當他敲了離地面一米左右時,牆面發出「咚咚咚」的聲音,這處響聲和別處不一樣,牆裡應該是空的,他一下興奮起來。
他在書櫃下的抽屜里找到一把螺絲刀,把螺絲刀插進大理石的縫隙,接著用力一撬,整塊大理石脫離了牆體,差點掉到地上,江一明眼疾手快,把它接住了。
牆體果然是空的!
江一明誇呂瑩瑩想得周到,簡直像是神猜,呂瑩瑩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了。
但是,江一明沒興奮多久,便發現牆體只被人打通了一半,切面非常光滑平整,好像是專業的打牆工具,而且空的地方和大理石一樣是正方形。
江一明不相信牆體沒有被打通,又找了一個鐵鎚去砸,結果還是不通,這說明李繁東曾經想利用穿牆術離開房間,去殺肖詩順,製造不在場證明,但是,可能還沒等他把牆體打通,便傳來了肖詩順被殺的消息,這足以讓幸福半輩子吧?
江一明也見過打牆器,但是,沒有見過打牆能打出如此平整的切面,也許是李繁東對打牆器進行改造過,否則牆的切面不可能如此光滑。李繁東真是用心良苦!
肖詩順遲早都要死,只是不知道死在誰的手下而已,這就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結果,所有的偶然都有它的必然性。
江一明依然認為李繁東有重大殺人嫌疑,他打牆打到一半時,可能發現自己打的洞口無法精準地和外牆的大理石銜接,所以放棄了。也許他發現另一種避開監控器的方法,而改用新方法來證明自己不在場。
發現自己想殺的人被別人殺掉的幾率是很低的,但是,世上有許多巧合,就像日食和月食一樣,看上去是巧合,但卻有他的規律,如果肖詩順不是作惡多端,而是一個大好人,誰會吃飽了撐著去殺他?
江一明想起李繁東很瘦小,身高雖然172左右,但是不足100斤,如果他把防盜網的鋼管稍稍扭彎曲,這樣間隙就會擴大到25厘米左右,如果他還會一點縮骨功,他可能會從縫隙中鑽出去。
江一明再次來到陽台,仔細檢查鋼管上的痕迹,甚至拿出放大鏡,對每條鋼管進行觀察,結果鋼管都非常光滑,沒有留下一點剮蹭的痕迹,每條鋼管都是筆直的。這說明鋼管沒有被扭曲過。
江一明帶著微微失望的心情和呂瑩瑩回刑警隊。呂瑩瑩回隊后,繼續去視偵組看錄像,因為王先旺和肖詩順兩件兇案的視頻非常多,她有空就去視偵組看有沒有線索。
江一明在辦公桌前坐下,掏出一香煙,點著了,慢慢地抽著,開始陷入沉思,這是他的習慣做派,彷彿香煙能帶給他靈感似的。
不知何時,窗外開始下起淅淅瀝瀝的雨,雨水沿著玻璃緩緩流下,彎曲的雨水模糊了外面的世界,長江的冬天一下雨就會變冷,而且一下會下三五天,甚至更長,很少下一夜就停下的。
江一明站起來,走到玻璃窗前,望著灰濛濛的天空發獃,這雨像什麼呢?像……情人的眼淚?為什麼會想起這樣的話?一想起情人的眼淚,他就想起了李妍。
李妍曾經對他說過的那些話永遠名記在心裡:假如我像那隻鴦鳥一樣死了,我希望你把我葬在有塔的山下,傍水的溪邊,在飄著細雨的日子裡,你手裡拿著我最愛的君子蘭,腳步輕輕穿過花木蔥鬱的小徑,把花放在我的墳頭……
如果在李妍身上沒有發生被輪姦的事件,也許他已經和她生兒育女了,可是,造化弄人,偏偏把他最心愛的人推向了他的對立面,而且把她推向死亡,如果她沒有死,可能被判死緩,他也可以去看看她,可惜世上沒有如果,只有結果和結局。
可是她早已化作一縷香魂,飄到天堂上去了……不,現在有許多科學家都撰文證明人是有靈魂的,它以量子的形態存在於太空之中,等待下一個輪迴。如果,真的在輪迴,李妍,我希望能與你再次相遇,與你牽手,與你相愛,與你纏綿……
江一明忽然感到的眼眶潮濕了,他猛然一驚:我怎麼會想起她呢?我已經好久沒有想起她,夢見她了……「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入夢來……」他不禁脫口而出,他對李妍是有愧的,如果當時他不去濱河市當刑警,畢業后留在長江,李妍可能就不會出那種事。
他已經八九年沒有談戀愛了,自己李妍死後,沒有任何人能搶佔他心裡的位置,她在天堂應該希望他不要守心如玉吧?也許真的應該談一場戀愛了……雨一直在下,綿綿密密灑下來,世界似乎一下靜了下來,往事成為一部無聲的電影在腦海放映……
「篤篤篤……」忽然傳來了敲門聲,他如夢初醒,回頭沖著門說著:「請進——」
門開了,走進一個高大的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西服,戴著藍白相間的領帶,頭髮打理得一絲不苟,將近50歲,江一明不認識他。
他疾步走向前來,伸出蒼白的手和江一明緊緊握在一起,江一明感到他的手非常有力,卻冰涼如水的,可能是因為氣溫驟降沒有及時添加衣服吧。
「江隊,我是華彩地產公司的易家偉,你忘記了嗎?九年前我們見過面,那時您剛來長江當刑警隊長,我在李妍辦的酒會上和您喝過酒。」他在竭力提醒江一明。
江一明這才想起來,因為那天的酒會上,李妍向不少人介紹過江一明,易家偉就是其中之一:「原來是故人,易總,您好!您好!好久不見了,來,請坐,請坐!」江一明覺得奇怪了,剛剛想起李妍的時候,就有李妍的故人來拜訪。難道李妍泉下有知?提前提醒他有故人來訪嗎?
易家偉在沙發上坐下,掏出香煙遞給江一明,江一明接過香煙之後,掏出打火機為他點煙,發覺他的表情有些焦慮,便問:「易總,在這下著寒雨的天氣來找我,是不是有急事?」
「是啊,這事確實難倒了我,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我收到了訂閱的《長江晚報》,打開后,我發現裡面竟然有一封信,我撕開信封,裡面有一張信,上面寫著有人威脅要殺死我的話,我本來不信這種東西,但是信里準確地指出我幾次拆遷時出過的事件,所以,我不得不來找您了。」
易家偉拿出信遞給江一明,江一明搖搖手說:「我去拿手套戴上再看。」說完走到辦公桌邊,拉出抽屜,從中取出一隻絲織手套戴上,回到沙發上,把易家偉的信接過來看。
信是列印出來的,沒有一個手寫字,上面寫著:
罪惡滔天的易家偉,你在2008年開發黃島小區時,派手下害死了原住民李龍;2010年拆遷白貓村時打死了村民羅定軍;2013年又逼錢李花引火自焚而死;2015年在強征水門村菜地時,燒毀五棟民宅……你的罪惡堆積如山,我代表正義力量判決你死刑,擇日執行,你等著受死吧。(最後印著三把帶血的刀)。
執行人:正義力量。2016年12月10日。
江一明看了著實嚇一跳,並不是內容有多麼驚悚,而是那三把的形狀不同,第一把刀形狀和殺死王先旺的刀相似;第二把刀則和殺死肖詩順的刀相似;第三把刀又是另一種形狀,很像軍刀。
沒有人知道殺死王先旺和肖詩順的刀什麼形狀,連重案組也不知道具體形狀,只有兇手知道,所以,這封信很可能是兇手寄來的。而第三把刀是為易家偉準備的,這引起江一明的高度重視。
江一明打電話給吳江和小克,叫他們回隊,商量這件應該怎麼處理,在大事上,他歷來遵行集思廣益和兼聽則明的態度。
「易總,這事不一定是真的,也許是哪個人的惡作劇,來嚇唬您的……信中說的事是真的嗎?」江一明邊安慰邊詢問。
「半真半假,但是都經過政府出面擺平了,應該判刑的判刑,應該賠錢的我都賠了,沒有人有異議的,怎麼會突然跑出一個正義力量來呢?難道他能凌駕於法律之上嗎?」
易家偉有點焦慮,不像是個在房地產界叱吒風雲的大佬,也許壞事做多了,才怕半夜怕鬼敲門吧。
「報紙是誰交給您的?」
「我的秘書,郵遞員沒有直接把報紙送到秘書手上,是放在我們公司樓下我專用的報箱裡面,第二天秘書上班時,才打開報箱把報紙交給我,如果我出差的話,報紙就一直擱在報箱里,等我回來時,秘書才會把報紙送給我。」
「報箱不是不像郵筒那樣,只能往裡投,不能往外取?」
「對,如果沒有秘書的鑰匙打不開報箱。」
「放報箱的地方有監控器嗎?」
「有的,但是不知道有沒有壞掉,信義大廈的安保條件差,裡面入駐了65家公司,我們公司在17樓辦公。」
「這樣吧,你把電話留給我,等重案組成員到齊了,我再給您答覆。」
「您可以派人保護我嗎?我什麼都聽你們的,決不亂跑。」他熱切地望著江一明。
江一明想一會兒,覺得這事比較嚴重,有必要派人保護易家偉,如果沒有警方的保護,萬一被正義力量謀殺成功,他將背負重大責任,但是,殺王先旺和肖詩順時,兇手沒有這樣明目張胆地向重案組挑戰過,這不是兇手的作風。
一般聰明的兇手是不會如此囂張地向目標下死亡通知書的,因為這樣不利於他的行動,再厲害的兇手都會顧忌刑警,除非是變態,為了以防萬一,江一明決定派人保護易家偉。
易家偉聽到江一明的承諾之後,非常激動地站起來,雙手緊緊握著江一明的手說:「如果你們抓住兇手,我給你們重案組獎勵100萬。」
江一明笑著拍拍易家偉的肩膀說:「這不需要,國家已經給我們足夠的俸祿了,您每年上交的利稅,就是我們的工資。」
易家偉這才含笑而去。江一明再次陷入沉思之中,他在想如何派人保護易家偉,保護證人或者被害人是一件非常艱巨的任務,因為能量巨大智商高超的兇手是防不勝防的。